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持续到此时,已经不再是某人能够决定了的事情了,高岛赖纲不可能击败朝仓宗滴,朝仓宗滴也没有办法立刻攻破高岛赖纲部署在姊川的防线,朝仓家人数优于高岛家,不过高岛家的将领素质优于朝仓家。在这个时代的战争,是以将领为核心的战争。如果将领减少,素质低劣,就会使战斗力下降,即使士兵多,也只是乌合之众。
而且,在这个时代的战争,另外一个大特点是,军队全部被消灭以及投降,不是战斗胜负的关键。如果一方的总大将死亡,那么战斗也就结束了。即使主力部队还在,也等于战败了。这个就是高岛赖纲为什么如此自信自己一定比朝仓宗滴活得长,一个年仅18岁还不到,一个已经78岁多了,年龄上的优势不是一年二年的。
一旦朝仓宗滴阵前亡故,朝仓家将士气大落,再加上数次合战中被讨杀的大量将领,朝仓家已无大将可主持行军作战,这个也是高岛赖纲如此自信的缘故。
战争已经持续了二百多天了,朝仓家毫无进展,将领们没有了往日的兴奋和士气高涨。朝仓宗滴听了士气低落的报告之后,只说了一句:“即使牺牲再多也要把高岛赖纲铲除不可。”
朝仓宗滴的脸显得异常苍白而严苛。一乘谷四奉行之首的朝仓景连,从土屋右介送来的信中获悉了宗滴的身体发生了异常状态,立即从一乘谷城赶到金崎城,随行地还带来了御用医师大月景秀。表面的理由是为攻打近江而进行协调。
看了朝仓宗滴后便知道事态极为严重,大老比起往常来,在战争前夕更加的消瘦。他想大老会在半年内瘦成如此模样,可能的原因除了战事不利所带来的打击外,必然还有原因。
一走出会所,朝仓景连马上询问一直在身边悄悄观察着的大月景秀说道:“大老的身体如何?”
大月景秀大摇其头,以沉重的口吻说道:“假使是一位普通的病人,站在医师的立场,决不据实以告。因为即使是一位即将断气的病人,也不该让他失去生存的希望,这是行医的原则。然而,大老并非一般之人,必然要有所准备,在这世上最后仅存的时间将国中事务最最妥当的安排,为此我不得不将实情说出来!”
“你说什么?!”朝仓景连吓地马上揪住了大月景秀的衣领,神色惊恐苍白,用无神的眼睛望着他,说道,“难道这是真的,大老的病情已经无法挽救了吗?”
大月景秀默然,轻声悲戚道:“大老已经年入古稀,上次见到他时下臣就提醒他要多注意身体,可大老一直不听,认为自己的身体完全无病痛,年龄在加上长年累月的战事政务劳累,大老他……”说着使劲摇了摇头。
“可是,现在战局危机,一旦……朝仓军可能大败,到时候高岛赖纲定然成胜追击!”朝仓景连显得异常的无奈,他放开了大月景秀的衣领,喃喃道着。
“非常遗憾,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老为了朝仓家的威名做了许多事情,这数十年来没有一刻不停止过政务,连年的加贺出阵更是加重了大老的病情,近江出阵前我就对大老说过,如果大老能放弃的话可以长命百岁,可是……天命释然,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月景秀颇为遗憾和悲伤的说道。
大月景秀显得异常的无奈,以医生的立场希望朝仓宗滴立刻停止政务修养还可能多活几日。至于朝仓宗滴的病危的事情,首先要做的便是予以保密,其次便是劝说朝仓宗滴接受疗养,三是请求朝仓家的重臣宿老马上召开会议,商讨如何作好朝仓宗滴的后事。
听说朝仓景连以朝仓义景的名义召开紧急评定会议的消息,一乘谷四奉行中的其他二人小泉长利、河合吉统马上从一乘谷赶来了,另外一个奉行前波景定由于中了铁炮的弹药伤重正在治疗当中,并没有参加到这一次会议当中来。
当得到了朝仓宗滴病危的消息后,不由得感到紧张起来。
“怎么会这样?!”小泉长利瞪目望着朝仓景连,他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明白一旦朝仓宗滴死在了阵中,整个朝仓军就会立刻垮台,到时候真是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前途了。
“这个的确是真的,大月景秀刚刚为大老检查了一遍,我想大月景秀的能力大家应该有目共睹的,不知道各位任何该如何是好?”朝仓景连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一旦大老病故,整个朝仓军不战自溃,到时候高岛家的军队就会趁机进攻,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呢?”河合吉统微微的摇了摇头。
三名主要的宿老首先失去了斗志,一般士兵要是知道了朝仓宗滴病危的消息后没有干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旦士气低落,除非可以立刻击败高岛赖纲,不然是会马上就被击败的。
“是不是让大月景秀给大老再一次检查一下,也好让大老明白自己的病情,到时候大老定然会有办法与高岛家和睦的!”小泉长利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朝仓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创新的能力,完全把责任扔给了朝仓宗滴,已经快要死了的朝仓宗滴也不放过。
小泉长利的建议马上得到了另外两人的同意,他们再家中为小事吵闹半天也没有事情,可到了真正重大的事情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能够拍板子。
会谈后再一次找来了大月景秀,这一次他见到朝仓宗滴,已经不成人样了,形容枯薅,已经病入膏肓了。
“如何?病情是否有所转机?”宗滴有气无力的询问着方才诊断完毕的医生问道,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已经明了,只是想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铲除高岛赖纲,铲除高岛赖纲。
“大老!”大月景秀大摇其头,以沉重的口吻说道,“假使是一位普通的病人,站在医师的立场,决不据实以告。因为即使是一位即将断气的病人,也不该让他失去生存的希望,这是行医的原则。然而,大老并非一般之人,必然要有所准备,在这世上最后仅存的时间将国中事务最最妥当的安排,为此我不得不将实情说出来。”他这话已经说了两遍,第一遍是跟朝仓景连说,不过这一次的语气更加沉重。
宗滴神色惊恐苍白,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大月景秀,说道:“我,非死不可吗?”
大月景秀默然。
“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完,此刻若……朝仓家将一定……被……高岛家的小子给侵吞了……寿命不可能就到了尽头了呀!”
“非常遗憾,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老为了朝仓家的威名做了许多事情,这数十年来没有一刻不停止过政务,连年的加贺出阵更是加重了大老的病情,近江出阵前我就对大老说过,如果大老能放弃的话可以长命百岁!”
“放弃,哈哈,胡话!可是,我不甘于此时候死呀!现在边境上与一向宗稍稍平静,可高岛家……可怕的高岛赖纲……朝仓家的人没有几人能够挡得住他的侵吞,我不愿意就此而去!有没有办法能够延长寿命呢?”
“大老,曾经为了延长大老的寿命,我为了您使用了阴阳调和的办法,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办法了,就是使用那办法也无济于事了!”大月景秀大摇其头。
宗滴望着这位越前世代为医名德高尚的著名医师,他知道如果眼前这个医师没有办法的话,那么整个日本已经没有人能够医治他的疾病了,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既然是天命,那就不可抗拒了,我也只好接受死神的召唤了。可是,我必须让朝仓家能够躲过这一次的巨大危机,在战乱中生存下去,现在不能乱起来。我必须在我临死前作好一切整备,将这担重担交给朝仓家中的重臣,让他们辅助幼主,为了朝仓家的未来……还有几天?我还能活几天?”
“顶多只有两天吧!”
“两天!”
宗滴不觉垂下头来,他看见大月景秀一本正经的面容时,宗滴所言不虚,“医师,多谢你了!你可以出去了,还有请将我病重的消息封锁,多谢了!请顺便将外面等候的朝仓景连、前波景定、小泉长利、河合吉统来这里吧!”
“我明白的!”大月景秀摇了摇头,走出卧室望着天空中凄凉的残月,叹了一口气,心忖道,“难道朝仓家已经走入了末路了吗?!”
不久,朝仓家的数位重臣朝仓景连、小泉长利、河合吉统进来了。前波景定由于肩伤未愈一直在修养当中,此刻听到朝仓宗滴召见立刻来到了会场,见到一乘谷四奉行的其他三人也在,又望了一眼大老骨瘦如柴的样子,不禁又悲从心中来,又想到现在朝仓家的危局心中再一次悲凉到了极至。
“各位都是我家重臣,一直忠心耿耿跟随先主走难闯北!我已知来日不多,幼住朝仓义景才22岁,四面环敌,又见高岛赖纲虎视眈眈,哎,不知道各位认为我家该如何自处?!”宗滴一想起现在的朝仓家正与未来的枭雄高岛赖纲战事不断,有可能自己一死朝仓家就会灭亡的迹象就黯然神伤,病情再一次加重了,咳嗽不断。
一向稳重的前波景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伤痕,望了一眼宗滴,眼中透出一丝痛苦,轻声说道:“大老,现在越前局势危机,我家与高岛家奋战长达半年,死伤不断,历次战役中伤亡达到上万,被俘兵马也有五千,如再对峙下去我家的情形将异常危机。我家死伤惨重,我想高岛家也是一样,冬天即将到来,两家的后继已经不多,若是此刻我家与高岛家联络可能会达成和睦。”
“和睦?!”宗滴非常不愿意听到这个名词,可是现在的他只有如此一条道路了,观整个朝仓家家将中只有他一个人才有能力抵挡得住高岛赖纲,若此时自己身亡,整个朝仓家将会崩溃,一些墙头草将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投靠对方,那么越前朝仓家百年基业将会……他想到了这些,再一次咳嗽了起来,说道:“前波,你认为对方会同意吗?”
前波景定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个很难,或许我们应该流点血出来,割让出一部分领地给高岛家,还要经过将军的过程,方才有可能达成和睦的条件!”
“割让领地,你说什么地方?!”
“敦贺一郡!”
“什么?!”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