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研书：柳白

初见她时，那一句“直钩钓国”的自语，令我再也无法忽略，这女子所给我带来的存在感。

指点江山倒也罢了，她的言辞，实已是在指摘帝王。

直到湖上放舟，她犹是一派浅淡泠然的态度，叫人觉得，很有些旁人外物始终不得入她眼内的无奈。

想是那种你明知道她其实当真不是在敷衍你，却总也挥不去一种被她敷衍的感觉。

这么看来，“直钩钓国”且罢，倒是罗隐的另一句诗，才合其中隽永：

——任是无情也动人。

呵，无情耶？动人耶？

——只是我柳白，动了情了。

然而，她是这样一个只合相看的人儿——仿佛她的动人，亦是只为着她的那份无情，才愈发显得如此生动。我一念动情，之后一瞬，却已然明了：这女子之于我柳白，原是无缘执手的。

但若可以就此袖手，将她一世相看，却如何不是这人生之中，一场太过动人的赏心乐事。出言相邀游赏大理，我其实也不曾期望，她便当真能够答允。然而，她提到武学，提到宋室，那一丝深恸隐忍在她眼底，有如琼碎玉裂，宛然将家国拆裂的弥天哀毁悉数铸入你的血肉，有着直指人心般的窒息。罢罢罢，原是我在意她，一意想要她好：卿辞，若你实在不愿放弃这片宋室乡土，若我纵身为点苍掌门，亦无缘与你共话武学——既便如此，我柳白，也情愿尽我一己之力，助你得偿一个微末的两全。

——只可惜，那个日后共你携手且袖手，浪迹江湖、看一世山河困顿之人……可惜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也终究，不会是我。

释题：

满目山河念远。出自北宋晏殊《浣溪沙》：“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注：

若教生在西湖上，直钩钓国更谁如。出自唐代罗隐《题磻溪垂钓图》：“吕望当年展庙谟，直钩钓国更谁如。若教生在西湖上，也是须供使宅鱼。”

东南形胜，钱塘自古繁华。纵然淮南烽火都已红透鸦背，这里依旧风帘翠幕，千骑拥攘——是当真天堑无涯，战火都烧不到么？出自北宋柳永《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任是无情也动人。出自唐代罗隐《牡丹花》：“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