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同样听到喊声的左五、李三等人奔到龙豹跟前，龙豹一见到他们就喊道：“马没了，少了三匹，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恰是少了他们三个。．”左五一拍后脑勺，一跺脚原地转了三圈，口中喃喃骂道：“老六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他哥哥的什么事也不告诉我，难道是想拐这两个丫头？”

燕飞推了他一把，摇摇头说道：“你怎么胡思乱想？老牛是那种人吗？他可能另有打算。“左五瞅着他问：“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燕飞叹口气：“他要是说了倒好了，偏偏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想他肯定是做什么事去了，一时不想让我们知道罢了。”李三和赵虎一同点头道：“我们也觉得老牛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不会是带着她们杀段飞圣去了吧？五哥，北三台子我们还去不去？”

左五闻言，“唉哟“叫了一声，咬咬牙道：“去！我们当然要去！老六这兔崽子搞他的神神道道去吧，老子还是要杀段飞圣！龙虎－－－－－－”他一边说一边对远处遛马的龙虎喊道，“别他妈遛了，把马牵过来，我们吃了东西赶路！”龙虎应了一声，牵了六匹马过来。

几人简单吃了昨天剩下的东西，再把酒咕噜咕噜几大口喝尽，扔了酒囊，然后一跃上马，左五沉声喝道：“走！”六匹马奋蹄扬鬃，一道淹死的向北奔腾。

六人六骑二十四只马蹄隆隆叩击着大地，被他们的蹄声惊飞的鸟儿咕咕叫着扑向天空，清晨的寒风煞是刺骨，左五等人干脆敞开了胸襟，一任寒风扑进怀中，胸臆里却有说不出的畅快。

燕飞这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马背，再没有初次上马时的狼狈相。此时，他望着飞逝退后的原野，一股豪壮之情油然而发。李三和赵虎忙着赛马，两个人呼叱连声，催马奋进。龙虎龙豹兄弟两个最喜欢促狭他们两个，跟在他们的马后又在大呼小叫着挑拨离间。左五的满头长发迎风飞扬，衣袂随风飘摆，他和燕飞并肩策骑，真真像一对慷慨赴死的兄弟。

奔跑了一会儿，左五早已没了得知老牛不告而去时的烦闷，换之以意气风发，一张嘴嗷嗷嚎叫，引得燕飞等人也应声长啸，大有驰骋奔猎的豪兴。

六人一路攒行，半个时辰以后就可以望见北三台子那形如阶梯的山势了。

跑在最前面的李三跑着跑着忽然用力勒马，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宽约百尺的深谷。紧跟在他身后的赵虎措手不及，险些亲到他的马**上，赵虎手忙脚乱地勒住马嚼，他**的健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他好不容易收拾住乱奔乱跳的马儿，对着李三张口就骂。

今天比较奇怪的是，一向打了还手骂了还口的李三却默不作声，只是指着谷底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赵虎骂了几句，见李三罕见地不回嘴，也就觉得不好意思，此时他才顾得上看看李三呆望着的谷底，他一看之下也愣住了，再也做声不得。

“喂，你们搞什么名堂？怎么不走了？”左五一边扬声问着，一边和燕飞等人催马跑了过来。

他们一到谷前也愣住了。

老牛。

他们以为已经自顾自走掉了的老牛施施然从谷底策马而上。

可是见到老牛很意外地出现在这里还不至于让李三燕飞等人呆愣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知道老牛决不会扔下他们不管，真正让他们呆若木鸡的，是老牛的背后。

老牛的背后有什么？

弓。

大弓。

长达七尺有余、玄黑如墨、宛如铁铸的大弓！

大弓？

大弓！

大弓如铁翅般张扬在老牛的双肩上，牢牢地敷在他的背上。

“老六，你小子在弄什么玄虚？易晴和段筱呢？你为什么背着一张弓？”左五纳闷地盯着一脸从容的老牛问。

老牛微笑着在大家面前停下马来，他抚着背上笔直的弓弦说道：“这张弓名叫‘猎王弓’，我专门找来猎杀那个赫赫有名的平南王的－－－－－－段筱和易晴没事儿，我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没必要和我们一齐猎王。”

左五哼了一声道：“‘猎王弓’?你会使弓么？易晴她们出了差错可是要你负责！”

李三和赵虎跳下马来，两人跑到老牛面前仰视着他背上那巨大的强弓，颇为艳羡地问：“你也会使弓？给我们试试！说不定我也用的好！”老牛微笑不语，摆摆手道：“别问那么多了，我会不会用，你们会知道，到时候。上马吧，要走了。”

李三和赵虎口中咕咕哝哝地不舒服，怏怏上马。

老牛看着燕飞等人道：“前面十几里就是北山台子了，我约了段飞圣午时见面，现在是辰时，我们要赶快些，也算是去占个地利吧－－－－－－走吧！”说着，他一扬鞭，催动坐骑扑进了谷中。

左五和燕飞对觑了一眼，也不说话，策马跟上。

再奔行了三刻左右，一行七人已经进入了北三台子，老牛勒马扬鞭指着一处高坡说道：“我们上去，等着那平南王！”

左五燕飞等人依言随着他跑上高坡。

坡上枯草如砥，一根根都深深地被踩进了土石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全部断折了。

老牛停下马仔细俯视着地面，然后沉声说道：“他来过了。”

左五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谁来过了？你不要这么藏头露尾好不好？”

老牛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是说，平南王段飞圣已经提前来过了，就在附近。”

左五等人闻言一惊，纷纷四下里张望开来。

“不用看了，我唤他出来！”老牛一反手从背上取下了那张大弓，再从腰侧箭囊中取出一支长箭－－－－－－此时大家才发现，那长箭和大弓一样漆黑如墨，长大无比。

众人从来没见过老牛使箭（击箭杀鱼倒是见过），所以一个个都忘了强敌在侧，带着好奇心屏气凝神，目注着老牛。

老牛张弓如满月，箭尖直指长空。

长空碧蓝如海。

老牛微侧着头，双目放射出如刀的目光。

一箭飞射！

飞射的利箭破口，渺渺长空中骤然响起直逼人心魄的厉啸，满天白云一荡，仿佛在惊慌逃避。

燕飞看见碧蓝如海的天空被利箭齐刷刷撕开一条狭长而锋锐的切口，同时那尖啸声在空中激荡回旋，久久不绝。

啸声未绝，惊雷动地。

应着啸声的尾音，从北三台子后面不远的山中突然涌出洪水般的马队，马队通体银白，足足有五千余骑（音j），可能都是披着镔铁重甲，连马匹也带甲防护着。

燕飞等人在这一瞬间感到地皮颤动，座下的键马不安地嘶叫起来，那山后涌出的马队气势如虹，千万只马蹄重击着大地，一股烟尘冲天而起，铠甲相撞的声音如咆哮的浪花在喧嚣，数千支长枪锋锐的枪尖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殷红如血的红缨猎猎飞舞，白甲红缨交相辉映，煞是威武雄壮。

五千骑兵轰轰而至，刹那间就把燕飞等人所在的高坡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跟着白甲骑兵之后，赫然又有三千清一色的枣红骏马奔腾而出，马上的骑兵全部黑甲红盔，他们策马急行，马蹄声整齐划一，轰轰发发的蹄声宛如两只巨掌在擂动一面硕大无比的巨鼓，天地间只听见那嗒嗒的马蹄声惊雷般地轰响。

敌人的气势一至于斯！

一个黑衣黑甲的王者越众而出。

千军万马瞬间静默。

“来的可是易水中折我万箭的勇士么？”王者扬声问道，他的声音豪阔豁达，响遏行云。

“来的可是杀我千万妇孺，以少女为食的畜生么？”老牛沉声反问，声音不疾不徐，逼人心神。

王者笑了：“行军打仗，粮草不便，用你们晋狗当我的军粮有什么奇怪的？你来报仇？你看，”他指着身后的千军万马，“你报得了吗？”

老牛不语，弯弓。

弓作满月，箭作流星！

射！

他一箭破空，破空的飞溅带着撕裂时空的厉啸飞向王者，王者身后的数千骑轰然围上，护住王者。

箭断人头。

足足十余颗头颅在利箭所过之处冲天飞起！

飞箭余势未衰，“夺！”地一声钉在王者马前，箭尾犹在嗡嗡颤动。

“好！猎王箭果然名不虚传，你今日便是来猎我平南王的头么？”段飞圣大声喝彩，全然不理会身边咚咚掉落的头颅。

“猎的便是你！”老牛一声厉喝，连射十八箭！

十八箭洞穿一百八十个敌人的胸膛！

段飞圣骇然变色，他再不说话，右手一挥，千军万马轰然雷动，一拥而上。

“今日有死无生，来世再做兄弟！”左五厉吼一声，一马当先杀向敌群。燕飞从身边一把抽出长刀，一跃飞起，舍去**战马紧随着左五扑向万军丛中。李三、赵虎、龙虎、龙豹私人狂叫一声冲向敌骑，根本就不在乎生死。

老牛有泪长流。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兄弟这一去就绝无幸免。

但是，杀，就是今天的结局！

他取下长箭，觑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一箭飞射，用无坚不摧的长箭剖开一条血路，然后他也像一往无前的利箭那样杀入了千军万马。

敌骑要在平南王面前立功，他们拼死阻挡着左五燕飞等人悍不畏死的攻击，消灭着一切可能威胁平南王生命的机会，因此不管燕飞等人多么勇悍，他们也表现着同样疯狂的战力。

这是一场必杀也必死的战斗！

燕飞的长刀斩下了数十颗头颅，割裂了几十个喉咙，他自己也身受十几处重创！

他拼尽力气逼退了围攻他的数百骑，用那短短的间隙看见了永恒的一幕。

他看见左五如怒狮般在滚滚敌群中血战，一个个敌人血肉横飞；他看见李三如毒蛇般地刺杀，，一个个敌人被他刺杀的血花怒放；他看见龙家兄弟剽悍如伤豹，一个个敌人身首异处；他看见赵虎如怒虎般暴烈，一个一个头颅被他轰碎；他还看见老牛奋力逼近段飞圣，他身边的敌人如遭雷击！

但是他也看见左五伤李三伤龙虎伤龙豹伤赵虎伤老牛伤！

伤伤伤伤伤伤！

兄弟皆伤！

七八刀砍伤了李三，李三暴跳如雷，赵虎奋力如狂暴的战神，他紧紧护住暴跳如雷的李三，两个人生死不离地一同拼杀，一同倒在奔雷般的马蹄下，一转眼就已破碎。

十几枪刺中了左五，龙家兄弟拼死上前保护他，左五愤怒如刺猬，淹没在千军万马中，龙家兄弟相拥如一体，沉没在血泥间。

一柄长枪似乎穿越了时空，火红的红缨如同恶魔的诅咒，从远处一直飞到了燕飞面前，长枪驾驭了所有的仇恨，势如闪电，势如狂风，燕飞避无可避，身边又有数百骑汹涌而上！

这排山倒海的力量足足可以淹没燕飞一千次。

扑面袭来的长枪就要刺破他铁血男儿的大好胸膛！

他最后一眼似乎看见天空突然裂开了，一团火球铺天盖地而来。

这也许是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