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闯三关王常突重围
作者:江啟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984

第十三回 闯三关王常突重围

上回说到平林陈牧闻绿林军在牛坡聚大败荆州牧孔仁后,有意依附,便谴安集掾刘玄去寻王匡、王凤。刘玄奉陈牧之令,风尘仆仆,只身进绿林,将逐鹿中原,与莽贼争天下的方略说与绿林众将听。王匡等茅塞顿开,愿意与平林,共御莽朝。

且说长安城里,王莽得到荆州牧孔仁、轶宗将军陈茂的败报,既惊又疑,密遣绣衣吏使前往荆州探查。不日,绣衣吏使回还密告道:“此次进剿绿败仗,荆州军伤亡惨重,若不是轶宗将军陈茂率军去援,恐怕全军覆灭。此败全怨孔仁轻敌深入,中绿林埋伏所致也。”王莽大怒,即下旨将孔仁逮捕进都,打入死牢。

上古言:“芒芒禹迹,画为九州”。荆州乃为九州之一,辖武陵、南郡、南阳、江夏、零陵、桂阳六郡,共四十三县。境内湖汊甚多,土地肥沃,称为华夏粮仓,且又是南北交汇之点,东西结合之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荆州牧孔仁讨剿绿林失利,使新朝更是雪上加霜,风雨飘摇。王莽整日愁眉苦脸,心急如焚,暗自忧虑道:“荆州乃我朝兵粮所蓄之重地,非能由寇而捣,切不可乱。今荆州绿林不但未灭,反使寇势更趋猖獗,若再与平林陈牧、南郡张霸、江夏羊牧连成一片,其势且有更难应对之忧,后患无穷也!”王莽又怨文武百官,恨恨自语道:“国乱思良将,朝危盼忠臣。所观朝中满朝文武,看似济济一堂,人才尽致,其实皆为一群趋炎附势,酒囊饭袋之辈,能征善战者,如凤毛麟角。轶宗将军陈茂可谓一员能征善战之才,剿绿林且无功而返,朝中能胜陈茂者,了了无几,难以选遣,这将如何是好?”

为讨灭绿林,王莽思去想来,只得又将已被罢官回籍的严尤召回,在殿亲见。王莽强装笑脸,好生慰勉一番,复封为纳言大将军,令其统领猛将梁丘锡等三万大军驰援荆州。王莽下旨,又命严尤代领荆州牧,另命官大夫姬哲为监军,并着轶宗将军陈茂、南阳太守甄阜、南郡太守王光、江夏太守蔡泓等皆受制于麾下,听其调遣,勒定期限,围剿绿林,共除寇患。

严尤、姬哲、梁丘锡受命从长安发兵向南进军,非一日,大军开至宛城。南阳太守甄阜早得王莽谕旨,率南阳众官出城迎候。轶宗将军陈茂、南郡太守王光、江夏太守蔡泓等皆奉诏已先期赶到南阳,也在宛城北门外恭迎。军情紧急,严尤不敢怠慢,无须那些礼仪,一进宛城便连夜与姬哲、梁丘锡、甄阜、陈茂、王光、蔡泓等在南阳郡府商议围剿绿林军务。

轶宗将军陈茂先是陈述军情,将绿林山势如何险峻、地形如何杂复,王匡、王凤、王常、马成、马武等匪首如何凶猛了得,以及孔仁如何不听劝告,执意孤军深入而中绿林埋伏,陷入重围,兵败溃散等等绘声绘色描述一番。其中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吹嘘自己如何临危不惧,振奋当先,如何极力救援,力挽狂谰,终因猛虎难抵群狼,英雄斗不过众寇等等,自夸自擂一番。尤如一个智勇双全的将军,大才大德的救世英雄。

严尤不待陈茂说完,脸色铁青,横眉冷对,厉声道:“本牧守受皇上圣谕,今率大军前来荆州剿灭绿林盗寇,难道有闲庭雅兴来听将军闲扯么?”接着摊开桌上战图,对众将崭然道:“现荆州寇患十分猖獗,大有蔓延之势。王匡、王凤等三万余众盘踞绿林山,皆为亡命之徒,不可小视。绿林周围又有平林陈茂、廖湛,南郡张霸、秦丰,江夏羊牧等众寇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乃强敌也。绿林山乃是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不便长驱直入,难以速战速决,我等此次剿寇进军方略,应先将四周牢牢围困,切断绿林与各寇联系,断其粮道,以静制动。”说到此处,用掌击案,冷笑道,“区区绿林,如何给养数万之众?最多不过三、五月,盗寇便会无粮自乱,到时再全军出击,伺机围歼,方能一鼓而捣平也!”众将官一脸肃然,垂手注目,一句也未敢妄言。

严尤当即下令,命轶宗将军陈茂率二万精兵从南往北进剿,步步为营,进击绿林山;令南阳郡太守甄阜据守宛城,筹集军粮,输往各军;令南郡太守王光、江夏太守蔡泓各率本部于绿林山东、南两面布防,严防王匡、王凤等与张霸、羊牧、陈牧等寇合流,往两处逃窜;又令将军梁丘锡率五千铁骑为伏兵,埋伏于绿林山北部道口,专待绿林军亡命北窜时,一举而灭之。严尤把大营设在南阳宛城,由姬哲督导各路围剿绿林军务,军将官吏,若有违令,定斩不铙!众将“诺,诺”遵命,当夜回返,调兵遣将,准备围剿绿林。军务布置完毕后,严尤亲笔上书奏明用兵方略,连夜派人送至长安。

果不出严尤所料,到了四月底,绿林军便出现严重粮荒,军心一时浮动,不战自乱。

原来,王匡、王凤闻严尤率大军远道而来,以为定会采取速战速决,寻绿林军决战,于是只作厮杀打算,而无长期坚守准备。王匡发下将令,分兵扼守各要隘,摩拳擦掌,准备与莽军撕杀。但等了两个多月,未见莽军动静,心中甚是奇怪。又过了月余,莽军仍然不攻,此时各寨粮食渐渐不济,前时绿林虽筹备一些粮食,但数万之众,有如杯水车薪。断粮警讯不断报到“三王城”,山寨处境逐日危急起来。

王匡此时恍然大悟,才知莽将严尤谋略高深,精于用兵,“围”“剿”兼顾,抓住绿林软肋,欲制其于死地。想起前时刘玄提醒之语,后悔没将其听进去,才有今日之难。

以往,绿林军军粮全靠袭击周边县、乡接济,而今夺粮之道全被严尤掐断阻隔,恰逢此时正值春荒之际,数万人军粮何处征求得来?王匡焦虑不安,急遣快马去平林、江夏、南郡,欲请陈茂、张霸、羊牧遣军来援,以解绿林之危。但信使派去了好几批,全都杳无音信,如石沉大海一般。王匡、王凤不愿坐以待毙,无奈之下,只有遣令朱鲔、张卯、吴开等将率部冲击官军。打了几仗,诸将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正当绿林军处境艰难之时,天阴偏遇连阴雨,老天突然降下一场大疫,士卒染上瘟疾,传播甚快,漫延成灾,仅仅十来天里,就把绿林兵将瘟死十之三、四,一时新坟遍野,尸骨无殓。危急关头,幸亏军师赵萌擅长医道,带人四处挖采草药,煎熬大量汤药,送到各营让将士服用,才得以将瘟疫制住,绿林军幸免灭顶之灾。

瘟疫暂除,绿林军却减员甚多,军力大挫,各营头领皆到大营告急。王匡一筹莫展,埋怨众将道:“前月,刘圣公献计,劝我等不能坐守绿林,要以与各山寨互为犄角,放马山外,逐鹿中原。汝等就是不听,嘲笑贤士,妄自尊大,才有今日困局。如今,已是人疲粮尽,又遭此瘟疫,军心受挫,这该如何是好?”众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朱鲔不满,大声嘟囔道;“形势危急,埋怨又何能挽救大局?大将军应赶紧谋划转危为安之策,才是当务之急哩!”

王常见众将情绪低落,未战即败,便挺身而出,分析敌势,出谋划策,扭转气氛。王常释然道:“诸位将军休烦勿躁!据敌情所判,莽将严尤乃是采取分兵合击,步步为营,欲困我等於绿林山中。但敌远道而来,虽占据几处要隘,但立足并未稳固,合击之势还未形成,尚有机隙可用。今我等应主动出击,分别突围,且越快越好,否则,便坐以待毙,全军尽失也!”

王匡点首问道:“颜卿所言即是,但不知如何分别突围?请将军明言。”

“此乃可用声东击西之计也!”王常拈竹在手,就地戳画,接着道,“先遣偏师往南郡佯击,吸引陈茂军上前后,大营随即调向东北,挥师平林,与陈牧军合营。”

“不可,不可!”王凤摇首道:“东去山高路险,沟壑重重,不利大军行动!往北才是上策。”

赵萌立于地画前端详良久,摆手道:“非也!北上是万万去不得的!”见众将不解,赵萌接着又道,“严尤何许人也?曾任新朝大司马、封建始将军及授执今吾之职,乃新朝名将也!今率大军东西对进,南路突击,断我粮道,困我绿林于不利,便可知此人乃非等闲之辈,强敌也!诸位将军试想,牛坡聚西面崇山峻岭,为大山阻隔;东面沟深壑曲,又有江夏太守蔡泓重兵防御;南面宋家垭被南郡太守王光盘踞多时,陈茂率其精锐在瓦店一带步步向北紧逼;北面平坦广阔,却是杳无动静,最为安静,此势何为?”

“乃口袋阵也!”马成冲口而出。

“然也!”赵萌点首道:“严尤那贼诡计多端,定是在北道山口外张着口袋待我等入瓮哩!”众将恍然大悟,皆点头称是。

王匡急躁而立,即问王常道:“颜卿声东击西,分路突围之计,可否再详细些?”

王常接着道:“俗语曰:‘有礼无往非理也!’既然敌在山北道口布下口袋,诱我等前去,我等何不将计就计,反诱敌误入歧途?”王常指图,轻移竹棍,接着又道,“大将军可遣一偏师扬帅旗,迎击陈茂军,将莽军阻在南面;另遣一军也伪充作大营北去,佯装入瓮之态,吸住莽军;待两师行动后,大将军可率大营直往东北,去寻陈牧军。若大将军能与平林陈牧军会合,便突围成功,乃海阔天空也!”

王匡大喜,称道:“此乃虚虚实实,难辩真伪,声东击西,乃连环之计也。颜卿真乃韩信再世也!”王匡顿时信心大增,当即高声问道:“那位将军愿率偏师耶?”问了几遍,未有答应。

还是王常上前,毅然道:“常愿率领本部为偏师!”

王匡感慨,称赞道:“危难之时,还是颜卿将军挺身而出,此乃忠勇之士,绿林之幸也!”

随即,王匡发下将令;命王常率成丹、张卯、臧宫、傅俊、庞萌、吴开等共五千兵马为偏师,往南迎击陈茂;又命马成、马武率五千人马往北佯动,虚造声势,吸住严尤伏军,待大营朝东北突围后,再回师殿后;又命王凤、朱鲔、申屠建、谢躬、赵萌等召集将士,编组家眷,收拾辎重,套好车马,待两路偏师出击后,绿林大营直向东北,奔往平林。王凤建议道:“为便于三军呼应,有助我军此番行动,可称绿林大营为新市军;王常所率本部为下江军。”王匡肯首。众将得令后,纷纷摩拳擦掌,分别准备突围。

三日后,严尤、姬哲、梁丘锡、陈茂等在南阳宛城闻探马来报:“有大队绿林军向南移动。”轶宗将军陈茂一听,即刻请令出击。“将军勿急,”严尤摇首道:“待复探后,将军再出击不迟。”

次日,又接蔡阳探吏来报,“绿林山人马向北道口开进。”

严尤问道:“贼众有多少人马?”

探吏答道:“约五、六千之众。扬帅旗。”

梁丘锡请令道:“大将军下令,看末将把绿林寇首斩尽杀绝!”

严尤仍然摇首道:“将军且慢!若是绿林军大营,何仅区区数千兵马向北逃窜,岂不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又冷笑道,“王匡、王凤等寇首狡诈多端,妄想用偏师蒙蔽本帅,岂自不量力也!杀鸡焉用牛刀,梁将军应以静制动,待绿林大营离巢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而捣也!”严尤令偏将孙点领五千兵马从西向东逼进,以图压迫绿林人马收缩。

又过一日,南面又有快马来报,称其发现向南出击的绿林军,有大量辎重车马随军而行,并打“帅”字旗,象似绿林大营。严尤疑惑起来,暗自道:“绿林贼寇分南北两路突围,皆有帅旗,何为实?何为虚?还是另有图谋?”一时犹豫不决。

陈茂此时又高声请令道:“大将军再不能迟疑,快命末将速去瓦店堵杀贼寇,以免延误战机,使王匡、王凤等贼首逃遁也!”严尤不敢大意,速令陈茂领军奔赴瓦店。

轶宗将军陈茂领其精锐往南而去的当夜,严尤躺在塌上碾转反侧,心神不安,难以入寝。战局变数无常,扑朔迷离,实在不易判断。思虑道:“若绿林军孤注一掷,果真冲破重围,从南而遁,那岂不是龙入大海,虎还崇岭?我罪就大矣!”越想越烦,深感后怕。

次日一早,严尤对梁丘锡道:“将军即可出兵蔡阳,但定得谨慎从事,不得轻离山北口也!”接着又对官大夫姬哲、南阳太守甄阜交代道:“看来绿林大营欲往南郡逃遁,本帅不能在此久候,须亲赴瓦店督军。二位将军好生在此守城,万万不可大意也!”姬哲、甄阜点首应诺。严尤、梁丘锡这才各自领军,分道而去。

且说王常率五千下江军,由成丹为先锋,庞萌殿后,向绿林南面突围。一路上,王常令军士打绿林帅旗,牵带大批车马辎重,鼓噪前进。

当下江军行至离山阳聚十里时,天已暮色,前面小城隐隐约约可见。王常下令全军暂歇片刻,准备出击,并派出探马,前去打探敌情。少顷,便有探马来报,称已探明是南郡太守王光部将董成率军一千在山阳聚据守。王常仅带数卒,策马山阳聚城下,仔细观察地形,思考用军之策。

山阳聚是绿林通往南面出山的第一道隘口。此处两面山高陡峭,悬崖数十丈,一座两丈高的土城筑在斜坡上,扼住通往山南之道。

山阳聚守将董成见绿林军来势凶猛,即令紧闭四门,坚守不出,以逸待劳,只等南郡援军到来,共歼绿林。

王常召众将而至,扬鞭前指,对众将道:“山阳守军虽不多,但董成却非庸将,此贼利用险要,不出城与我争锋,待援而再击我。我军可趁夜绕至城南,出其不意,居高临下,一鼓而破之,此举既佯为大营,又可破关隘也。”

话音未落,臧宫奋勇受命,手持双刀,仅率绝死勇士百余人,黑夜疾走。

臧宫领绝死勇士轻装上阵,脚蹬软靴,口啣竹枚,摸黑登上西山,攀爬峭壁,绕到山阳城南,趁三更之夜,守军困乏之时,突然登上城墙,杀散守卒。臧宫占据土城南门后,立即放起火来,山阳聚一时大乱。

张卯率三千军士早就潜伏在城北山沟林中,见城南火起,便点燃响炮,擂起震耳战鼓,呼啸着冲向北城。下江军将士冒着滚木雷石,用巨木撞开城门,潮水般涌进山阳聚。

董成本在北城督守,没曾料到绿林军先从南门破城,即领军前去救援。还未奔行百丈之远,又闻北门被敌撞开,董成急又率军来救北城,恰好迎面撞上张卯,两人也不答话,挥动兵器就交起手来。斗了十余回合,张卯一刀削去董成左臂。董成负痛就走,张卯岂能放过?追上数步,又一刀,将董成劈成两半。山阳守军见主将被斩,绿林军已涌入城内,无心再战,各自鼠窜逃生。

王常夺得山阳聚时,天刚拂晓,即令全军不得耽搁,立即穿城而过,乘胜去夺出山的二道隘口宋家垭。

宋家垭离山阳聚五十里,过了宋家垭便是丘陵和湖区,无大险要。南郡太守王光受严尤之令,亲率五千官军在此据守。

王光早已得到绿林南动探报,已派快马飞报南阳。次日,天刚破晓,王光又得山阳聚守将董成救援急报,担心山阳聚有失,急令部将余苴守城,亲率二千兵马前去山阳聚弛援。刚行了不过十余里,迎头便遇到山阳溃兵。王光命军士拉来几个,一问情况,皆言是群寇倾巢而来,一夜之间,董成被斩,山阳已失,绿林军连夜正向宋家垭击来。王光大惊,急令回师宋家垭,亲拟书信,遣快马飞报严尤。

当王常、成丹、张卯、臧宫、傅俊等率下江兵到宋家垭城下时,已是次日已时。将士征战两天两夜,一刻未有休息,疲惫不堪,且又未得进食,饥肠辘辘,士气顿减。成丹、吴开向王常请令道:“军士叫苦连天,不如离城五里下寨,支锅做饭,歇息半日,再战不迟。”王常本欲连续作战,见众军将实在疲惫,只得依允。

因全军身处险境,王常提心吊胆,趁军士生火做饭之时,领成丹、张卯、臧宫三将登高探视敌情。王常见宋家垭城墙非山阳聚土城可比,乃为砖石所筑,高三丈,厚丈余,富水从北往南绕城而过,河水在此又宽又急,犹如天然屏障。

王常对成丹、张卯、臧宫道:“此城易守难攻,若我军不在一日内攻克宋家垭,待敌大军来援时,恐有全军覆灭之忧也!”

臧宫铿然道:“王将军尽管放心,待将士们充饥稍歇后,我等领军拼死攻城就是。”

张卯不以为然,笑道:“破这小小宋家垭,有如摧枯拉朽一般,贤王何必多虑耶?”

王常摇首,忧心忡忡。

未几,王常见将士进食毕,即令臧宫打头阵,发起攻击。军士随臧宫冲至富水旁,见宋家垭城门紧闭,木桥高高吊起,城墙上人头攒动,旌旗密布,一将立在城头,历声高叫道:“绿林盗匪,还想走得了么?”

臧宫料定此人必是南郡太守王光,便高声回应道:“绿林天兵到此,还不快快开门受降,免得城破遭屠!”喊罢,命人将董成首级掷於地上,吼道:“认识此人么?顽抗便是如此下场!”

王光冷笑道:“宋家垭不是山阳聚,尔等已身陷绝境,死到临头,何还如此嚣张耶?”

臧宫怒道:“弹丸之地,看本将军灭你!”即领军渡河,如潮涌般冲向宋家垭。

南郡太守王光见绿林军攻城,手中剑锋往城下一指,城上莽军便将弓弩箭矢,滚木擂石只管打将下来,下江兵一时难靠其近,纷纷后退。臧宫大怒,身先士卒,挥着利刃,举着盾牌,冒着箭矢,冲至城下,当先登梯。莽将程右,善用弓箭,见绿林军中这员猛将不顾生死,奋勇冲上,便开弓搭箭,观得仔细,一箭射去,正中臧宫小腿。臧宫“哎呀!”一声从梯上摔将下来,被军士冒死救回。下江兵见主将受伤,无心再战,纷纷退还。

王常见臧宫攻城失利,又令成丹、庞萌领军轮番攻城。两将率军战了多时,皆无胜果,无功而返。眼看到了天黑,王常心急如焚,严令将士继续攻城。城上城下挑灯夜战,酣战到子夜,互无胜负。双方兵疲将累,只得各自收兵,来日再战。一连两天,下江兵诸将轮流上阵,挥军猛攻。但王光、余苴、程右率守军严密防守,毫不松懈,宋家垭久攻不下。

王常焦虑万分,担心莽将陈茂援军随时赶到,若形成前后夹击,全军亦有灭顶之灾。王常按奈不住,披甲提剑,欲亲率兵士登城。众将见了,都来劝阻。吴开挺身而出,夺过王常手中令旗,代主将领军攻城。吴开从营中挑选三百勇士,手持藤牌,肩抗云梯,淌过富水,攻至城下。傅俊聚集军中一千名弓箭手,一齐放起箭来,压制城上守军,掩护吴开登城。王常亲自擂鼓助威,全军士气猛增,喊杀声震天动地,蜂涌攻城。

吴开头顶木桶,口衔双刀,不顾身中数箭,冒箭雨登上城墙。守城莽军见吴开爬上城来,顿时涌上来十数人,枪刺刀砍,欲将其打下城去。吴开勇猛无比,掀去头上木桶,手起刀落,连劈数敌,杀退莽军。下江军三百勇士见将佐且不惧死,谁肯落后?一齐呼啸登城。守军抵敌不住,开始退却。莽将余苜见了,恐城有失,手舞一柄大刀直取吴开,吴开舞双刀来战余苜。

余苜乃王光帐下猛将,武功高强,刀术娴熟,呼呼几刀下来,连劈带砍,变化莫测,吴开难以招架,被余苜逼至城垛。莽军弓箭手见了,一阵乱箭射来,吴开连中数箭,跌伏在城垛旁。余苜乘势上前,挥刀拦腰将吴开劈成两截。

王常在城下看得真切,怒火冲天,扔下鼓槌,取出弓箭,搭矢拉弦,一箭射中余苜面目。张卯、成丹、臧宫、傅俊、庞萌等见敌将倒地,信心倍增,个个奋勇,人人争先,趁势领军登上城墙,杀进城里,攻下宋家垭,程右在混战中也被下江兵所杀。王光见城破,乃知大势已趋,仓惶从南门逃出。

下江军攻下宋家垭,王常下令卷起绿林旗,换上下江军旗,扔下车马淄重,速向南面丘陵湖区夺路奔去。

次日,王常所率下江军进至瓦店,忽然见前方尘土飞扬,旌旗晃动,似有大军在此待阵。正在惊异间,只见庞萌神色慌乱,飞马来报,骇然道:“李将军,大事不好,严尤、陈茂率大军在此埋伏拦截,我等中计也!”众将士一听,脸皆失色,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王常勒马,镇定自若,举目前看,果见严尤、陈茂二将率二万余精锐之师在瓦店前面缓坡上一字排开。马军在两侧驰骋,战马嘶叫,尘土飞扬;步军重剀披挂,盾牌遮掩,刀剑出鞘,排列整齐;莽军军旗繁扬,重重叠叠,居高临下,严阵以待。

王常对众将泰然冷笑道:“不是我等中计,而是严尤、陈茂中计矣!”继而边拔剑边对众将迥然道,“今严尤、陈茂在此设伏,我绿林大军就突围无忧,正是我等所望也!现我军前有强敌所阻,后无援兵,已为孤军,也是已属所料,即使怕死,也无济事也!今只有将士聚在一起,互为犄角,前后呼应,孤注一掷,冲击一处,方可九死一生。若突出瓦店,胜利在望矣!”

众将即刻抖擞精神,高声齐道:“愿随贤王冲击敌阵!”王常剑指敌阵西角,率领下江军,不计死活,只顾朝阵中冲击。

莽将严尤以为绿林军连日征战,已是疲惫不堪,战力衰弱,皆非本军对手。现已鱼游釜中,正是收网之际,绿林军休想漏逃一兵一卒。正在洋洋得意之时,忽觉情形有疑,一是见其兵马并不多,二是也未见到绿林‘帅’字旗,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严尤正在诧异之时,只见绿林军列着密集队形猛冲过来。为首一将,头戴朱红漆笠,身穿绿色战袍,一杆虎头长枪横在手中,纵马飞驰,由远而近。再往其后看,见有面大旗,红底白字,明明绣了“下江”二字,更觉奇怪。

严尤纵马迎上前去,剑指来将,高声喝问:“我乃新朝大将严尤是也,来将何人?”

王常哈哈大笑,手指将军旗道:“严将军难道不识字么?我乃绿林下江军之帅王常是也!”

严尤一听,方知中了绿林金蝉脱壳之计,眼前哪是什么绿林大营?不过仅是王常一部,真乃懊悔莫及。

王常也不多说,挺起手中长矛,拍马直取严尤。众将紧随其后,直冲莽营。

这正是; 风烟滚滚战鼓急,金蝉脱壳巧用计;

严尤失算一场空,王常挥军出绿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