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小婧见我还在生气，就问我：“你知道她为什么让你来吗？”我想都没想这个问题，她从来对我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不再乎她这么做。可她总不能太越格了，我虽然没有别人那么聪明，但我还是有自尊的。更不希望她象个婊子一样。这话我跟小婧说不出口，于是我紧闭着双唇什么也不想跟她说。

“你的性格太内向了，现在的人，可不象你这样，他们聪明、活泼对女孩百依百顺。”

“不对的事情，也这样吗？”我问道。

“没有什么不对的，只要男女之间恪守自己的原则，什么毛病都不犯？”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能让我心爱的人那样？”

她笑了，“你是不是太保守了！女人呐……不好了解的！”她大呼一声，仿佛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司机以为她疯了，气愤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她再这样，很有可赶她下车。

“她以前不这样！”我小声说。

“都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没到时候罢了。”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还是不明白，怎么能一样哪儿？如果每一个女人都想当婊子，那每一个男人都想当嫖客了？这简直是他妈谬论，也许是她当过婊子，所以认为人人都那样。我不打算再跟她说话，她的观念与我的不同，我们即使说上一天一宿也说不到一块去。

“她为这部小说，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她这做只不过想验证一个问题，男人到底是喜欢女人的身体还是心灵？”她看我一眼，我没有任何反映。

首先，我不懂小说，我只知道书不是一般人可以写的，假设她是为了她的书去体验某种以前没有感觉的东西，那么这回我可以告诉她，她一定会有感觉的。不光是她，我也一样；可是我不会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放弃尊严，这样划不来。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见我不吭声，接着说道，“每一个执著的人都这样，要不怎么办？她没有经历过，也就没有生活经验，可她又偏偏想那么做。她甚至跟我说，想去坐台，来体验小姐的生活，这样荒谬的事情，只有她这种人能想象得出来。好在她没有去，如果去了，她的一生将有个污点。没人相信她是为体验生活，人们更多确信的是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事实。即使是思想也取决于感官的认识。她太单纯了，给她点机会吧，如果你就这样放弃她，她还会走弯路的。我是走过这条路的人，我知道这条路多么难走，多么不是人干的活儿。何况那些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的女孩，都是为了钱——为了今天能有一个美好的心情。可是明天呢？她们要了今天，也就失去了明天。”

“她真应该去，这样我到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你是个混蛋，是个不负责的人。”她骂道，“你来之前，她就跟我说，她要使出一个狠招，看看你是什么反映。”

“她的目的达到了吧？”我嘲笑着说。

“没有，不过她一开始以为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当你拂袖而去，她知道她错了。这种方式可以用在陌生人身上，在好朋友身上可能出错，在恋人身上那就更不一样了。俩个人相爱到一定程度，肯定是要脱光了上床的，她选错了对象。你的举指不过是水到渠成，对她来说则是一个假象。她认为男人是一样的，只要女人脱光了衣服，他们都会趴在她的身上。事实也没什么区别，即使是个陌生人，看见这么漂亮的女人不会动心吗？那个时候，她想后悔都来不极。她失去了纯洁，得到的确是一次体验。这种体验有没有，重要吗？当然不重要，可她非要试。”

我简直惊呆了，她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反对为艺术而献身，可她这是他妈的什么艺术啊？象我们这样的人，能平安地活过这一生，也就算是幸福了。那些高雅的、不可极的东西是普通人可以遇见的吗？看来，我是那么的不了解她，她在我面前只不过是个躯壳而已。老天保佑，我们还能走多远呢？我变得更加迷惑了，目光在车窗外漫无目的地搜索着，思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回去以后，不要责备她。”小婧说道，“你应该好好劝劝她，她这样太危险了。”

“我能说什么呢？她没拿我当回事儿。”我小声说。

“我看得出来，可你在乎她呀？你既然心里有她，你就应该帮助她。人生有时候只差那么一步，不是上，就是下。”

我觉得我付不起这个责任，她跟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她理我，完全是出于报恩，就因为我帮助了她，所以她才不好推掉我给她的这份爱。这一点我自己心知肚明。看来我的想法错了，我一直想用自己的真心得到她的谅解，最后走到一起，现在看来，这不过一厢情愿罢了。我开始确信自己的想法，旦一时确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弃和继续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我怎么能看着她再走弯路呢？

“该死！真该死！”我狠狠地车坐上打了一拳。司机吓了一跳，看我们俩都挺激动，没说什么。“那我该怎么办？”我小声问道。

她摇摇头，“也许她认识我是个错误。”

“那她也会找别人的。”我说道。

“说不定还会去坐台。”小婧说。

“真是要命！”我抱怨一声。

“没什么难办的！”司机师傅突然插了一句。我们上车后，他一直在听我们谈话，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却来了精神。“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是过来人，对这样的女人有点认识。按照我的理论，你回去狠狠揍她一顿，也许会有所悔悟，这样一味地放纵，等于是害了她。再说了，女人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反了她呢！她以为天底下没人管她是不是？”

司机的话把小婧逗乐了，“那怎么行，她又不是动物，就是动物也不能那样啊！”

“没那些说道，别说她不学好了，就是做错了事儿，都得揍她。”司机一脸不悦之色，他在为我愤愤不平。

“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小婧说。

“我听明白了，我是个大老粗，可能用词不当。她为写书就想去当小姐，体验生活，那她明天心血来潮，要写一本战争体裁的，还发动一场世界大战呗？！真是惯她毛病！”

小婧笑了，我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到了小区门口，司机正重其事地对我说：“兄弟，听哥的话没错！她要是喜欢你，揍她一顿没错，她要是不喜欢你，你干脆让她当小姐算了，反正她也不爱你，那就让她爱所有人。”

我狠狠地关上车门，司机吓得一愣，眨眨眼睛，不知道我是在跟谁发脾气。

来到楼下，小婧有些犹豫了，“我想我还是不上去了，我夹在中间，你们有些话可能不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又能说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样面对她。

“这样吧，你自己上楼，我先走了。我想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明天，我再过来，但今晚你一定要跟她谈一谈，不要激动，她要是……咳……我去找你的时候，她正在床上哭呢？她要是不哭，我可懒得找你。你上楼吧，也许她会跟你道歉。”

本来我就没错，她道歉是应该的，难道我还向她道歉不成？我这样一想，不免笑了。

“你看，挺过意不去的，本来想请你吃顿饭，结果闹成这个样子。”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什么，你上去吧！一会我给她打个电话。”

“那好，就这样吧！”我目送她离开了小区。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心里到产生了一丝纳闷，她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道理，这难道真跟她的职业有关。看样子，她不过才二十多岁，平时显得弱不经风，遇见事情，到说的头头是道。我叹了口气，心想，我还得去见我那位活祖宗。

当我爬上六楼，看见她家那灰色的防盗门，心里一下凉了。我是自己跑出来的，就这样自己走回去，是没是有点那个？我真后悔不该放小婧走，有她陪着，还多少有些颜面，不至于太尴尬。现在剩下我一个着实不知道如何面对了，我正看着那扇门发愁，门却开了。小丽站在门里，看样子象刚哭过。她手里拿着纸巾，六神无主地扫了我一眼，眼泪立刻浠浬哗拉地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没了主意。

我不进去，她也不出来，就这样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时间一分一妙地过去。她大概比我还心慌，便倚在门上哭了起来。这种场景大概只有电视剧中能看到，但在我这个傻瓜的生活里，确实实在在地出现了。无论我多么委屈，再不走进这扇门，恐怕就要天打五雷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