第一节 垂柳阑干尽日风
作者:丹东大米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52

凝视着赵丽惊诧的面容,乌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还记得那次你从骠骑营回皇宫吗?你骑着小白马,在队伍最后,满面的笑,眼睛贼溜溜的乱转,然后你就在一家赌坊前用马鞭抽打你的二哥,一下子震惊了大街上所有人。

那个时候我想,从哪儿来的,竟然会如此的目无王法,从前在齐地时,不要说骑马在大街上飞奔,就算是小偷小摸也没见过。

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是女子,不由有些奇怪,骠骑营中,竟然有女子当差,当时我就觉得非常好奇,就下决心要混进骠骑营中,你猜我怎么混进去的?”

来龙去脉竟然是这样的,赵丽想起从前在骠骑营的岁月,不由面露微笑,“我怎么会知道?你真以为我是神仙,掐指一算,便什么都知道了。”

乌鸡淡淡一笑,“其实进骠骑营非常的艰难,所有骠骑营的人都是从阵亡的汉朝将领的子嗣中挑选的,而且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一没有显赫的背景,二没有一技之长,所以一直很苦恼要怎么进骠骑营,可是有一天,我在街上听赵信的部族用匈奴语聊天,我才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

第二天,我到骠骑营外,假装鬼鬼祟祟的样子,果然被带到营内,审问我的,正是赵破虏,我就把从前告诉过你的那段话,告诉了赵破虏,他果然相信了,而且让营中略懂匈奴语的人与我交谈,确证我会说匈奴语,便留下了我。

随后,为了接近你,我想尽了办法,直到那次大校,我才找到机会……。”

乌鸡没有再说下去,赵丽已明白了,那次乌鸡被蛇咬,一定也是假装的,目的只是为了认识自己,不过细细想来,乌鸡竟然这般的聪明,他在自己身边许久,自己竟没有发现他真实的身份和目的,与黑子相比,他显然高明得多。

“这些事,我本不想说,可是昨天,公孙杰派人到我府中邀我今天到涵香阁一聚,你应该明白他和我谈了什么,他用这些事要胁我,要我在你面前为他开脱。”

说到这里,乌鸡再没有往下说,他只是看着赵丽,赵丽也看着他,良久,赵丽微微一笑,“乌鸡,再过几天,桃花就要开了,不如你和桃花一块儿来住几天。”

果然是聪明人,其中的关节避而不谈,自己难以开口的症结也避而不谈,这些都是无法开口的尴尬事,轻轻带过,不留一点儿痕迹,她这般说,便是谅解了一切,乌鸡淡然一笑,“那当然好,听说赵家别苑的桃花是长安的盛景之一,还真未见过。”

张汤静静等了片刻,那孩子在终于在皇上怀里安静下来,才缓缓的开口,“皇上,有郭煌寿昌县人暴利长献神马。”

“神马?什么神马?”武帝陡然来了精神,这个消息,可比汲黯刚才滔滔不绝的阐述令他感兴趣得多,最近频频的出现祥瑞的预兆,是否是预示着天佑大汉呢?

察言观色间,张汤已洞悉了武帝的想法,留下来单独的说,相对于在朝会上讲述要明智得多,他虽然不喜欢汲黯,可是他也明白汲黯的很多想法对朝政的发展相当的有利,神马一事,虽然皇上感兴趣,可讨到他的欢喜,可是对汲黯来说,却是误国之事,当朝说出,必定会招惹无尽的埋怨。

“皇上,这暴利力原是河南南阳新野的小官吏,因罪被发配到敦煌寿昌县屯田,牧马,他在放马时,看到有群野马每天傍晚来渥洼池边饮水,天天如此,而且野马饮水时,从不敢接受渥洼池最大的一个水塘,每次经过时,总是显得战战兢兢。

这暴利力也是有心之人,便日夜守侯在渥洼池边,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发现了渥洼池里飞出了一匹与众不同的骏马,这匹马体态高大,骨骼不凡,枣红毛色,跑起来像一团烈火。”

一边说,一边观察武帝的神色,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描述而感到厌烦,相反相当的感兴趣,就连那两个孩子,也被他的讲述吸引了,唯一不感举趣的,却是霍去病,他显然不相信这匹马的来历,其实张汤也明白,所谓神马一说,不过是那个小吏编造出的,其目的也是讨皇上的喜欢,然后立功赎罪,回到家乡,可是聪明如霍去病,一定不会当面揭露出的,所以张汤放心的向下说:

“此人知道皇上爱马,便想尽方法捕获神马,可是神马毕竟是神马,无论是绊马索,还是陷坑都无功而返,暴利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方法。

暴利长在天马经常出现的池边,塑了一个和他相仿的泥人,穿上他的衣服,一手握套绳,一手持勒嚼。每天傍晚,天马会混在野马群中饮水,行走间发现池边的泥人,惊恐万分,回头就跑一连几天,神马不敢上前喝水。但不喝水难以活命。时间一长,神马发现那是个纹丝不动的泥人,饮水时,再也不怕了。

过了数十日,神马对泥人习以为常,饮水时毫无戒心了。暴利长见时机成熟,一天下午,搬掉泥人,自己代替泥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池边。

太阳落山时,神马又混进野马群中饮水。他趁天马在面前打滚时,闪电般地给它套上了笼头、勒嚼,神马便被捉住了。此马目前已被送到长安,现在黄门署。”

“好啊!去病,随朕一同去看看这匹神马。”

果然是一匹好马,远远的看上去,那匹马在黄门署的马中如鹤立鸡群一般的出众,骠肥体壮,高大威猛,不时传来的嘶叫声,如同裂帛,声震长空,走到近前,众人才发现,那匹马浑身赤红色的毛如同燃烧的火焰,马眼明亮清澈,充满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好,好马。”武帝将嬗儿放在身边,正想上前抚摸马的鬃毛,却听身边有人大叫,“皇上,小心。”

武帝回过头,却是一个体形魁伟,相貌庄严的匈奴年轻男人,他快步的走到武帝身边跪下,“皇上,此马运到长安不久,野性难驯,黄门署的马倌被踢伤了数十人,皇上切勿接近。”只看他的外形,武帝就觉得喜欢,“哦,你是谁?”

“奴才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日磾,由于父亲被浑邪王所杀,无所依归,便与母亲和弟弟随浑邪王归降了大汉,现在黄门署为皇上养马。”

原来是休屠王的太子,果然气度不凡,与这匹马一样的气质出众,武帝上下打量着日磾,“你的汉话说得很好。”

“诺,奴才的母亲是汉朝南宫公主陪嫁的婢女。”

竟是姐姐陪嫁的婢女,武帝不由升腾起一阵怜悯之情,“日磾?这名字很好,朕就赐你金姓,今后就叫金日磾吧!元宝,让他换件衣服,以后跟着朕。”

“诺。”金日磾大喜过望,没想到回头一看,却吓得魂飞天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咯咯笑着接近了那匹红马。

紧接着,武帝和霍去病也发现了,霍去病大叫一声,正想揉身上前将嬗儿抱走,红马已蹶起了后蹄,打着响鼻,飞扬的尘土瞬间淹没了嬗儿小小的身影。

黄门署一时间人声鼎沸,无数的人拿着套马索冲上前来,想制止正在发狂的红马,可是红马挣脱了捆绑的绳子,在场中急速的奔跑起来,尘烟滚滚,一时间看不清场中的情景,武帝急得大叫,“嬗儿,来人,去救嬗儿。”

黄尘中,霍去病冷静的观察着红马的动向,始终没有看到嬗儿的身影,不知是否被红马踢倒在地,极目看去,满地的马蹄印,却不见嬗儿的身影,霍去病大急,冲向四蹄乱蹶的红马,武帝一见,只觉心惊胆颤,几乎跌倒在地。

早有人比霍去病先接近了红马,可是却被马踢开,霍去病凝目细看,却是金日磾,他的动作非常灵敏,不待马蹄踢到,他已抱团倒地,就地一滚,滚出了圈外,就在电光火石间,霍去病看见嬗儿双手拉着红马的鬃毛,小小的身子随着红马的动作左右摇晃,眼前便已不支。

发现嬗儿,霍去病镇定了下来,他站在圈外仔细的观察着红马的动作,待红马跑到近前,突然就地一滚,正好滚到马腹下,红马不及收蹄,前蹄已落地,霍去病伸手抱好嬗儿,合身向旁滚动。

红马已发现霍去病的举动,它的后腿急蹬,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霍去病突然滚回马腹下,红马受惊,急急向后转身,却被霍去病拉住了长长的鬃毛,借着它转身的力道,飞身骑到了马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潇洒利落,漂亮至极,端的是动若脱兔,宛若游龙,站在旁边的人,忘记了紧张和害怕,大声的叫好,武帝的额头却流下冷汗,他已看出,霍去病虽已骑到红马身上,但是红马却没有力竭的势头,反而比刚才更加的疯狂,前蹿后跳,想把马背上的霍去病掀到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