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与奖学金再也无缘。专业课成绩单上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C或者D。如果说这可能源自我的敏感,我总有发挥失常的可能,那么我假期打工却领不到钱就不那么好解释了。即便我只送了90份快餐,也会接到100份的投诉,抛去扣掉的工资,我领到手的钱不够我的交通费。那一个学期我借遍了周围能借的人,那一个学期的饭是我用尊严换来的。
我定期给婆婆汇款,给婆婆请保姆。我模仿夏婕的笔迹给婆婆写信,大三结束的那个署期,我还去婺源看了她。
我问老人家,您还认识我吗?婆婆说当然,你不就是娶我孙女的“载里”吗!婆婆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可笑起来依旧很灿烂。她问夏婕好不好?我回答她夏婕很好,不用您操心,就是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回来看您。婆婆就拍着手开心,说是啊,越有出息的人越忙,我孙女有出息。
我没说我是回来给夏婕安葬的。
一年半之后,我再一次回到这里。那次是给婆婆安葬。老人是寿终正寝的,走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按照夏婕的嘱托,我没有把她们葬在一起。直到去了另一个世界,婆婆依旧相信她的孙女嫁给了一个年轻的好“载里”,过享福的日子。
我把那本《马语者》连同那张素描再次送给夏婕。我明白了她话里的逻辑,她是说――烧给她。
从婺源回来的路上,我参透了一个事实。总结起来,夏婕的一生就是三个男人酿成的悲剧。第一个毁了他的童年,第二个误了她的青春。
我是第三个。我害了她的性命。
眼睛像被灼了一样刺痛。我不知道是被什么灼到的,在我回去的那两次,婺源的上空无不是飘了一层细密如丝的雨。这和我印象中那个油菜花开满上岗的阳光之地有着天壤的不同。在婺源汽车站,我没有再敢回望古镇,一眼都没有。天空浑浊,有如一钵清水冲散了留在笔尖上最后的墨色。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婺源,我不能接受婺源下雨,我受不了。
这两段安葬的记忆被我强制地抹去了。我从未当自己回到过婺源。
不知不觉间,我大四了。上铺的两个兄弟修完了所有课程,那两个败火的“嫂子”也开始妖娆起来。她们收拾得花枝招展,给他们买了雪白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装,手拉着手穿梭于校内的各大双选会。他们双双找到心仪的学校,签了约,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躲毕业酒。
我仍旧像一条不同海域里的鱼,眼睁睁,看着这个陌生世界的欣欣向荣。
他们不再喊我“那个差了三分到北大的*”。差三分到北大这件事早已经被人遗忘了,而“*”作为喻体用到“我”这个本体上,简直恰如其分经久不衰,贴切到了让人不屑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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