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子岳的提议,军帐中的另外三人的反应很怪。他们竟没表现出那怕一丝的惊诧、震憾,只是先苦笑不已,一副别有隐患之态,稍后,却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子岳有所不知的是,早在多伦战斗尚在筹划阶段时,吉石五、宣剑魂这对北伐时期的莫逆之交,就曾联名提出过围点打援、以伪军引日军入瓮,一举创造对日作战的空前大捷的宏伟设想,方正武和北路军的大部分将领对此也是投了赞成票的。可惜的是,无论冯老将,还是宣剑魂的‘上级’都坚决了否定了这个计划。冯老将会这样做,无非是志在保存实力,以便于在变幻莫测的时局中尽量争取主动罢了。而宣剑魂的‘上级们’的想法就更深一层了。在历史上跟冯老将已是几分几合的他们,对冯的戒心之重,并不比南京、北平方面差多少,这次派出大批干部来帮冯老将的‘忙’,更从头到尾打得都是先在同盟军中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多多掌握部队,再伺机在北方大地上开辟他们的第一个根据地的算盘。既然早存另起炉灶的心思,‘上级们’又岂拿同盟军里他们千辛万苦才抓到到手里的两、三个师,去参与一场赢了主要是冯老将受益,输了他们就会落得偷鸡倒蚀米的豪赌了。
虽已在这事上碰过壁,可大功当前,何况这次日军又是主动来犯,并不是同盟军有意诱出,只需因势利导就能明正言顺的进行旨在全面击溃,甚至是歼灭成建制日军的尝试,你叫方正武、吉石世、宣剑魂在听林子岳旧事重提时,如何能不怦然心动。
抗日英雄的桂冠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可是人人都喜欢的,对方、吉这类本就有相当社会地位的成名将领,更别具有一种梦寐以求的魔力。
这魔力有多大?瞧瞧人家马占山将军的威风就知道了,一个充其量只能算是取得过次把阶段性的江桥战役打下来,连上海滩生产的最高档的国货香烟都取名为马占山将军牌,即使是江桥抗战失败后不久,马占山当了伪满洲国的军事部长,直至近期内才又重新举旗抗日的铁的事实,也没能动摇马将军在四万万五千万神洲子民心目中的偶像形象!
北路军的三位首脑默默无语的交换了好一阵眼神,方才由地位最高的方正武出面,给了林子岳一个回答:“子岳!更改作战意图的一事牵连甚广,照常理不是我们这些前线指挥官,说定就能下来了。不过,要是你跟剑魂在阻击时,能在不丧失战斗力的前提下,消耗掉这股日军的锐气和相当部分实力,这事未必没有先斩后奏的余地。”方正武话已说得很明白了,林子岳那边如能达到他们的期望,他和吉世五就会狠下一条心来打这一仗,反之,那就别怪北路军司令部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原定的保守型作战计划了。
吉石五和宣剑魂也用点头的方式,表示自己对方正武的表态的认同。
让林子岳没有想到的是,见面以来,一直冷峻得活象刀峰寒冰的吉世五,在这当口,却显示出了火热的一面:“林总指挥,你的任务很重,兄弟们能不能痛痛快快的教训小鼻子就全看你的了。反正,有总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在,榆木川大营的警戒是有保障的,我部的卫队营、特务营、骑兵团就都交给你带上前线去吧。”
林子岳感激得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措词了。吉石五的第二军是下辖三个步兵师又一个骑兵师不假,可骑三师还散在沽源乡下清剿伪满残军,多伦战斗一打响步六师就投入了战斗,是到此时为止攻击进度最快,损失也最大的部队,步四师、步五师又刚刚配署给了他,可以说这近两个团是吉五石直接掌握的最后一点力量了!尤其是二军那个老西北军底子的骑兵团,对正犯愁手上的骑兵力量过小的林子岳,可谓是雪中送炭。
由于在蒙古部落里抢到了大量的大车、马匹,来援日军的推进速度比宣剑魁估计的还要快一些,当日晚十一时,日军骑兵第三旅团的先头部队柴田大队就抵达了回马岭前,并风风火火的享受了一顿刚来得及在回马岭上挖了几条战壕的二十七师,所提供的钢铁夜宵。从不把中**队放在眼里的柴田大队的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战况很快就反馈到了日军第三骑兵旅团旅团长永野浩夫那里,接着又由永野上报给了这支日军的最高指挥官三宅少将。
没错!这个三宅少将正是昔日的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上次进犯热河关东军走足了背字,十万大军始终打不开热河前线的局面,还是小事,关键是还差点被中国人端了沈阳这个老窝,连刚晋升元帅的总司令官都战死了。战后,日本军部对关东军及配署关东军作战的伪满军队都进行了严厉的整肃清算,追究了好些高级军官的责任。首当其冲的三宅也被从关东军参谋长的位置上给扔了下来,成了第八师团的参谋长。按说师团级参谋主官在日军的编制中都是上校,可托有个皇族旁支出身时常能进宫皇后、公主说几句家常的妻子的福,三宅的职位降了,军阶却没有动。不然,菱刈隆大将就是再欣赏他的军事才能、务实精神,也是没法子指定他做这个出击支队的指挥官。大将总不能让一个大佐去指挥一个少将骑兵旅团旅团长吧。
从后面赶过来的三宅,只询问了柴田少佐几句就下了断语:“是林子岳的部队!”
“三宅君!我充分理解你对那支组织、策划了围攻关东军司令部,还能逃之夭夭的中**队耿耿于怀。可这么快就断定一支几天前还在几百里外的敌军的身份,是不是儿戏了。还是再详查一下吧,再做结论吧!”拥有伯爵头衔的永野可是个作事精细的人,对临时上司的‘草率’显然不能认同。
三宅不耐烦的打断道:“永野君,我能肯定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再让尖兵去冒险捕俘了,那不但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许是自个都觉得自己的口吻过于生硬了,三宅又和风细雨的解释道:“永野君,你想啊?虽然夜间突击,从来就不是骑兵的强项。可没布下口袋阵,就能在短短一刻钟里,毙伤我近两百精锐骑兵的中**队的步兵火力之强横,恐怕连‘皇军’都要远为逊色。在普遍缺枪少弹的同盟军里,除了曾经在辽宁兵工厂获得了大批武器的林子岳部队,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支部队能有这么多的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
永野少将又是一愣,他倒不再怀疑三宅的判断,只是跟这样一支中**队交战,让他有些打心眼里有些发怯。做为日军中的理智型高级军官,三宅、永野都不大相信那些日本人的精神、**都比中国人要坚强一百倍的鬼话,他们都很明白帝国对中国的军事优势的基础是建筑在于火力上的。
“永野君!回马岭是块硬骨头,那么九头山也不会好打到哪去,这个眼前亏我的不吃,你的也不要吃!传令下去,留下少数骑兵迷惑中国人,其它部队火速绕过回马岭、九头山,向多伦方向前进,我就不信了中国人能把这一带都变成铜墙铁壁。”被仇恨烧红了双眼的三宅少将的语气蕴含着无尽的杀机:“还有,电告沈阳,请他们立即派出航空兵,对回马岭、九龙山进行轰炸,航空兵炸得愈凶,林子岳就愈会认为,我们明天早上才会从正面攻击他,等发现我军已绕过他的阵地的时候,必然要回兵多伦城下,到那时我们再在回去路上设伏全歼他的部队。我要亲自用马刀砍掉的他的头胪,并把它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做装饰品,以告慰武藤元帅的在天之灵!”
三宅说得很对,林子岳不可能已把多伦以北变成了铜墙铁壁,他没那个准备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可三宅算漏的地方却更多。首先是没想到林子岳竟会用哪种方式来构筑警戒线。
林子岳并没有在平原地带上挖掘战壕,设立固定阵地,而是每隔半里地就设立一个传信火点,当发现日军渗入后,士兵就会点着火堆,接着左右相邻的火堆一个个的依然点着,直至传到两侧的电话点的为止。再由相隔五里的电话点分别向预伏骑兵的指挥官报告。这个方法古老得能上溯自商朝,从那时起中原王朝就习惯用白天狼烟滚滚、晚上烽火相接的形式,来传递外族入侵的警报,这才有西周末年时的那个《烽火戏诸候》的典故。一个能让人们反复使用千年的方法,又哪能没有其独到之处。
接替损失过大的柴田大队,充任日军第三骑兵旅团的前锋的横路大队,才堪堪绕过九头山,眼前的火堆就连成了一线。
“冲过去!”意识到行踪已暴露的横路少佐,采取了这种情况下最通常的措施,全速突进。
没有预想中的机枪阻击、炮火拦截,横路大队畅通无阻的一气向南驰出了十几里地,横路少佐正暗自庆幸自己反应迅速了,从东面传来的闷雷般的响动,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自家后续部队还在后头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赶上来的。那么,能此时此地出现的就只有中国人的骑兵。而且,瞧这阵势来的敌骑怕是得几倍于横路大队。
这就是三宅的第二个、第三个没料到了,没料到林子岳手上不仅会那么强大的骑兵力量(第二军的骑兵团、林子岳部的骑兵团,再附上四个师的骑兵营和第二军骑兵卫队营,总数比日军第三骑兵旅团所属的骑兵部队都只多不少。虽分成了东、西两个集团,可兵力较少的西集团都有一千三百多骑。正对横路大队展开围攻的东集团的更达到一千五百骑。)更没料到林子岳竟然有打一场的黑夜骑战的胆量。
“突击!突击”横路不是没考虑过向北回撤与跟主力会合,可猛扑上来的上千个高大黑影,已近得让他的大队没了回马掉头的余地,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嚎叫着带着部下正面迎了上去。
众所周知,马在黑暗中视力是要大打折扣的,骑兵夜间急驰,尚切要冒很大的风险,摸黑作战的危险性之高,更让天下骑兵无不视为之为畏途。毕竟再勇猛的骑士也只是人,他们可以不畏马刀子弹,却极少有愿意被千万只马蹄活生生踩死的,而在夜间骑战的阵亡都中,这种因碰撞落马造成的死法,却是比例最高的。
可这回,这个曾被无数骑手以鲜血生命验证过的理念,却被小小的颠覆了一下。受一九一七年至一九二十年国际社会对中国实施的十年武器禁远的影响,直到这时中**队的机枪、大炮的数量、比例不足,为了弥补火力的偏弱,各派系的中**队都普遍装备了大量连发手枪,老西北军中就曾出现手枪旅这种世界首创的军队编制。吉石五的骑兵卫队营不光也是一支纯手枪部队,还是人手两把盒子炮,官兵们枪法也都还不赖。
在黑夜里碰上这种近战杀伤力强大的精英部队,对只装备了打一枪后得有两、三个动作才能重新发射的四四式骑枪日军骑兵,不能不说是一场灾难。
“啪、啪、啪……”两军间的距离终究还是太近了,清脆的枪声只响了两轮,抽出了背上大刀的卫队营官兵就跟手持马刀的日军骑兵搅在了一起,可就是两轮连续点射却打掉了横路大队近半兵员,也带走横路少佐的性命。
应当承认日本骑兵确实不愧是日本陆军的骄子,明明是有死无生之局,又失去了长官,可却竟绝少有逃离战场的,都闷着头在死拼了。当然,战场形势一面倒到了这个地步,日本骑兵们的顽强已没也多少实质意义。特别是当陆续投入战斗的中国骑兵把横路大队顺利分割成小块后,战斗就演变成了纯粹的屠杀。被中国骑兵团团围住的小股日军骑兵,纷纷被射杀当场,竟连提刀催马上前拼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撤!全体向西!”战场上虽还有零星日军,可从北边压过来的马蹄声,却迫使杀得上半身象是被血泡过似的东集团指挥官二军骑兵团长吉鸿兴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场战斗说来费事,可实际上却只持续了十分钟上下,等到永野亲率的第三骑兵旅团主力飞马赶到战场,战前还有近三百人的横路大队,只剩下了不足十分之一。
在几个小时内,连吃两次大亏,这在永野伯爵的军人生涯中,还是第一次,暴跳如雷的永野少将,想都没想就挥舞着马刀顺着中**队撤出战场的路线追了下去了。
还真给永野追着了,只是那时东、西两个骑兵集团也早拧成了一股绳,又有附属于西集团的第五师的一个步兵团的乘马车步兵助阵。两千出头日军骑兵先是被劈头盖脸的迫击炮弹、机枪子弹打得个人仰马翻,后在于中国骑兵对阵时,又得时刻提防中国步兵的冷枪、冷炮,时间一长,不但没占着半点便宜,反在对手步骑联合打击下处了下风。
不得已之下,永野少将只好把部队撤了下来,向三宅指挥的业余骑兵靠拢。
给这么一耽搁,待得日军三宅支队集中完毕,再次大举南下的时候,已是凌晨三时。自知事到如今,想在中方的大队骑兵虎视在侧的情况下,再行那半道什么设伏之计已不现实的三宅少将,只得催军一味向南。他深信只要自己能迅速渡过滦河,跟李守信部形成内外夹击的之势,战局一定会有大的改观。
硬啃是啃不动三宅支队了,可也并不代表中方骑兵会就此放过他们的异国同行们。在中国骑兵的频繁的骚扰性突袭、偷袭下,三宅支队的推进速度一降再降,直到天色大亮,才抵达滦河北岸。经过一夜缠战的日军虽人人累得舌头吐得比狗长,可还是立马对滦河发起了抢渡。
原本,长达十几公里的滦河防线,单以同盟军四师那三千人,是很难面面俱到的,保不准还真能让三宅寻个空子突了过去。可再加上惊闻日军连夜迂回的北路军司令部急调来的十八师,河防总兵力突破七千后,一切又自不同了。须知,河防作战是有它特殊性的,平均摊到每一个渡口的守备兵力的强上一分,攻方想突破河防的难度往往就会大上好几分。
驱疲兵强渡,却遇上对手的重兵死守,本就犯了兵家大忌,背后又有实力颇强敌军时不时扯扯后脚,任三宅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河兴叹了。
意识自己的处境不妙,又不愿灰溜溜的无功而返的三宅少将,居然在滦河边上就地蹲守开了,在疯狂修筑工事,并招来航空兵护驾的同时,他还一面向第八师师团长西义中将请求地面援军,一面给多伦城里的李守信发去了电报,命令其主动出击来接应自己。
对当前的有利态势,林子岳、宣剑魂自是又惊又喜。尽管也曾预想过日军在回马岭、九头山一线碰了壁后,会选择绕道进兵直扑多伦城下,并就此做了相应防范布置,可怎么也想不到三宅竟会这么善解人意,一上来就送了一份大礼。看来,仇恨有时还真是能害死人的!
二十七日午时成形的这个战场态势,乍一看上去,是形势一片大好,可仔细推敲下来,同盟军的高级军官们,却又忍不住叫苦不迭:这个三宅不简单,他一屁股蹲得可太是地方。滦河天险固然可做同盟军的屏障,可反过来也堵死了北路军主力攻击其南面的道路。再说,三宅支队现在所据守的地域的东、西、北三面,又都是视野开阔的平原,正合适日军的航空兵发挥。试想一下,即便同盟军能迅速加强滦河北岸的兵力,这一硬冲一气,又得有多少官兵倒在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下。
相形之下,倒是三宅支队在受阻于滦河的第一时间就回头跑路,对同盟军来说更有利、也更主动一些。
“石五,你胆子大、脑子灵,你看咱们该拿这一锅夹生饭咋办好?送上门的肥肉不吃于心不甘,可不甘心,咱们就既得稳打稳扎的歼击滦河北岸的三宅支队、又要监视多伦城里伪满军,同时还得抽出兵力来应付随时可能杀过来的日军援兵。你我手上拢共才五万多人,这三个坛子两个盖的能行嘛?”好歹也是二十几年的老行伍了,又曾领兵率将纵横中原,三宅支队一天蹲在滦河边上,同盟军甭管在兵力在占多大的优势,对其只能采取步步为营、逐步蚕食的战法这一点,方正武还是能一眼看透的。可唯其如此,这仗也才难打啊。
方正武没说错,吉石五的胆子的确很大:“总司令,依我看这一点也不难,三宅是一定要打的,兵力不足的问题也好解决,咱们把刘黑七的游击军就近调到多伦来帮忙看着李守信不就成了。”
方正武猛吃了一惊。刘黑七(刘桂堂)是什么人,这个山东最有名的土匪头子上个月身上还披着汉奸皮了。现下虽已反正,那也是战败后的不得不而为之。用刘黑七来看着李守信,谁敢保证刘黑七不临阵复叛。要知道,下面的战局会不会急转直下,可是谁也说不好的。多年的军阀混战下来,象刘黑七这种势大就降、势弱就叛,一切只为保存壮大自己那点本钱的弱势军阀,方正武可是见得太多太多了。若非刘黑七很不可靠,方正武之前又怎会宁可把这七千人闲置在康保,也不把其推上多伦前线。
“用刘黑七去打日本人肯定不成的,可要是让他对付李守信,他没准会比咱们自己的部队都积极了。”吉石五胸有成竹的解说道:“当初伪满军攻下多伦时,本是刘黑七师才进的城,可才走城半天,就被李守信从城里硬挤了出来。刘黑七当然不服,两下里就动起武来。结果是刘黑七又吃了大亏,损失了近千人。这桩官司直打到小鬼子那。日本人自然是偏袒战斗力强些,也被他们认为比较可靠的李守信师。据我的人了解,刘黑七之所以与我军稍一接触就降,这事起的作用可不小。用他手下几个团长的话来说,当汉奸已经够丢人了,再在汉奸堆里混到了最次一等,这命也卖得太贱了。有这段过节垫着,李守信又早让咱们打成残废了,刘黑七和他手下那群只能占便宜,吃不得半点亏的积年老匪,会不趁机痛打落水狗,那才是咄咄怪事了。”
听到后来,对吉石五的办法已是颇以为然的方正武,又沉思了一小会,方才补充道:“利用李、刘二部旧日的矛盾使刘桂堂能更好的为我所用,未尝不可行。可这只是个应急的法子,时间一长,怕就不顶用了。这样吧,咱们一面把刘黑七部调过来先顶上,一面还是请冯老总从张垣再急调万把人过来,这之间横竖才几天的空当,相信是问题不大的。”其实,方正武对他自己最后定下的这个方案,还是觉得有点冒险,可为了吃掉三宅支队,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说句大实话,不是为了抗日,为了打鬼子,方正武完全可以不必来趟这趟浑水的。他虽是刚被从最高当局从南京放出来,可凭他参加过辛亥革命中攻打南京之役、二次革命、讨袁、护法,又在曾为孙中山爱将的完美资历,只要肯向最高当局低低头,想再当上那个省的省主席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又不象旧部遍天下的冯老将那样树大招风,一般说来,只要是真心臣服,最高当局还是不吝重用的。更值得一提的是,此来西北之前,决心“毁家纾难,抗日救国”的方正武,就变卖了自己全部财产以作抗日军费,又向亲友大举借债,一共凑了十万大洋的抗日经费呢!
大方向是定了,接着两人又议起具体的作战布置来,当然了,这么大的事,下面的各军军长是铁定发表自己的意见的,可他们也仅仅是参与意见而已。北路军的兵权可是握在方正武、吉石五手上了,在战局愈来愈错综复杂的今时今日,他们共同制定的作战方案,连冯老将也没多少更改的余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为将者的自傲自大,只是战争的需要使然。莫说早‘战略化’了的冯老将,在战役指挥上日渐力不从心,只凭他远在数百里外的张垣这一条,就能让其自觉的在这瞬息万变关键时刻,对前线军事大撒手。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位‘某某国际’派来的姓李的德国人,才对他的手下的前线指挥官们不信任到规定每一挺机枪在战斗中的位置的地步吧。万幸的是,冯老将再糊涂也还没蠢到这个份上。
二十七日晚八时,走完了请示张垣的过场,方正武以北路军总司令的名义,对其所属展开新一轮的战斗调整。
“以第三军汤大虎部、第二路军张厉生部、游击军刘桂堂部继续围困多伦守军。由前敌总指挥吉石五率一军(欠十八师)佟捷三部、一路军邓武部、二军第六师、四军二十二师、十五师立刻北渡滦河,会同滦河北岸原有之林子岳、宣剑魂部对日军三宅支队实施合围。四军之副军长张仁杰指挥十三、十四师加强滦河南岸防务。骑兵司令孙良臣率骑四、骑五师向东北方挺进,攻入热北日占区,密切注视热北日伪军各部的一举一动,并尽可能迟滞将要从热北来援的日伪军。四军十师及总司令部直属队仍驻榆木川为战役总预备队。”
兵贵神速,新的作战命令一下达,北路军的几万大军就如同滚滚车轮飞速运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