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谱中之秘
作者:霍峰居士1722353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18

此刻春风轻送,阳光和暖,山中百草清新,蜂飞鸟鸣。

文子衿把玩竹笛良久,忽想:“何不用笛子试吹弘昌送我的《晓雨遗踪》,看看此曲究竟如何高妙,竟令白乐天如此推崇备至?”便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那本薄册,翻开封页,看了数遍之后,吹起笛来。

文子衿通晓音乐,吹奏之时,却甚觉奇怪:前面两阙,音律时而既细且急,时而舒缓轻行,确如和歌畅意,晓雨徐来。甫到第三阙,从黄铜律疾至南吕律,变角为商,却突如其来的一个超高音,甚是突兀。

他大觉奇怪,便按谱而奏,却觉这个奇特的高音之后,曲调又趋平缓动听,不久又现一个超高之音。如此往复不止,时出怪音。

须知中国古代乐律分为黄钟大吕太簇等十二律十三弦音,以宫、商、角、徵、羽为五个音级,与现代乐谱有C、D、E、F、G、A、B等七调及1、2、3、4、5、6、7等七个音阶类似。文子衿此刻吹奏时,便如现代音乐的降B调行进时,突现一个E调高音;更简明一点来说,便如众人均在低声谈笑,突有一人高声尖叫,这短短的尖叫之后紧接着又是众人的低声谈笑,低音与高音之间相去万里,令人甚觉这高声尖叫来得突然又不合理。文子衿将一曲吹奏完毕,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重奏数遍,他记心甚好,不到十遍,已将这首曲子吹得烂熟于心,兀自不解那突如其来的高音是什么意思。

放下竹笛,正自沉思,忽听一人说道:“如此笛音,本甚清绝,奈何突来高音,破坏曲意,何不将那不必要的高音尽数除去呢?”话音甜腻,竟是一个女子在说话。

文子衿回头一看,有点吃惊,原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两个姑娘,说话的那位姑娘身着粉色长裙,体态丰胰,肤白如脂,两片樱唇,红艳欲滴;另一人是一袭淡黄衣衫,身材苗条,凤目桃腮,神色冷艳。

文子衿略定心神,微笑道:“这原谱便如此古怪,小生却未曾想到将高音去掉再来吹奏。”

那粉裙姑娘笑道:“小相公何妨一试?”声音柔媚,甚感醉人。

文子衿施了一礼道:“谢谢姑娘指点。”

两个姑娘见他衣衫污秽,形容不整,却犹自彬彬有礼,互望一眼,一齐娇声而笑。

文子衿却想着去掉高音后的指法,并未在意,他将曲谱在心想默想了一遍,便举笛吹将起来。

此时一曲听来,时如轻风徐来,草木瑟瑟;时如点点滴笃,雨打芭蕉;时如狂风骤来,大树欲折;时如电闪雷鸣,雨声如注;又如大雨过后,蛙声阵阵;蛙声渐歇,微风又起;再如小鸟微啁,忽远忽近;继而百鸟争鸣,欢跳雀跃,一片清新欢腾气象……

笛声渐止,文子衿犹自沉醉于《晓雨遗踪》所描述的美景之中,却听那粉裙姑娘道:“相公这笛子吹得真妙,便如天庭仙乐一般。”

文子衿道:“微末之技,聊于自娱而已。不过这曲子确是谱得高明,大有妙景。小生敢问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那粉衣女子衽了一礼,笑道:“小妹姓卢,叫卢琼仙,这位是我表妹,叫黄琼芝。请教相公如何称呼?”

话音未落,那黄琼芝吃吃地笑了起来,娇声道:“她才是我的表妹呢!”又在卢琼仙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都掩口而笑。

文子衿见二女神容艳丽,一齐朝他娇声而笑,以为她们是在取笑自已,低头看了看身上满是汗渍尘污的衣服,又想自己鼻青脸肿,摔破了头,不由自惭形秽,形色腼腆,尴尬地作了一揖,讪讪笑道:“这个……小生文子衿。卢姑娘果是高人,以前听过这个曲子么?”

卢琼仙娇笑道:“《晓雨遗踪》这个名字,我是第一次听闻。”

文子衿大感奇怪,诧异地问道:“那姑娘是怎么知道要将那些高音去掉的呢?”

卢琼仙望了黄琼芝一眼,笑道:“文相公,你问她看看。”

黄琼芝道:“这有何难,只把听得顺耳的留下来,把不顺耳的去掉便是了。”

卢琼仙点了点头道:“正是,我也是一般的想法。”

文子衿叹道:“得聆二位姑娘高见,小生甚感佩服。却不知这谱中却为何有这么多难听的杂音?”

卢琼仙略一沉吟,娇声问道:“文相公,可否借谱一看?”

文子衿便将曲谱递了过去,二女展开曲谱,看了一会,均蹙眉摇首,神情中似有不解之意。

黄琼芝轻轻摇头道:“这曲谱确实是记着有很多高音,只是这高音加了下去,曲子就不好听了,我实是不知作谱之人此举何意?”

卢琼仙道:“表妹说的不错,这曲谱甚是奇怪,高音实为蛇足之举。”说着将曲谱还给了文子衿。

文子衿接过曲谱之时,山风轻吹,闻得二女香风馥郁,心想:“这二女真是艳若鲜花,各有各的好看,却又互指表妹,神色大方,不似一般的女子,却不知是何身份?”正自想着,却听卢琼仙道:“文相公,我俩已在山上游历半日,甚感劳累,此时要回去了,再会啦。”

文子衿道:“再会。”

三人互致一礼,二女便下山而去。

子衿见山下的越王台上,停着两顶软轿,有八个轿夫,另有四位身佩兵刀的士卒守在轿旁,二女弯腰进轿,八个轿夫便抬起两顶轿子,四个兵士跟在后面,径往城中而去。

文子衿自语道:“这两个姑娘定是官家之人,却不知谁家小姐?”

二女既去,文子衿怔怔出神,心中想道:“这曲谱如此怪异,实是难于明白其中有何深意。但在那卢琼仙的指点下,我最后吹的那一遍,曲调清绝高妙,音律动人心弦,应是原曲,确实不枉白居易的盛赞。越王送我的这个曲谱定是抄本,这抄谱之人自行加了这些高音进去,故弄玄虚,对了,定是如此!”

他想到这里,微微觉得抄谱人这样做定有深意,一时似有“与古人邂逅”的兴奋之感,心道:“既然那些高音是多余的,我便把它画掉,以后若有人看到这曲谱,便不会象我这笨伯一样误入迷途了。”

他在身边拔了一根草杆,以草杆的绿汁将那些多余的高音一个一个圈了出来。一圈之下,不由“噫”了一声,自语道:“这些高音五个是一组,一共有五行,排列甚是齐整。”

再仔细地看了数遍,又发现一个规律:“这些高音均是出现在每一句乐曲的第三个音符。难道真的藏有深意?”

他一边细看,一边喃喃自语:“五行第三音,五行第三音……五行!莫不是以奇门五行、五行八卦来暗藏着甚么意思?五行第三,金、木、水、火、土,第三是水;五色:青、赤、黄、白、黑,第三是黄;五声宫、商、角、徵、羽,第三是角;五味酸、苦、甜、辛、咸,第三是甜;五脏肝、心、脾、肺、肾,第三是脾;五情喜、乐、欲、怒、哀,第三是欲;五常仁、义、礼、智、信,第三是智。五中之三,是哪一个呢?水?黄?角?甜?脾?欲?以‘水’作为五行第三最为直接,水、水……乐谱、乐谱、水、乐谱与水……对了,听闻古人用无色药水写以纸上,以水濡湿便可显字,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试试再说!”

越秀山下本就有三潭湖水,清澈见底,文子衿走到湖边,用手湿了水,抹在乐谱的封纸上,并无甚么迹象出现。又翻开封纸,将第一页纸抹湿,纸上竟然真的渐渐显出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