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8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偷匕首完全是为了好玩，他本来没想过要偷雪狼的东西，只是晃眼见到他腰间的这把匕首的把柄比较特别，弯弯的，顶端带有一个小蛇形状的印记，这才心生歪念，顺手将钱包也偷了过来——可以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偷匕首，拿走钱包只是辅助性的恶作剧。

“怎么样，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雪狼朝了他们摇了摇手里的速溶咖啡，说道：“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在这种天气下喝一杯绝对是一种享受。别担心，我是不会在咖啡里面下毒的，如果想杀你们，我不用这么麻烦。”

这个自然，林木到不担心这个，只是他一时还习惯这种思维的转换，一个一分钟前还是自己死敌的人现在却邀请自己喝咖啡。

“你不是像杀我吗？”林木问道：“难道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如果我要杀你我早就动手了，在你下楼看我是不是死了的时候我就可以开枪，但是我没有，我不想你就这么白白送命，你明白吗？”雪狼说：“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希望你这么早就因为自己的莽撞丢了性命。你刚才一直用的是手枪吧，很好，你的枪法的确非常出色，很像我一位过世的朋友，但是你现在除了枪法精准和动作敏捷之外，不懂的东西太多了，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好的杀手。”

“杀手？我不是杀手，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现在你这样想是因为你还没有踏进这扇门，等你进来了，就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选择，你地路从你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的路在我的脚下，它不会被任何人支配。”

“也许吧。”雪狼说：“也许真的有这么一天。你可以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并且有能力按照自己的选择走下去。但是现在，你别无选择：你也许有出神入化的枪法，却常常看不清前面地靶心；你也许有万丈雄心的抱负，却只能一次次地失落；你也许相信自己无所不能，但却你做砸了每一件事；你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接受过无数考验，但你地未来才刚刚开始。”

林木沉默了。因为雪狼这番话让他有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感觉，他无法认同雪狼的结论，但他却无法反驳。

“怎么样？现在愿意给我一个面子，上楼去喝一杯咖啡了吗？”雪狼盯着他问，嘴角向左上方翘起，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如果你坚持，那好，没问题。”林木说：“只是我不明白。这里有能让我们坐下来喝咖啡的地方吗？”

………………….

地方还真是有的，在大厂房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地最顶层，又一间小屋，雪狼平时就住在里面。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还算整洁，至少凳子和地板上的灰尘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擦得透亮，床上的卧具收拾得整整齐齐，热水瓶里准备有滚烫的开水，桌台上放着一支笔，和一本合上的日记本——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证明这里住着的是一个精神正常，拥有良好生活习惯的人。

林木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苦涩咖啡味道地水气，说实话，即使一林木少得可怜的喝咖啡经验来判断。也很容易判断出这是廉价的速溶咖啡。味道显得有些稀薄而混浊，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能喝上一杯滚烫的热饮。已经是一种不错的享受了。

“你似乎有话要问我？”雪狼看出林木欲言又止地神情。

“是的。”林木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我的意思说是说，我先先后后朝你开了四枪，除了最后一次我判断失误打中了你的帽子，其他三次，我都确定击中了你的头部，你为什么还能……我确信自己是命中目标的？”

“你确信自己命中了目标？也许吧。”雪狼笑了：“如果以你自己的选择判断来说，你的确是命中了,但是，你根本就选错了目标，就如同我告诉你的，你有出神入化的枪法，但你却无法看清楚自己地靶心。”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太相信自己地枪法了，每一枪都将自己的靶心划得很小，希望每一颗子弹都能命中对方要害，一枪毙命，你把自己逼得太绝，结果却由此错失了良机。第一次，你没看到你打中我帽子地时候我的脑袋并不在帽沿下，仅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就匆忙开枪，即使你打得再准也没用；第二次，是我的运气好，我在你开枪的同时下蹲了半英寸，子弹擦着我的头皮过去，不过这枪如果你不那么托大，将枪口再往下移动一英寸，那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至于第三次，经过前面两次的较量，我对你的射击习惯有了初步的了解，并且猜到你已经对我的帽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故意将帽子放在车子的驾驶座的椅背上，并且在帽子里面放了一个小小的荧光球，让你能够隐约看见帽子的轮廓，然后在开车的时候将身体藏得很低，我知道你对这个帽子的印象特别深刻，你还会选择它为攻击目标的，结果，我猜对了，你太执著于相信一个事实，结果却让这个事实变得不真实了。”

听着这番话，林木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扇过几巴掌一样，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18号却不知道他现在的尴尬，想替他出头，说道：“就是说，其实林哥他已经很多次威胁到你的安全，只是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你咯？”

“没错，就是差一点，但这一点却是关键的，往往胜败的关键就在这一点的把握上，就好像你，我可以看出来，你肯定是接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的，甚至很有可能是从山本松在南美的训练营里逃出来的。你不要怕，我和那个日本矮子素不相识，不会出卖你的，再说，我对你的来历没有兴趣，只是从你的一些小动作上，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你的拳路狠毒，腿法也不错，力量虽然稍微弱了些，但这个是因为你年龄太小的缘故，但是，你太聪明了，以至你动作的随意性相当大，当你打得兴起的时，便在动作中添加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很花哨，却不实用。要知道，你现在学习的拳法，是建筑在无数人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宝贵经验上的，有时候显得很呆板，很笨拙，但却绝对是最实用，最具杀伤力的，它的不是花哨的跆拳道表演，是杀人的工具。”

“我们能请问一下，您到底是什么人吗？”林木问道，语气中，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分敬重，对方所说，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隐隐透出的令人畏惧的煞气。

“我？二十年前我曾经是一个杀手，现在我只不过是一个农夫。我本来已经洗手不干了，但最近我需要一笔钱，所以我不得已，只有再出来做最后一票，却没想到，我在我职业生涯即将结束的时候，却遇到了你，你天生就是一个杀手，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确信这一点，你身上有杀手的气质，桀骜、自信、警惕、机敏，碰到问题你善于思考，面对困难你敢于承担，这些东西你从娘肚子里就带出来了的，是其他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不过现在，你需要的是有人指导你。”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我从不以杀人为乐……”

“没有人以杀人为乐。你以为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吸血鬼？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一个崇拜希特勒的新纳粹？杀手和刀枪一样，只是一种工具而已。”雪狼说。

“但我现在无论如何不想走上杀手这条路，如果今天由于我的莽撞给你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很抱歉，但现在我必须走了，时间已经很晚，我必须要马上回去。”

“没关系，你现在可以离开，但我相信你会回来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容不下你。”

“谢谢你的咖啡，你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感到佩服的人，不过我想，我们是不太可能再见面了，我要离开这里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国去。”

“噢？你不是美国人？”

“不，我是中国人，我来美国只是一个，一个误会，以后是否还会来这里都很难……”

“你是从中国来的？”雪狼目光一闪，站起身来将烛台拿在手里，朝林木脸上照过去。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早就没有电了，到了晚上，就只有用蜡烛照明，所以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很昏暗，雪狼只有将蜡烛移近才能仔细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你，是不是姓李？”雪狼很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原本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睛里竟然发出忽闪忽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