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城,原身为管理一乘谷町的武士奉行所,后来由当时的国主朝仓敏景修筑为小平城。长期的和平年代,府中位于越前中心地带,管理一乘谷町的奉行们也早就不在这里办公了,若不是这里还是青木氏的领地和一乘谷通往敦贺的补给站的话,不然早就像许多废弃的城砦那样只剩下残亘破砖、茅草丛生。
如果在平时,从远处看,错落有致的青石砖顶在阳光的辉映下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田园景象。站在府中城头上,整个中越前尽受眼底,向西方可以看到已经成为高岛家领地的燧城,向东方可以看到庞大的一乘谷城。
自从敦贺郡大部崩溃后,朝仓义景自援军在溃军当中连续溃败数十里。燧城,这座原属于青木家领地边缘地区的城砦,在城守青木家家老印牧美满的授意下开城投降,他还将嫡男印牧能信送往小谷城后打开城池臣属于高岛家,他们父子两人都是越前有数的名将,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名。
朝仓义景在众将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在府中城,这座一乘谷城北边最后一座城砦,聚集起大约15000人进驻了府中城以及附近数十个村町,因为小小的府中城只能驻扎不到2000人,他只好将朝仓家的重臣们以及亲卫住在城中,其他部队由他信任的武士们统帅驻扎在附近的数十个村落。
弘治元年6月11日,即燧城印牧美满开城后的第五天,一直以来他们以逸待劳等待着高岛军的进攻,可是从燧城开城后的五天内一直没有任何动向,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样和上次在敦贺郡内发生的一样,可就是这样让他们紧张万分,上次的等待让他们失去了越前半壁江山,现在还等待,等待的后果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府中城暂时军事平定会议室坐着七人,他们是接到越前朝仓家的家主朝仓义景紧急召见的命运通知后奉命赶来的。
坐在中间的德高望重的老人,是朝仓贞景的最小的儿子,也是他几个儿子中最平庸的一位,可就是靠着他是贞景的儿子的关系成为继教景之后权位最高的一位,当然自从朝仓教景、波多野道乡这两位朝仓家嫡传后人死后,他已经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他原来没有什么职能,也从来不作为任何任务,靠着家族发的数十贯钱以及领地中的产出过活的蛀虫,只是这一次在面临着朝仓家生死关头的时候,便倚老卖老成为了家中大老。
坐在左边的,给人以老成持重印象的,是继朝仓教景之后朝仓家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能够统兵打仗的朝仓景隆。他的年龄和朝仓景延差不了多少,隶属于朝仓家庶流,可是由于朝仓家实在无人可派,只好用这个稍微有点能力的人出来掌握全局,在平庸之辈中稍微拔尖的那种人。
他曾经代替有病的朝仓教景带领12000朝仓联军攻打加贺前锋军1000,取得了杀死100人击溃900人的巨大胜利,一举成为继朝仓教景之后的“名将”,用12000人和1000人打仗竟然只是杀死了100人,还让900人逃跑,还被称呼为“名将”,晕倒的事情。可就是这样的战绩已经是朝仓家相当不错的了。其他的一门众人比他还不如,带着整整四万多人还被高岛军用不足万人打了一个溃败数十里,现在还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坐在右边的,看伤气年轻气盛的中年人,是朝仓家在越前主要的竞争者以及从属家臣堀江景忠。堀江家曾经和朝仓家一起争夺过越前国的守护职位,本来堀江家势大,由于人才匮乏的问题才被人才辈出的朝仓家压过了一头,从属于朝仓家,后来堀江氏在加贺的多数领地被加贺一向宗夺取,只得跟从朝仓家与加贺一向宗争斗。
现在朝仓家与加贺一向宗签定不战同盟,堀江氏夺回加贺的领地的希望彻底破灭,一开始他不知道朝仓家会如此一溃数十里,而且朝仓教景还没有病死,听到朝仓义景的召集令,只得带着家中上千人前来聚集,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的悲惨情况。他想要跟从其他小领地一起离开这个是非地,可是他作为东越前最大的从属家族家主,一举一动都在朝仓家以及其他家族的观看之中,只好拖累在这里,观看局势变化,一旦出现恶化现象,要么转向从属于已经渗透到他的领地的加贺一向宗,以保全领地,要么转向从属于越前新兴的领主高岛家,不管是哪一种,就算是失去大部分领地,一定要以保全堀江氏家族为根本。
其他还有朝仓家的重臣派河合吉统、鱼住景固、前波景定、青木景康。
前波景定在半个月前的敦贺会议中提出用敦贺郡交换停战协议由于各派意见不和最后作罢,没有想到半个月后整个局势会变化得如此之快,连一直倾向停战求和的他都有点来不及思考。局势的恶劣变化,并不是完全没有意料到,因为高岛赖纲的能力连一向强悍的大老朝仓教景都难以控制,想要一劳永逸,这个也是他在听闻朝仓教景病重的时候提出用敦贺郡交换停战协议的提案,坐等近畿局势的变化;但是又不是他所能够完全意料到的,因为没有想到局势会恶劣到如此程度。
此时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七人正襟危坐,等着主人朝仓义景的到来,堀江景忠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一面西洋时钟,时针指向8点10分。他尽管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但事先毕竟没有人向他透露过,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有逆反的心理作轨,不免心绪不宁,终于打破沉默问身旁的青木景康这个青木家的当主:“青木兄,国主召见我们有什么事情?”
青木家说到底也只是从属于朝仓家的家族,后来才一步一步地被朝仓家瓦解,此刻他也只能问青木景康这个同样是朝仓家从属家主,至少表面上一样。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与那边的人有关。昨天我派人询问了一直跟随在国主身边的童子,得到的情报是国主一直心绪不宁,为了调解心理与数个女子通好。”青木景康低声回道。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开了,虚汗淋漓地朝仓义景走了进来。众人起立鞠躬问好。
朝仓义景落座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我把诸位召集到这里来,是想和诸位商量一下我国下一步的具体步骤该如何走,是战还是和?这个问题是越前国未来命运的大事,以前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一直以来无法作出正确的决定,一直拖延了下来,在这一段时间内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数十座城砦的沦陷,近二十万石的领地被敌人侵略,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想法,可以都说出来!”
“现在想求和是不是有点晚了。”前波景定冷冷地考量了一番心里说道,聪明人都能够从朝仓义景的软弱无声的话语中猜出他想要求和,可是此刻要求和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但但只是一块敦贺,很可能将是整个朝仓家的基业。
“国主,是战是和还是由您来决定吧!”可是还是有人猜不透,或则说已经猜透了,可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故意装做不知道,朝仓景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虽然在战略上一无是处,可是长久以来的生活让他的政治能力相当不错,他若是放在现代很有可能是一个成功的“政客”。
“这个?这种卖国求荣的决定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羊!”朝仓义景斜斜望了一眼他,然后盯着前波景定的眼睛说道:“你说说看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前波景定自从上一次提出用敦贺郡交换停战协议的提案后,俨然成为了家中少数的几名主和派,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个,可是形势变化太快了,让他不得不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主和派。
“看来是时候离开这个暮气沉沉的地方了,高岛赖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前波景定也知道此刻朝仓义景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意思,也猜测到了到时候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他逐渐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像印牧美满那样,他低低一顿,说道:“主公,各位,大家都认为我是一个主和派,那么我就来谈谈还有没有和谈的可能?!我说,有!”
众人没有回声继续盯着他看。
“现在双方局势可以说是半斤对八量,虽然在人数上我们还是占优,可是双方的比对已经想当接近了,士气上接连的失败,我军低落到最低处,而高岛家可以说是乘胜追击士气大涨,若现在和他们野战的话,我军必败,若是依靠着城砦坚壁的话,这一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还是高岛家。”
“为什么?!我们可以依靠城砦和他们拼内耗呀!”堀江景忠抢先回道。
“是的,我们可以和他们拼内耗,我们大家最后都损失惨重,那么堀江君,你想想加贺的那帮和尚看到我们毫无战斗能力的时候,他们会如何想法,难道天真的认为他们不会趁虚而入,各位不要忘记了高岛家和延历寺的关系,到时候他们可以以保护平泉寺的名义调动延历寺的僧众前来帮忙!延历寺和一向宗虽然都是和尚,可是他们的教义完全不同,一向宗的意思就是一向都有侵夺他人领地的宗派,各位想过没有朝仓家到时候很有可能和那个富悭家那样被一向宗流放。”
“这个!你说我们还有和谈的可能,有多大的把握?”朝仓义景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向宗的德行可是比任何人都可怕呀,其他诸人也都知道若是被一向宗夺取了土地,那么就算是保全了家名也已经名存实亡了,都暗自把了一身冷汗。
“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