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封萧王 更始帝调虎离山

谋河北 刘文叔未雨绸缪

上回说到刘秀攻破邯郸，铲平河北王朗之乱，一面遣吏骑快马到长安报捷，一面向各郡、县发出文书，令其归服，燕、赵渐稳。刘秀总大纲，赦小过，施恩于将士，对有功者，不分亲疏，论功行赏，令众将无不折服，皆愿紧紧依从跟随。正当邯郸云开日出之时，突然又因焚毁伪朝旧档之事，刘秀，谢躬各持己见，意见不一，争执不下，竟然反目，两军不得不反分道扬镳。邯郸一时又乌云密布，风起云涌。

且说长安城未央宫里，更始帝刘玄接连收到刘秀在河北斩王朗、收赵都、平定燕、赵及封赏有功将吏等三道奏表后，高兴得喜出望外，手舞足蹈，即召文武百官上殿，拟定嘉奖之事。大司马刘赐当即奏道：“陛下，今王朗已诛，燕、赵归服，河北趋平，皆为陛下知人善用，众将奋勇所为也！武信侯、破虏大将军刘秀文韬武略，战功卓著，按陛下承诺，应封其为王也！”刘玄点首笑道：“大司马所言极是，正合朕意。”

刘玄正命拟旨时，忽有大司空陈牧出班高声反驳道：“大司马言过其实。破邯郸，平燕、赵，乃是上则有祥云普照，圣上恩威无限，皇天浩荡；下则有众将大智大勇，尤其尚书仆射谢躬运筹帷幄，功不可没，非刘秀一人所为也！”

刘玄闻即皱眉，暗自道：“有功应赏，有过应咎，此乃为君之道，治国之策也！此辈何连此理皆不懂焉？”却又惧王匡、王凤等同党发难，不便当面训斥，于是绵里藏针，宛然笑道：“大司空所言也有道理，但河北所平，燕、赵归服，刘秀确是有功哩！朕有所问，攻城略地，殿上何人胜过武信侯？诸卿掠虏又得有几何焉？”

更始帝因捷而喜，一反常态，所言令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片哗然，惊愕不已。有说是，有说非，是是非非，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刘玄见殿上一片乱象，一时又没了主意，便问计于左大司马赵萌道：“赵爱卿有何见解？”

赵萌权衡争执，顺水推舟，答道：“陛下，宛王、大司空所言皆有道理。今陛下若封刘秀为王，可显圣上皇恩浩荡，赏罚有方，天下闻之诚服，乃大汉之幅也！”

赵萌所言，刘玄甚为满意，即点首，对众臣蔼然笑道：“有传吾朝文武不合，今左大司马亲为破虏大将军举荐，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朕倍感欣慰矣！”当即命丞相李松拟旨，封刘秀为萧王，并对其所上奏摺，一律准奏。陈牧、申屠建、成丹等虽愤愤不平，也只得悻悻而退。

下朝后，陈牧、申屠建、成丹等好不恼怒，皆怨赵萌为虎作伥，同流合污。赵萌笑而不语，邀其共入后宫复见更始帝。

赵萌与陈牧、申屠建、成丹来到长乐宫，见刘玄正与皇后赵媚对饮，即上前拜见。赵媚见父与陈牧等一班大臣来见更始，料知有事向皇帝奏报，也想听个究竟，无意退避，竟自案侧饮酒。

赵萌奏道：“陛下，有一事臣不便在朝上奏明，现在可奏否？”

刘玄将杯搁于案上，点首道：“有何不可？爱卿快快奏来便是。”

赵萌从袖中掏出一绢帕，呈上道：“臣昨晚得尚书仆射谢躬从邺城送来密报，所称刘秀利用陛下厚德宽容，借巡行河北，平定燕、赵之机，大肆扩充人马，拥兵自重。今刘秀占据邯郸、蓟州、信都、钜鹿、和戎、昌城等数郡，蠢蠢欲动，居心叵测，望陛下慎防也！”

刘玄看也未看谢躬密奏，随手扔在御案上，淡然笑道：“武信侯持节巡行河北，平定王朗，扩充兵马，整顿郡、县，这是代朕行令，有何奇怪耶？爱卿不要空穴来风，借题发挥也！”

“非臣妄加指责，乃为谢躬密报所称也。”赵萌正色道，“刘秀假匡扶大汉之名，实趁持节巡行河北之利，处处显耀自己，大放异彩，此举绝非偶然也！今燕、赵之地，万民拥戴，吏员服令，只知有刘秀，不知有圣上也！”

刘玄摇首，悻然道：“安会如此？莫非卿夸大其词，耸人听闻？”

“非也！”赵萌脸色阴沉，接着恶语中伤道，“刘秀在河北恣意大肆封官任吏，收容贼将，拉拢地方，招降纳叛。真定刘扬及上谷、渔阳两郡，一向与天朝相左，今也皆依其为羽翼，连猛将马武也投其所靠，不愿归还洛阳。其不轨用心，昭然若揭，陛下不得不防也！”

听了赵萌挑拨之词，刘玄不禁打个冷颤，疑惧又起，反怨赵萌道：“爱卿既已知其害，为何在朝上反而举荐封其王哉？莫不故意害朕乎？”

赵萌摇首，冷笑道：“非也，臣处处为陛下分忧，未雨绸缪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陛下可知其意乎？”

赵后一旁火上浇油，冷冷刺语道：“刘秀狼子野心，久已有之，究其根源，乃是陛下姑息养奸，养虎遗患哩！”

陈牧、申屠建、成丹趁机叫道：“刘秀蓄谋已久，陛下切莫大意，不如趁其羽翼还未丰满之际，发兵讨灭！”

“朕念其为一脉所出，对他恩德有佳，不忍除之，他焉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乎？真乃岂有此理也！”刘玄一时火起，跺脚厉声怒道，“爱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刘秀在河北已拥有十余万之众，遍及燕、赵二州，势力不可小视。若轻举妄动，则是未擒毒蛇，反被蛇咬也！”赵萌狡诘一笑，胸有成竹道，“今陛下封他为萧王，乃为英明之举。此不过有一虚名耳，既让朝野深感圣上恩德，又可暂时满足刘秀一时虚荣，让他春风得意几日，以致麻痹。往下，陛下可借调换州、郡官吏之名，将上谷、渔阳二郡太守去职，以忠臣取而代之。刘秀没了膀臂，岂不成了孤家寡人？其本领再大，焉能有何作为？此为欲擒故纵也！”接着又恶狠狠道，“陛下再可用调虎离山之计，命刘秀回都，夺去兵权，使其就犯，岂不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拿乎？难道他还能飞了去？”刘玄一听，眉开眼笑，连连叫好。

过了几日，更始帝刘玄果然颁下旨谕，封刘秀为萧王，命其回都受爵。又授苗曾为幽州牧，庞萌为冀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岑彭为淮阳都尉，将燕地要职，尽遣心腹执掌。并命郾王尹遵奉旨前往邯郸下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