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暗随流水到天涯
作者:丹东大米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09

出了长安不远,天也渐渐的冷了,这天走到一个大镇,武帝觉得乏了,便早早的停了,一行人没有住进官驿,而是在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桑弘羊安顿好一切,出了房门,正要邀张汤到街上逛逛,却见武帝执着霍嬗的手,走到楼下,一会儿便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知道皇上带这个孩子到何处去,他如此的喜欢一个孩子,可真少见得很。

正想去找张汤,可巧儿他就从屋里推门走了出来,桑弘羊笑着正要行礼,张汤生硬的脸上已挤出了一个笑容,“大司农,在下正想出门溜溜,如左右无事,不如一同前往吧!”

“诺。”

这个大镇看来相当的繁荣兴盛,虽然日已西斜,可是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张汤和桑弘羊一路走,一路了解这个地方的风俗,倒也其乐融融,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已暗了下来,两人怕武帝有事相诏,便急急的赶回了客栈,没想到武帝和霍去病一家都没有回来,不知到了何处。

张汤和桑弘羊叫了酒菜挑客栈一间安静的雅座坐下对饮,酒过了三巡,桑弘羊笑道:“张大人,在下刚从鲁地回到长安,便随皇上出游,令在下不解的是,在回长安途中,在下听说皇上此次本是要大张旗鼓的巡游,为何会……。”

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觉得诧异吧,以皇上的心性,这次的举动的确令人费解,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月前在长安发生的刺杀事件,到现在还没有抓到人,皇上心头烦躁,出长安只是为了解解闷气,可是又怕别有用心的人得到消息,所以才会锦衣夜行了。

“皇上此次出游只是为了解闷。”张汤简单的说,他知道桑弘羊猜得到原因,便不明说,有的事,只要心下明白就可以了,说出来,却无趣得很。

果然,桑弘羊没有再追问下去,又喝了一杯酒,“张大人,在下真是很诧异,皇上的性情咱们都很了解,上次的刺杀事件,皇上明明知道是霍夫人所为,听说事后,霍夫人对皇上大有不敬,按他的性子,怎会留霍夫人到今天。”

谁说不是呢?赵丽在酒楼说的那番话,放在其他的人身上,早已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她偏偏没事,为了这事,一路上可没少费心思,思虑了许久,才想出缘由,“其实也很简单,皇上之所以忍了下来,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冠军侯。”桑弘羊放下酒杯,“看来皇上对匈奴的雄心壮志至今未灭啊!”

“谁说不是呢?”张汤叹了口气,“相对于皇上的匈奴大事来说,区区一个赵丽算得了什么,从前那么的忌恨赵家,即使抄家灭族,为了霍去病,他还是留下了赵丽,不说咱们,就是后宫的娘娘们心里也清楚,皇上对赵丽一忍再忍,完全是为了霍去病,她们对赵丽也是敢怒不敢言。”

竟是这样的,桑弘羊伸手拿起酒壶,斟好了酒,正要喝,张汤又开口了,“仔细想想,其实那个女子也真不简单,聪明得紧,寻常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在下也听说过,霍夫人聪明敏锐,冠军侯似乎很怕她,对其他的女子视而不见。”

张汤冷笑了起来,“聪明敏锐?你道冠军侯真是怕她吗?冠军侯那是因爱生怕,爱到了极致,便是怕了,当初路博德砍伤了赵丽的脸,在半年时间内,丑陋无匹,常人一见赵丽的脸,便心生怪异,偏偏冠军侯不离不弃,这是何等的感情,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他怎会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的情感。”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桑弘羊初见赵丽,也倾倒于她的容貌,这世间的男子,何曾有人逃脱过女子的色相,可是听张汤这般一说,桑弘羊想起这一路来,赵丽与霍去病亲怜蜜爱,那种心心相映的默契,似乎不像常人说的那般简单。

“张大人,在下觉得皇上对冠军侯似乎宠爱过堪了,从前也就罢了,现在有了些持宠生骄的味道,您看看,连那个小小的孩子皇上也如此宠爱。”

“皇上那是遗憾,”张汤的语气不轻不重,司空见惯一般,“冠军侯自小住在宫里,由皇后一手带大,皇上更是着急培养,心中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再加上冠军侯数次出征,战功赫赫,年少鼎盛,而且少年富贵,不识愁滋味,不知体恤下属,在军中虽有威信,却没有人情,除了打仗,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有些任性之外,没有其他大的弱点,这样的人,既能建功,又没有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那个小孩子,也不是常人,自出生开始,便不同凡响,自幼便识珠辨玉,他喜欢的人,非贵则富,知道九江王吗?当初在骠骑营的时候,何等的卑微,可是他偏偏认了出来,住在宫里的时候,曾和太子与其他皇子一同打架,两个人打赢了八个人,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在树丛里设了套马索,然后把那些皇子引到树丛中,待他们全部绊倒后,再慢慢收拾,那八个皇子,被打得头青脸肿,皇上听闻后,却龙心大悦,说他以**之年,便有如此的计谋,长大后,又是一员驰骋沙场的猛将。”

果然是聪明人,两岁的孩子,便如此的诡诈,桑弘羊不由暗暗有些佩服,两人正喝酒间,却听楼下一阵大乱,便出了房门,却是武帝和霍嬗回到客栈,看样子狼狈不堪,似乎刚刚与什么发生了争执一般,武帝满面的怒气,两人忙提了衣襟跑了下去。

“皇上……。”

两人还未说话,就听屋外一阵喧哗,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叫道:“把那老东西给我抓出来。”

老东西?两人偷偷抬眼看了看武帝,他的面色铁青,想是这老东西,指的就是皇上,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和皇上为难,正要想办法,霍去病推门出了客栈,屋外的喧哗立时小了,两人镇定了心神细细的察言观色,皇上虽然恼怒,可是那个小小的孩子却满面的得色,一双机灵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张汤,发朕的密旨,调羽林军进城。”

“诺。”

不知怎的,皇上竟然如此动怒,调羽林进城,难道要大开杀戒?张汤转身放了信鸽,刚回过身,就听客栈外兵器相交的声音,初时很响,两三下后,声音就沉寂,未及半柱香的功夫,霍去病便回了客栈,满面的笑,就像一个孩子打赢架之后那般得意。

桑弘羊悄悄推开房门,满地都是受伤乱滚的人,他正要关门,武帝笑道:“打开门。”

“诺。”

也许是看出他们的身份不凡,掌柜的跑前跑后,一会儿桌上便堆满了当地的小吃宵夜,武帝颇为满意,刚喝了一杯酒,就听大街上马蹄阵阵,随后赵破虏推门而入,“下臣赵破虏参见皇上。”

“起来吧,这镇里有一个盐商叫王德虎,去把他抓来。”

“诺。”

赵破虏带了十个羽林到王德虎家去了,留下的羽林站满了整个客栈,刚刚安顿下来,赵丽就出现,看样子,她刚刚睡醒一般,嬗儿一见她,便扑了过去,呱呱呱的说不个不停,众人这才明白武帝和这些人是怎么起的冲突。

原来刚才武帝带嬗儿出去玩,走到镇中心的金铺,武帝正想买一个小玩艺儿给嬗儿,挑中一块金锁,刚付了钱,一群人了涌进来,为首的便是王德虎,他也看中了武帝手中的金锁,一听武帝买了,竟想强抢,两下便起了冲突。

那个孩子得意的伸出手给赵丽看,“那个胖子冲上来要打皇上,嬗儿啪啪两下,打他的眼睛,他痛得哭了……。”

痛得哭了?想是这孩子用力过大了吧,那眼睛是何等柔软的地方的,他用力打下去,该是如何的痛彻心痱。

“他们生气了,便要杀我们,我们就回来了。”

说得容易,那么多的人追杀,不知皇上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跑回来的?众人正疑惑间,却听武帝慢慢开了口,“去病,朕看这孩子聪明得紧,一路来,竟把这城里的大街小巷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如果没有他,朕可要被人打了。”

众人辖然开朗,原是这样,可是张汤却见赵丽微微的笑,不像别人那般的神色,他灵机一动,看来这个女子早已猜到会出事,所以特意让那孩子记清街道吧!也是,皇上是何等的脾性,出去受了气,肯定要惹事端。

这一分神,武帝后面的话便没有听清,只听见最后一句,“朕看这孩子,就是做一个将军,也不为过,这样吧,他救驾有功,朕就封嬗儿为威武将军。”

众人大惊,嬗儿却灵巧的跳下地,跪了下来,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下臣谢皇上。”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武帝大喜,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正要说话,却听赵破虏在屋外大声道:“皇上,王德虎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