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消息传得快,瑞玉的轿子到王府时,上上下下的人便都知道这指婚的事。于是这回去西苑的一路上,这王府里的人仍是恭敬的和她行礼,但望向她的眼里又已是带了几分怜悯。茗翠扶着她回房里,掀开绸裙替她擦洗伤口抹药时,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今儿进宫要受罪的,你看你这腿又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瑞玉拿锦帕抹了抹她哭花的脸,笑着安慰道:
“好丫头,别哭了。就是破开了一点皮,没什么要紧的,上了药很快就好了。”
茗翠见她这样就更是止不住泪了,一边上着药膏,一边抽泣着说:
“哪有这般不讲理的。明明是你救了王爷,现在反过来倒成了你的不是了。大婚不到三个月便又指了人来,这传开了府里府外的人还不知道说得多难听。王爷他也不替你解释解释,就看着你这般受委屈……”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忙拿了帕子不断抹着泪。听她说得这番话,瑞玉想起了方才厅里兰珠那般不嫁君吾宁死的样子,不由得轻叹一声,只道:
“王爷,他也有他的无奈。”
说完只觉一阵心悸,忙着拍了拍茗翠的肩膀,说道:
“好丫头,你别再哭了。我这心里本就紧得慌,看你这样,我就更难受了。”
说完已是用手捂住了胸口,娥眉紧蹙,呼吸也是急促了起来。茗翠这才止住哭,忙着让屋外的小丫头去唤大夫来。正巧这时宫里的太医来复诊她的膝伤,茗翠也顾不得许多,扯了那太医的衣袖便把他往屋里拉去。
太医见瑞玉这般症状。也是惊出了一头地冷汗。忙着从医箱里取了白瓷瓶出来。倒出一丸药让她含在嘴里。又让茗翠用力掐住她地人中。这样约莫过了一刻钟地时间。瑞玉才缓过劲来。呼吸渐渐回稳。只是一张脸惨白惨白地。嘴唇也泛着乌。看起来很是虚弱地样子。
待她地气息稍稍平顺些。太医上前坐下替她号脉。隔着诊布。手刚触到腕脉处。脸上便闪过一丝凝重。问道:
“福晋最近可有什么不适地地方?”
瑞玉点头。回道:
“这阵子有些心悸。不过不似今天这般严重。且身体害热。已经十来天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那太医边听边捋着胡须思考。再号得片刻便收回手。只道:
“怕是福晋膝上的伤口伤了风,惊了心脉。这样吧,我先开几幅药给福晋服下,退一退热。只要是能把这热退下去,心悸的毛病也就自然好了。”
说完便收拾了号脉的沙枕,去一旁写了方子交给丫环煎药。又留了一瓶方才的丸药给瑞玉,让她再犯心悸时取出一粒含在嘴里应急,便要起身告辞。茗翠替太医收拾好东西,送了他出去,刚到门帘处,听得瑞玉问道:
“大人,这病严重吗?”
太医停下步子,回头宽慰的说道:
“调养得好,也不是什么大病,福晋放宽心便是了。”
瑞玉听了也不再问,只吩咐了茗翠送太医出去,便无力的瘫回那软垫上。方才那一下她也是吓了一大跳,真是以为自己要活不过去了,如今这一关度了过来,倒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太医走后,茶水房的丫环便拿了那方子去抓药。好在这王府的药房大,药种齐,不多时便配了来熬好让她服下。那黑色的汤汁里想是有几味镇静的药,服下去没多久,她便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内室里已是掌起了灯。
茗翠见她醒了,忙着吩咐外边的人端了些热的吃食进来,不过瑞玉没什么胃口,用了小半碗粥便让人撤了去,之后也没再吃什么东西。入夏的天热,外加这一日里又几惊几缓的,用膳之后便让丫环端了木盆到这屋里,架起屏风,早早的沐浴更衣了。
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忙完了,瑞玉穿了件淡湖蓝的薄绸衣靠在床头上,翻着这月王府开支的账册。这账册是王府账房的管事递上来的,说是轧账前要让主子先过过目,看这账上还有没有什么多了漏了的,各院分派的月饷有无差错。瑞玉接了这厚厚的一本,一页页翻着,不多时茗翠去到她床边坐下,替她擦药膏。瑞玉见她不似以往一般话多,苦着一张脸,只低头安静的抹着,便放下手里的账册,笑着道:
“你这是怎么了,一脸怨我的样子,我又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生气了?”
茗翠不理她,自顾自的抹着,眼睛却是红了。瑞玉见她这样,忙拉了她的手问道:
“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便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呀!”
茗翠听完把那手里的药盒往床边重重一放,已是忍不住哭着道:
“小姐,你便存心想着死是不是,不然这病了的事儿怎么连我都瞒了?”
瑞玉听了是这事,忙解释道:
“好丫头,我本以为是这天热激的,不是今儿太医这般问,哪里知道是病?快别哭了。”
说完忙凑近了些替她拭着泪,这样却越是惹得茗翠哭得厉害。瑞玉见怎么都劝不住她,心里也是委屈了,不由得也流下泪来,边哭还边说道:
“你也不信我了,是不是?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又有哪件事是瞒过你的。别人枉我便也算了,连你也这样,我就真要一头碰死算了。”
说完也是别过头,伤心的抹着泪,茗翠却是忙着上来一把抱了她,只道:
“小姐,快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可让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和老爷太太交待呀。”
瑞玉亦是哭得伤心,听她这般说,便道:
“傻丫头,我若真是有个什么不好的,也定然会先把你打点妥当的。”
正说到这里,听得外边怒气冲冲的一句,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只见宁浩掀了帘子进来,急匆匆的来到床边,又急又恼的一把搂了她在怀里,说道: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茗翠见王爷来了,忙着起身行过礼,退去外边。瑞玉用衣袖抹了把泪,低头不语,任他这般抱着。片刻听得宁浩问道:
“怎么,都不愿意抬头看我了?”
她仍是低着头,小声的喃喃道:
“不看你,这满脸眼泪鼻涕的,太失仪了。”
宁浩却是笑着凑下脸,只道:
“那擦我脸上吧,我不介意的。”
听了这话,瑞玉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还边用衣袖擦着泪。见她笑了,宁浩也是松了口气,用手抬起她的脸来,亦是要用衣袖去帮她拭泪,瑞玉却是扬起脸避开,抱怨道:
“王爷的衣袖在桌案上扫了一天的灰尘,现在倒想把灰尘抹到我脸上了。”
宁浩一怔,随即无奈地一笑,只道:
“你这丫头,我都不嫌你眼泪鼻涕的,你倒是嫌我满身灰尘了。”
说完便硬是要用那石青色镶金片云的袖口去擦她的脸,惹得瑞玉忙不迭的往一旁躲,如此这般闹了一阵,才气喘吁吁的被他轻搂在怀里,只听得他在耳边说:
“本来上午就要回的,只是这恢复上朝的第一日要处理的事儿多,那些个大臣一直缠我到现在才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你病了。”
说完转过她的脸,定定地看着,柔声问道:
“今儿是哪儿不好,胸口又紧了吗,太医瞧过了怎么说?”
瑞玉已是趁着这段时间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抹干净了,听了他方才的话,知道他是因为上午的事,拐弯抹角的想说些宽慰的话给她,又见他这般紧张的问,便笑着回道:
“就是这腿伤了,哪里还有不好。”
宁浩想起今儿慈宁宫里她被罚跪的事儿,忙着撩起那绸裤看伤口,见那旧疤上又凝起了新痂,一时心疼得紧,忙着搂紧了她,低声自责道:
“都怨我……”
瑞玉轻舒了口气,脸上仍是挂着笑,只道:
“王爷不必自责,皇后娘娘罚得没有错。看我这三天两头的病,根本就是服侍不好你。兰姐姐来了,便也正好替我补了这些个不周全的地方。”
宁浩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是万般滋味。本是要解释些什么,但想到自己要娶兰珠的事终是成了事实,再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只得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把她搂得更紧些,像是要紧到他的身体里一般。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瑞玉亦伸手回抱他。如是两人这般沉默着相拥了许久,瑞玉抬起头,轻声说道:
“王爷,夜深了,您该要休息了。”
宁浩恩了一声,已是动手解开那盘龙领扣。瑞玉摁下他的手,却道:
“王爷去别处安置吧!”
说完便伸手要重新系上那领扣,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感到冰凉的指间传来的灼热温度,她的心抖了一下,却见他冷下脸,有些生硬的问道:
“你在赶我走?”
瑞玉摇头,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王爷,我病了。你马上又要大婚,若是过了病气,便不好……”
还未说完,已是被他俯身深吻住,如是霸道而又缠绵绯恻的一吻,让她心乱了,意识也模糊不清了。她不自觉的伸手圈住他的颈项,回应着他,直到他轻压了她上床榻,伸手解开了她绸衣的半边扣子,露出胸前的一大块肌肤,她才恍若被人用棍子打醒了一般,忙着用手抵住他,摇着头说道:
“王爷,不要……”
宁浩早已是被她方才的举动撩拨得浑身是火,根本停不下来。俯身想要再吻她时,她却是伸手轻摁住他的唇,清澈的眼眸里不知何时又盈满了泪。只听得她略带哭腔的一句:
“王爷,你别再为难我了。”
这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他呆在那里。他望着这张流泪哀求的脸,只觉得心被人掏空了一般。他闭上眼,许久许久的沉默,终是下定决心般的放开了她,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
票票呢!使劲砸下来!夏夏才会更有动力!
五一了,和大家说一声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