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饱受苦楚
作者:霍峰居士1722353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67

文子衿苦笑一声,虽是倦极,也只好背负起他朝山上走去。

芮平风对这山中情形竟似极为熟悉,指点他往上行、往右转,复往上行,绕过几棵松树,复往前行。山路本甚难行,文子衿又身负一人,好在爬这段“山路”之时,芮平风也只是拍了他三五刀板,竟也让他歇了五六次之多,就这样走走停停,居然到得半山之上的一片山林之中。在芮平风的指点之下,文子衿将他背至林中的一处石洞之中,将他放了下来。

文子衿身上一轻,立刻躺在地上,不想屁股已被刀板拍得又肿又烂,一躺之下,触及伤处,当然痛极,“哎哟”一声才明白过来,忙转身俯身而卧,他实是累极欲死,趴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心想:这山洞洞口长满杂草树木,又无路相通,要不是芮平风的指点,怕是无人知道这里竟有一个山洞,确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看来这独臂僧要在此洞呆上一段时间。

正这样想着,却听芮平风冷冷哼道:“我受了内伤,要在这山洞中调理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之中,除了弄吃的,你那都不能去!小穷酸,现你去山下弄点吃的东西来,如果你午时还没回来,穴位被制,气血不通,你又会遭受痛楚。我谅你也忍受不起!”

文子衿对那万蚁争咬的情形兀自心有余悸,大为骇怖,想了想实在觉得没法,便道:“好,除了给你弄吃的,小生那也不去,但是在小生痛苦发作之前,你要先给我解开穴道。”

芮平风嘿嘿一笑,道:“讲什么价钱!只要你服侍得好,便可少点痛楚!去吧,我的事谁也不许说起,否则,哼!快去,我肚子饿了,快去快回!”

文子衿觉得这独臂和尚实在可恶,不想理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出洞而去。

出得洞来,文子衿也觉肚子咕咕直叫,便下山而去。

想想独臂僧是个和尚,不吃肉的,便买了几十个包子、馒头,又买了两碗沙河粉,拿回洞中。芮平风正皱紧眉头,运功打坐,想来是没甚收效,见他回来,便即取了沙河粉,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一碗粉吃下去,又吃了三四个包子,冷笑道:“臭小子,还算听话!”

文子衿已是受尽了他的折磨,此时听他一说话就是一句臭小子,不由怒气填膺,斥道:“我觉你是个和尚,想来总有些道行,想不到是狗屁不如!”

芮平风一愕,随即“哼”了一声道:“小穷酸,你受制于我,竟然如此大胆,还敢骂我!”

文子衿激起了心中的狂傲之气,只觉气血上涌,想起了一些乡下农妇骂人话,高叫道:“死和尚!狗和尚!臭和尚!生小孩没屁眼的烂和尚!你便是立刻杀了我,我还是要骂你!狗和尚,生一代没屁眼,生两代也没屁眼,生十八代也没屁眼!臭和尚!狗和尚!我便痛死,也不求你!狗和尚!臭和尚!”他这一大骂,却没想到和尚本来没有老婆自然也就不生小孩,没小孩就不存在生一代没屁眼、十八代也没屁眼了;他一向受了委屈,只好独自忍受,从来无处发泄,这番大骂之后,竟然大觉解气。停骂之后,却自不住摇头叹气。

芮平风见他突然破口大骂,先是一愕,随着只是不住的嘿嘿冷笑,心想:“真没想到这小穷酸看起来斯斯文文,也会这般的恶言大骂,简直不知死活,哼,待到午时,看你还骂不骂!”见他不住的摇头叹气,不禁问道:“咳,你摇什么头?”为了免得再挨臭骂,言语之下,竟然不敢再叫他作“臭小子”了。

文子衿又摇了摇头,叹道:“唉,小生素来自命谦谦君子,你这和尚,我给你害得形同泼妇了。”过了一会,又摇头道:“君子欲讷于言,君子欲讷于言,唉,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唉!唉!实是不该。”

芮平风见他总是叹息,却不知他说些什么,便问道:“喂,这话什么意思?”

文子衿道:“这是孔圣人说的话,是说‘君子说话要慎重’;还有就是说‘快嘴利舌与人斗口,常惹人厌憎’。唉,我今日胡言乱语的骂你,实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也。以后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骂人了。”

芮平风见他又是骂人,又是自责,忍不住嘿嘿冷笑,自顾打坐运气,不再理他。

文子衿也不再说话,趴在地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睡不多久,文子衿便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跌了一跤,只摔得屁股痛极,而身上爬着几只大黑蚁,这些黑蚁毫不客气的在身上猛咬,而且大黑蚁不断增多,越来越来,爬满全身,使劲叮咬,痛极之下,不由得惨呼起来,便自梦中醒了过来。

这时才省起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午时已到,制住的穴道已然发作,全身极其难受。

芮平风心中乐道:“便是武功高强的好汉,也忍受不住这种疼痛煎熬,何况是这个一点也不懂武功的小穷酸。我且看看这小穷酸挨得多久才出声求我!”计议已定,任他惨呼连连,急蹦乱跳,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理会。

不一会,文子衿身上便已抓满了血痕,头上撞了几个大包,声嘶力竭,却是看也不看芮平风一眼,直至大痛之下,晕了过去。

芮平风心下既是吃惊,又是佩服,想过去给他解了穴道,甫一站起,立刻便跌坐在地,不由心中大骇!

原来他受了两个师侄的四掌之击,已受重伤,后来运功掷刀更使伤势加重。他担心师兄前来,在尽快逃走,是以到了山洞后强自运功治伤。

他重伤之下,内力不足,致使体内气血时行时断,前行气血已过,后续气血因内力不足而不能随行。如此一来,经络中便出现了气血阻滞,他极力调理,隐隐觉得有不对之处,但一时又未觉察出是哪里不对,直到此刻要站起身来时,才发现双腿不听使唤,已伤及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太阴脾经。

芮平风情急之下,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这小穷酸被我整治得死去活来,谁知报应如此之快,老子已然半身不遂了!若在平时,我定可以内力强通气血,但此刻重伤之下,十成功力已失了九成,却是哪里能够做到?若是时间长了,只怕真的双腿残废!我原已失了一臂,将来四肢岂不是仅余一臂!”想到这里,冷汗四浸,恐惧莫名,不禁怪叫连声,独臂猛挥,山洞中一时怪音回荡,久久不绝。

一天十二时辰之中,人体内气血不断循环流转,是以气血在不同的时间,所注之穴位也就不同。全身各个穴位无阻隔滞碍时,气血流通,生生不息,但只要某些穴位被制,气血不能流注该穴,人体必生反应。但时辰一过,气血已流注其它穴位,体内的痛楚反应自会渐淡渐失。

芮平风制住文子衿的穴道,就是这个道理。是以过得片刻,文子衿全身痛楚渐无,慢慢醒转。他只觉全身又被汗水濡湿,一丝儿气力也没有,却听得芮平风嘶声惨呼,甚是悲哀,心中不由有些高兴,心道:“你害得我这般难受,看来你自己也有极其难受之事。”睁眼一看,却见芮平风神情萎顿,迹近绝望,不由得又心生怜悯。

他慢慢走了过去,在芮平风背上轻轻拍了一拍,以示安慰。

谁知芮平风朝他双眼一瞪,狠狠的道:“给我远远的滚出去!不许再回来!要我给你解开穴道,那是休想!他娘的,老子的腿动不了了!算你好运气,放你一条生路!”说着一掌打了过来,虽说他仅余一成功力,文子衿也是抵受不了,登时被他打倒退数步,一跤跌倒在地,只觉胸口郁闷,头上发热,伸手一摸,脑后竟被撞得流出血来。

文子衿又气又怒,爬起身来,一手捂住后脑,便要“臭和尚、死和尚”的破口大骂,忽又想起“君子欲讷于言”,急忙改口,叫道:“你这和尚,不知轻重!不近情理!不可理喻!对你这种人,小生我实在是不以为然!不屑一顾!此非骂你也,我只是不能自已!不平则鸣!我这便不假思索,不告而别!”说了这么多“不”字,总算心气略平,却看见竹笛失落在地,便拾了起来,转身走出洞外。

他自被独臂僧挟迫以来,受尽苦楚,此刻衣衫污秽,形容不整,他也全然无心理会。走了一会,只觉被打烂的屁股与衣衫磨擦,极不好受,便慢慢的蹲下来,先用双用支地,再慢慢侧坐,然后才能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