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来了,一时王府里议论纷纷,只道这新来的福晋这么快就给人抢了先。嫣然有了身孕,身份自然也就是不同了,换了新的住处,还添了许多的丫环仆人侍候。一时间她成了王府里最最风光的人,她住的北苑也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不仅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就连安胎保胎的事情都还要福晋亲自打理,真是好不得意。
茗翠刚送了炖好的紫苏黄芩乳鸽过去,回来的路上,感觉府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禁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些个趋炎赴势的狗东西。穿过府中花园,回去西苑,掀了帘子进去,见屋里只有瑞玉一个人在,便一下靠在那软榻上,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腰,嘴里抱怨着真是累死了。
瑞玉正伏在案上临贴,见她回来,却是停下手里的笔,问道:
“你今儿过去情况怎么样,她感觉可好些了?”
听她这般问,茗翠便是浑身是气,只说:
“王爷宠着,丫环仆人一大堆侍侯着,还有您这位好心肠的福晋炖了补品调理着,能不好吗?”
瑞玉搁下手里的笔,起身坐到她旁边,说道:
“知道你今日待在厨房熬炖辛苦了,让我来给你捏捏肩吧!”
说完便将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捏了起来,茗翠却是歪过头来一脸委屈地说,
“小姐这样说茗翠就要羞死了。茗翠从小服侍小姐,什么累人的差事没做过,炖这安胎的补药又算得了个什么,我只是替小姐觉得不值当。你是没看见她那母凭子贵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这母凭子贵在这宫里本就是常事,也不必太在意的。”
听她这般说。茗翠就更生气了。只道:
“小姐。王爷是你地夫君。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嘛。逮着机会钻了空子不说。还在王爷面前挑拔离间地。之前她身体不适地事儿怎么请安地时候也没和你说过。偏偏这王爷一回来。她便派了人来。嘴里说是什么福晋身体不适不敢唠扰。其实还不是到王爷这里告你地状来了。”
听了茗翠地话。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错。宁浩是她地夫君。可她却只会是他众多妻妾中地一个。而做为正室。她还有一个责任。便是要替他打理好这府里喜欢他地女人。所以嫣然地这些事情。不必太计较。瑞玉垂下手。拔弄着手里那串翡翠绿地珠子。茗翠却也是急了。一把拉了她地手说:
“小姐。你不可以这么好欺负地。王爷经常来你这里。你也要尽快有了身……”
话一出口。茗翠便已知道自己说到什么不该说地事情了。瑞玉此时已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地望着手里地那挂珠子。手微微有些抖地贴上自己地肚子。这里曾经也有他们地孩子……只是那日腹疼。母亲拿了药来逼她喝下去。她摇头。哭着求母亲帮她肚子里地孩子保下来。母亲却是跪下来求她把药喝下去。再这样下去会没命地。苦苦地汁液灌进了她地喉咙里。渐渐地她感觉不到腹里地生命了……
泪珠一滴、二滴……陆陆续续打在那翠玉上。可是吓坏了一旁地茗翠。忙拿了绢帕擦了她地眼泪。急急地说:
“好小姐好小姐,你别哭了。都是茗翠说错话了,你打我骂我都行。这王爷随时都要到这边来的,这让他看到你哭了,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小姐,求求你了……”
可是这怕什么来什么,这外边已经有人来传话,说是王爷往这边来了。瑞玉抹了泪,一时心里却还是乱得很,不知道该要怎么样去见他,却是掀了帘子便往外跑去。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便沿那回廊向前,一路却未遇到什么人,却见王府西边的后门开着,便出了王府去。
京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到了哪里,她也不知道。一旁富丽堂皇的阁楼里传出悠悠琴声,不禁停下步子,寻了声望去。见那楼上粉色的蔓帘之下,一玲珑女子抚着七弦琴,唱着小曲:
“一张机,流霞倾尽绕春堤。幽兰绛草芳泽意。冰肌玉骨,胭脂翠黛,相对浴红衣……二张机,鬓香轻散沐仙姿。羞持藕臂娇容丽。回眸笑语,氤氲凝雾,浅画自依依……”
和着那调子,瑞玉默念起那熟悉的词句,一曲唱罢,那楼里响起的掌声让她回过神来。目光徐徐从那楼上转回前方的人群,却见一袭熟悉的袍服映入眼里,恍若隔世。不会错的,那个身影,即使辗成了泥化成了灰,转过了几世轮回,她都一眼认得出是他。一时间这街道的喧嚣仿若沉淀下来了一般,耳边听不到一点声音。
多久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现在又要去哪里。于是她拼命地追着那身影向前,一如她当年的执念。为何当时要抛开她,为何活着却是一直不来找她?他还欠她很多很多解释,她无论无何也要问清楚。可这该死的衣裙,该死的鞋让她迈不开步子。
前方街道的转角处,他的身影却又消失了。她站在街道的中央,茫然的望着前方。不会的,不会消失的。一定是她没有看到。于是她顾不得这许多,冲进了路旁一侧的茶楼里。楼里喝茶斗牌的人见她一路横冲直闯了进来,都是一脸的惊奇,通通把目光从茶碗、牌桌上转到了她的身上。她却是顾不得这些,只是奔了最高的地方去。
到了楼边,俯看下边的街道,一览无余,可是哪里还是他的影子。又一次失去了他的踪迹,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不注意撞到了茶楼包房里走出的男子,掉落了头上的发钗,一缕青丝散了下来。捡起发钗,却见那男子目光猥琐地看着她,伸了手向她的脸来。
反手一记响亮亮的耳光彻底激怒了他,眼看着那猥琐的手便要落在她的身上,那手却被人止在了半空中,定晴一看,竟是怡郡王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