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鹿守将王饶,乃善用兵之人,称为邯郸第一猛将。王饶见刘秀、谢躬两军围城,料知钜鹿兵少将寡,非是其对手,难以抵敌,严令部从坚守钜鹿不出。王饶一边飞马到邯郸求援,一边派人突出汉营,潜入信都,欲策动哗变,钳制刘秀、谢躬,以解钜鹿之危。
原来,信都城内有一豪绅姓马,名宠,曾为信都郡丞,后因私设牢狱,草菅人命被太守任光查出,上表汉廷,将其罢官为庶。马宠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怀恨在心,一直待机报复。当任光随刘秀发兵蓟州后,马宠认为时机已到,潜入钜鹿城,暗自投在守将王饶帐下,伺机里应外合,夺取信都。
马宠得王饶密令,即串通一帮亡命之徒,趁信都太守宗广不备,率冲进郡守府,捆住宗广,并把右将军李忠家眷悉数捉住,以充人质。一时间,信都被马宠之徒闹腾得天翻地覆,阴云密布,腥风血雨。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钜鹿城下汉军大营,信都将士闻之,顿时恐慌起来,军心一时混乱。刘秀大惊,忙与谢躬商议讨平信都之乱。李忠闻信都之变,大怒,即将马宠之弟从军中揪出,欲立斩。刘秀惊闻,即赴李忠军帐,对其道:“将军家眷在马宠手中,今斩其弟,不陷人质於绝境之中么?”
李忠慨然道:“因求家眷安危,而动摇大将军灭贼决心,不是陷我李忠于不忠不义之地哉?”
刘秀感慨叹道:“君真乃忠臣良将也!秀去擒那马宠狗贼。”欲亲领大军去攻击信都。
破虏将军贾复请令道:“杀鸡焉用牛刀,复只带一千人马去平信都,定擒那叛贼马宠!”
刘秀依言,并使李忠同去信都,救还家眷。李忠不愿随其前往,定要在钜鹿攻击王饶军,甚得众将赞服。
贾复率一千马军星夜驰往信都,当进至信都城下三里时,天且未亮。贾复策马信都城下,未见城上有卒更,料其熟睡,乃令军士下马,将战马藏于林中。贾复趁信都城上守备松懈,潜至城墙跟,使出捕猎之功,用绳钩甩上城墙,钩牢城垛,双脚一蹬,似猕猴般灵捷,三下两下便窜上城去。将士见了,无不佩服。有几名身手灵敏军士,也随其爬上城去。贾复领军蹑手蹑脚下城,杀了守门小校,打开城门,放大队进来,分兵直扑郡狱、郡衙及马宠府上。
贾复率兵来到马府前,拍门喊道:“钜鹿王饶将军有急信传到,快快开门!”门丁闻了,不敢怠慢,刚刚打开门来,贾复就率兵闯入府中。
马宠年过花甲,梦多觉少,每日天不亮便起床。这日与往常一样,正在堂前溜达,忽闻门上动静异常,正在诧异之时,模模糊糊就见一帮人悄然直奔过来,前面有一大汉,提剑在手,伪称道:“钜鹿王饶将军前来信都,正在门上等候,有要事见马翁!尔是否?”
马宠随口答道:“正是。”
那大汉狞笑一声,大吼道:“找的就是你!”上前一剑刺来,将其立斩。又令军士把马宠一家老老少少四十余口一并斩杀。
杀了马宠,贾复率兵来到郡狱,正见军士将信都太守宗广及李忠家眷从狱中救出,便上前一一安抚。信都叛众本就是被马宠裹挟,闻马宠被斩,纷纷倒戈,贾复未经大战,信都之乱就此平息。
信都既平,贾复分兵一半于宗广在此据守,自率余下人马驰回钜鹿城外大营,速战速决,前后不过三日。刘秀当众对其好生一番夸奖。
汉军连攻钜鹿数日未克,邓禹又献计道:“钜鹿离邯郸三百里,乃燕、赵咽喉,王朗有唇寒齿亡之忧,定会遣军来援。今我两路大军数万之众攻此弹丸之地,如同大象踩踏蚂蚁,巨斧去劈蝇蚊,难以用力。不若留军一支在此与王饶相持,大军向南设伏,先聚歼来援钜鹿之敌,后乘胜直捣贼穴赵都。邯郸一破,钜鹿不战自降也!”
刘秀、谢躬皆点首道:“围城打援,声东击西,此计甚好!此计甚好也!”
次日,刘秀留耿纯、铫期领五千人马继续围住钜鹿,令吴汉、盖延、王梁、寇恂、耿弇、景丹领一万人马为先锋,自与谢躬率同冯异、铫期、王霸、马武、任光、马飞艳、马武、李忠、苗萌、臧宫、傅俊、刘庆、庞萌等五万大军一起杀向邯郸。
当吴汉、盖延等汉军先锋,兵至南碾乡一片荒岗前时,遭遇邯郸将军倪宏、刘奉所率万余援军在此拦截。景丹、盖延抢先一步占据岗坡之上,趁邯郸军立足未稳,正在坡下列阵之时,便催动上谷、渔阳两郡马军如旋风般冲下坡去。
上谷、渔阳兵马因常与匈奴交战,养就勇猛剽悍之风,锐利无比。而邯郸军大都临时招募而来,未经大战,一见过这般阵式,即刻便惊慌失措,不战自溃。邯郸将军刘奉不知厉害,自持有些武艺,还想顽抗,挥舞大刀迎战景丹。两将仅只三个回合,刘奉便被景丹一刀劈为两半。倪宏见了,赫然失色,掉头便逃。吴汉、寇恂等领汉军追杀二十余里,斩获不计其数。待刘秀、谢躬率大军赶到时,邯郸军逃遁已远,仅剩满坡的残体断肢,一地的兵器辎重。刘秀大喜,对众将夸耀道:“都说燕人骁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挥军乘胜直抵邯郸城下,里三层,外三层,把邯郸围得水泄不通。
自王郎伪称刘子舆在邯郸自立小朝廷后,民心向背,徒众散失,屡战屡败,本就忧心如焚,惊恐不安,天天如坐针毡。这日又见倪宏大败而回,汉军乘胜追击,已兵临城下,更是胆战心惊,魂魄具裂。
御使大夫杜威已料邯郸小朝廷朝夕不保,心有余悸,于是进劝王郎道:“刘秀大军围城,且兵强将勇,邯郸城破,只是早晚之事。如若与城俱焚,不如请降,先保全性命,以后再作打算。”
王朗垂头丧气,仰天叹道:“也是我命苦也,称帝不过数月,怎就事与愿违,兵败如山倒,部众分崩离析哉?爱卿之言有理,留着青山在,再待拾柴时矣!”无奈之下,只得命杜威出城请降。
杜威奉旨出城,见到刘秀,呈上降书。刘秀连看也不看,随手扔于地上,厉声喝道:“满城皆可赦,唯王郎不可赦也!”
杜威满脸涨红,极力分辩道:“皆传刘使君以仁义著信,我朝既降,为何不赦朗君哉?”
刘秀愤然道:“王郎乃一巫覡,不遵教规,趁乱世兴风作浪,假借子舆之名,蛊惑人心,贻害一方,乃燕、赵祸之源也。本使既来替天除祸,怎能不除源而留祸害之首焉?”
杜威不服,强打精神,狡辩道:“邯郸天子乃成帝遗孤,误言假子舆者,乃无稽之谈,为缪传也!”
刘秀怒道:“莫道是假子舆,就是真子舆,天下焉能为他所得?”言毕,扔下杜威,甩袖转身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