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观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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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凌对二人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那青衣少年自然是彷佛没看见一样，依旧是那表情。
宋清书转头问风绍行：“你想要叫他一起？”风绍行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出几人认识，笑道：“既然都是熟人，何不共往？。”
宋清书微露不悦，他乃宋家幼子，从小娇生惯养，被家中长辈视为珍宝，在他眼中，这古凌和一个下人没什么区别，风绍行和青衣少年都出自名门，而这古凌，据他所知，那不过是三哥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无家可归之人，打心底里，他是瞧不上的。好在他也受过教育，到没有发作，只是那不愿之色，旁人又如何看不出？
古凌对着风绍行道：“风兄，其实我下午也有些事情，不如改日吧。”风绍行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闻言倒也没有多劝，点点头：“既然古小兄有事，那就不强求，等改次时间对上了，古小兄可不许再推。”这话说得相当得体，古凌也忍不住对这风绍行有了些好感。
学府出来后，古凌一路往从西门进了内城，又从北门出去，一路往西，不觉间就到了隐月寺。
古凌也不知为何要来此，既然到了，也就踏步进了去。中午刚过，隐月寺人不多。信步入了“皎月殿”，古凌抬头望去，一尊高达十余米的月神像立在大殿尽头，善月教从不用金银雕刻神像，而是用一种名为“暗月石”的玉石，温和而不刺目。古凌怔怔地看着那月神像，有些出神，一时间之觉得内心无比平和，之前内心被宋清书的轻视而引起的微小伤痕似被抚平。半响，回过神来，才察觉身旁站了一人，正是空月大师，古凌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走了神，没看见大师在一旁。”
空月双手合成满月状，露出和蔼之色：“打扰了小友静心，当是空月赔不是才对。”接着续道：“不知小友可有到后院喝茶聊天之意？”
以前来了几次隐月寺，都是在厢房中喝茶，这次在后院，到让古凌颇感不同，这后院较为简陋，院中一棵古树，靠西的地方立了一张乳玉桌，四根凳子，但却是异常干净，空气清爽。
空月递过一杯茶道：“‘月芽’已耗完，这‘翠风’虽然比之次了些，但也算是上品。”古凌此刻到不在意这些，接过后一饮而尽，却猛地咳了起来，这茶水慢慢细品到无关系，若是一口下喉，那温度自然是有点高了。
“小友有心事？”空月双眼并没有看向古凌，右手依然轻拨炭火。看似随意一问，却好像蕴含某种力量，让古凌心中一动，自从八里屯被花刀客打入幻境后，内心深处的某种意识突然醒了过来一样。
“大师，我想要变强一些……”古凌冒出了一句话。空月没有立即回答，直到弄好炭火，他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递过去，古凌结果一看，上面赫然印着“炎神劫”三个字。
“你水火同辉，就火轮修炼来说，这便是世间的顶级法门。今日便送给你了。”空月淡淡道。
“可这…这不是邪功么？那吃人心…”古凌很是疑惑，被空月大师这行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
空月笑了，双眼总算是看向了古凌，道：“哪有什么邪恶功法，只有人才有正邪之分。老僧也看过此书，却未发现任何教人杀人掏心的语句。”
古凌对空月大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闻言也没有多问，便将小册子收了起来，不忘补上一句：“将来有机会定会报答大师。”
微微一笑，空月没有回答，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也不知为何，古凌感觉此刻便该是告辞的时候，此刻的他自然不懂善月教中所谓的禅境，只是在空月大师面前，他总觉得随心而为是最愉快和最正确的事情。
于是他站起身来告辞，就在要走出这院子时空月大师声音再度传来：“能得到的未必比不能得到的差，不能得到的自然也未必比得到的好。有些东西，也只是人心作祟，却不一定是人最想要的。凡事，随缘最好。小友，我观你颇有慧心，故才有此一说。若有时间，可常来隐月寺做客。”
古凌乍听了这话，片刻间也品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内心那幽深处似乎射去一抹光亮，这感觉却很真切。回了一声：“谢谢大师。”便踏出了这院子。
入了春，这天气一天天好了起来。海风自东岸吹过来，夹杂着一点生湿味，让人感到精神。从隐月寺出来后，往东城逛了去。
这东城是岚城最热闹的地方。东城靠海，除了西北的商人是从陆路进岚城，大昊东部以及南方商盟，甚至为数不多的西陆商船亦是走海路于此。酒楼驿馆多不胜数，商铺林立，往来叫卖声，也有来自各地的江湖艺人，这种地方自然也少不了各种档次的青楼。
抬眼望去，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对着古凌抛了两个媚眼，古凌也去过几次青楼，一次是和宋清遇，另几次是和荆拓，但也无非是听听小曲，感受下风雅，他年纪不大，也不是什么贵族公子，这方面开窍自然要迟些，还并未行过那事儿。说实话，虽然不讨厌，但他也谈不上喜欢这种地方。
穿过这片区域继续往东，便到了他的目的地，这里是一片沙滩，前方便是蔚蓝色的大海，至于海的尽头，有人说那是传说中仙岛，也有人说是美丽神秘的鱼人族，古凌还记得他曾经看到过一本书里有人提到过，从这边出海，也可以通向西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据说。而这东海出去能够到达的地方，目前也就只有东岛，那是一个满地遍开樱花的地方，同时也是臣属大昊的岛国。
古凌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潮来潮退，只觉得这天地无限广阔。
“就知道你在这里。”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到肩部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迎这海那边射过来的日光，脸上几处伤痕清晰可见。
回过头来，古凌看着荆拓脸上的痕迹，突然觉得他看起来要比以前多了几分气概，笑道：“看样子，这切磋交流，让你颇有收获。”
荆拓竖了竖中指，到古凌身边坐了下来，揉了揉脸：“这次咱们‘论武亭’是去了西街吕烈老前辈的武馆交流，三对三，我们也胜了四场。吕前辈最后也赞咱们云梦学府多英才。”
一波潮退了回去，新的一波又涌向沙滩，古凌突然问：“阿拓，你有什么人生目标么？”
“有，我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荆拓回答时表情认真，到让古凌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反问我是不是脑子被风给吹坏了，现在看来，脑子被吹坏的人倒像是你。”
“看你问得那么认真，我荆少侠一不小心就把多年的目标告诉你了。你呢？你有目标么？该不会是取很多个老婆吧？”荆拓嘿嘿一笑。
古凌往海那边看去，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半响才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和阿爸一起四处流浪，到了些什么地方，我却记不那么全了。但那时候我总觉得每天都很新鲜，就连看见一只没见过的小鸟，也会向阿爸问出很多个问题，有些阿爸能答上来，有些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来，我好像逐渐懂了自己为什么会被选入天寻阁了....我想将来四处游历，不懂得问题就自己去找答案，不知道，这算不算目标？你这家伙肯定想笑吧。”
荆拓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古凌道：“现在的我，还真没有想笑的意思。我们总会慢慢长大，总得找一条路走，如果找不到，那就自己造一条路，这话还是一个人告诉我的。”说道“一个人”这几个字时，荆拓露出了崇拜神色。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各自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此刻太阳逐渐往海平线靠拢，古凌站起身脱了鞋，走到了湿滩处，捡起了一根小木枝，心中默了默日期，在湿滩上划了一个计算公式，这是到了云梦学府里学到的计算涨潮退潮时间的方法。
回头道：“今天三月十二...嗯...开始涨潮了...对了，两个月前的今天，你可是答应请我吃海鲜火锅。”
荆拓翻了翻白眼，他也想起来二人第一次闯入赫尼家中的事情，这家伙吃了冰棍...“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吧。”
“就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古凌竖起了中指。
“嘿嘿，海鲜火锅嘛免谈，但本少侠却打算去‘西薇楼’听听姐姐们弹小曲，你去不去？”
“不去！”古凌回答得斩钉截铁。荆拓没有管他，转身便自己走了，走出十余步，回头转了转眼睛：“真的不去？”
古凌扔掉木枝，穿上鞋，大步走过来道：“去，怎么不去，我还要点‘天仙醉’，喝穷你这小子！”
荆拓嘿嘿大笑，伸手勾着古凌的肩膀，摇头晃脑道：“所以我就说嘛，每个人都有目标，而这男人嘛，那都是想娶很多个老婆的。”
笑骂打闹声中，二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