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茈萱醒来才是，其他以后再说。”蔚枫的手指动了动，却让开了。只因他心里明了床上的女子，心里的人不是他。颤巍巍地将那双仔细抚摸无数遍的手交到蔚萧的手里，女子的双眼慢慢颤动着，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看向四周然后将眼眸瞥向他又投向他三哥的脸上。他静静看着，不说一句话的离开。脚下一软，然后眼前一黑，便不知所觉。

茈萱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看向那如月男子的脸，耳畔却响起一阵尖叫“王爷！”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女子赶紧从床上爬起，挣着瘦弱的身躯查看蔚枫的伤势。蔚萧扶着她，也小心查看四弟的伤口。

“他多久没休息了？为何不找御医？”茈萱冷眼望向一旁的丫鬟。

“姑娘昏迷着，王爷便便一直陪着，也就没有请御医……”丫鬟颤颤答道。“不要，珏儿不要，不要……”

茈萱蹙着眉，口里念念有词。一天一夜，蔚枫一刻不离的守着她，他知道她在做噩梦，因此他不能离开她。他没有派人通知三哥，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三哥这几日为朝廷之事几乎快支撑不住，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他双手紧紧握住茈萱的手，皱眉凝视她的脸。

“珏儿，不要，不要珏儿……”她一直这样，在噩梦中徘徊，眼角早被泪水湿透，脸上的蝶纹也时隐时现。她是如此难过，这般痛苦，可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唯有陪着她……

“王爷，三王爷到了！”丫鬟匆匆跑了进来。蔚枫心里的石头却忽地落了地，他，还是知道了。

只见门外恍恍惚惚进来一名男子，那如月的男子已失了平日里的风采，头发微乱，袍子也是胡乱披在身上的，呈现隐隐的灰色，下巴有着淡淡的胡髭渣，就连双眼也凹了进去。他慌张地跑进来，望见床上苍白的女子，眼里有一丝恐慌，随后被痛所代替，浓浓的恐惧泄漏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的萱儿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人，早在认识她的那天起，就已知晓。可那又如何！她的文才，她的品性，她的善良是一般人根本及不上的。这样的她，还有什么令他害怕或是厌恶的？他静静瞅着她的脸，那张平日温润如玉的脸，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

“我昏迷了多久？”茈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回姑娘，一天一夜。”

“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到这屋子里来，派些人在门口把守便是。”茈萱沉声道。

“是，姑娘。”丫鬟退了下去，吩咐众人。

“三王爷，你也请便吧。”茈萱见蔚萧不动，急了，沉声下来。

“萱儿？”蔚萧有些担忧。

“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是从前的茈萱，你……还是忘了我吧。”茈萱将他推出门外，含泪说道。“你我今生无缘，恕茈萱对不起你……”

“萱儿你要做什么？快开门，快开门……”蔚萧在门外嘶声喊道，双手用力捶打着门。“萱儿，萱儿……”

“对不起，萧……”茈萱用袖子拭去泪水，伸手布下个结界便开始动手解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蝶界有门内功唤“**经”，可以救人于为难之际。她们需用自己的内力打通伤者，用功的同时全身会散发出无穷的热，因此只有赤身运功才不至于因热而死。但对古代女子，被人见看身子便等于失了贞操，何况茈萱此时的功力已失了大半，怕是得在床上无力三天。

茈萱颤抖着双手为蔚枫退去身上的束缚，望见胸口处被利剑刺伤的部位已成暗色，学却一刻不停地流着。他能撑到如今已属不易，她要救活他，珏儿已死，她不愿再有人死去。伸手在受伤处细细用功，汗水从额上淌下来，溅湿了床单，她却不及擦。他的面颊已越来越苍白，她更加了一丝气息，催进自己的功力。时间一秒一刻地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当她望见他头上的白烟，用尽全力打出最后一层力，他受伤部位渐渐愈合，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伤口。幸好还有救。茈萱的视线有些模糊，而男子却渐渐睁开双眼。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与他对面赤身而坐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却失了血色，身体玲珑却……

“茈儿，你……”蔚枫有一时的错愕，惊诧地望一眼自己受伤处，伤口只剩下纽扣大小，而脸上的蝶印也越发明显，几欲成真。“茈儿，我……”

“没事，你没事便好。为了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只是用内力救你罢了，休息几日便会好的，你不用担心。”茈萱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淡淡的男子气息弄得她脸色一阵绯红。

“茈儿，等你好后，我便进宫……”

“你不想娶我？”

“不，我……我很想娶你，但我晓得你的心中只有三哥。”男子苦涩一笑。“今日之事你我可当没发生过，只要……”

“傻瓜，你以为我为何如此救你？”女子低着头，掩住眸中若有似无的悲伤。“你我已有肌肤之亲，还不足以证明我是你的妻吗，还是我，配不上你……”

“不，茈儿，我只是……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男子眼里有着不确定。她那么美，那样摄人心魄，会愿意嫁给他吗，他能……他不敢想下去，终究，她的心里不是他，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男子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女子看见他的神情，同时也注意到他眼里的那抹落寞。

“除非，你不想娶我……”

“我当然愿意，只是……”那三哥怎么办，那个如月的男子，他的三哥该怎么办，他这是夺人所爱吗？而且那人还是他的亲兄弟。

“若有缘，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我和他，终究还是没能牵起那条红线。”女子已不想再说下去，用功已使她失了许多力气，心在隐隐作痛，她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男子察觉出她的微恙，静静看着她，视线描摹着她的脸，她的轮廓，她的一切一切。

“谢谢你给我机会……”蔚枫深情吻住茈萱的唇，那样柔软的颜色，让他心颤，却也是在一瞬间停下。“在你好之前，我不会碰你，我要将你明媒正娶进王府，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林茈萱是我蔚枫的妻，我的四王妃，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你。”

“是的，枫，我是你的妻，你的四王妃……”茈萱呐呐说着，闭上双眼忽略掉耳边那门外男子的哭声与捶打声，心里默念：“对不起，萧，是萱儿对不起你，你就当她死了吧。”泪却还是自眸中滑落，跌成无数碎片。

蔚萧在门外敲了整整一天，手背早已出了血，可是那门却丝毫没有要开的意思。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茈萱眼底的不舍与痛，是那么深。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萱儿要离开他，无论是否愿意，无论他多哀求，她都要离开他。他怔怔地落泪，沿着门板沉沉滑落，跌在门槛上，眼里空洞无神。门外的卫士从未见过三爷如此，即便是四爷，他们也从未见过他那样的落魄。迷迷糊糊中，蔚萧从门槛起来，往王府的方向而去，似丢了魂的躯体缓缓走着，毫无目的地颓然走着，深一脚，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