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陈友斌坠楼身亡,宁浩和文清均感不解。出殡那天,宁浩和王学林来到了成都九眼桥群众路的殡仪馆,看见了躺在花丛中的陈友斌。他穿着结婚时那件浅黄色厚尼西装和雪白的新衬衣,打着宁浩送给他的结婚礼物――红色领带,很安详的像睡去一样。他的额头有一处明显的伤口,突兀的刻在他那有些浮肿的脸上。陈友斌的小儿子,那时五岁,像没事人一样,在人群中乱窜,却被他的亲属强拉着站在他爸爸的身边。陈友斌的妻子,几乎摊在那儿。宁浩和王学林走上去,握住她的手说:“请节哀,以后有事请告诉我们。”说完,宁浩就看见王学林的眼中已有泪光。而自己的眼里,也充盈着哀伤。
遗体告别之后,宁浩约王学林吃午饭。
王学林说:“好吧!我请你。”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的饭馆,找了一个包间,对陈友斌的离去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宁浩还是对陈友斌的死不解,“这个陈友斌怎么会出事儿,悼词上说是意外身亡,这可信吗?”王学林说:“我听朋友讲,如果是自杀,陈友斌应该把老婆孩子安顿一下吧!没有,没有任何遗嘱,不符合自杀的常态。如果是他杀,公安局查了几天,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也给否定了。最后只能是意外死亡,或者叫不明真相的死亡,这叫以点包全。陈友斌冤不冤呀!”
“查不出来就是意外死亡呀?这个也太不负责任了。看着陈友斌的老婆孩子,真是可怜!”
王学林说:“也不然,听环保局的门卫说,陈友斌曾经在窗户上捣鼓电视机天线。据此推论,他是不小心摔下楼的。”
“有这事!那就更冤了。”
“陈友斌去年当了正局长后,就给他办公室配了一台大彩电,陈友斌说他有个习惯,中午吃完饭,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休息。”
宁浩感慨道:“这就是当官害死人呀!他副局长当得好好的,这才干正局长几天就送了命。要是他不当局长,就没有特权配电视,不配电视,他就不会去弄天线,也就不会送命。”
“这是正常推理,其实里面很复杂,官场嘛!你不懂。”
“此话怎讲?”
“我只是听说,没有实证哈。陈友斌与下面的企业有些瓜葛,可能他太坚持原则,也可能他太那个,被人害了。知道就是了。”王学林作了一个不要声张的姿势。宁浩无语,但却点了一下头。
许久,宁浩问:“王兄,你现在是副校长、副厅级干部了,也要多保重呀!”
“我不会出意外的,我们那儿是清水衙门,卖苦力的干活。”
宁浩问:“你管什么?”
“招生、就业、学生工作,全是苦差事。我们职业学院不比你们正规大学,生源不好,就业也不光鲜,都得跑,到处求人。我这个……”王学林指着肝区部位,“不舒服很久了。现在我是不敢再喝了。身体是最重要的呀!当官其实没有做学问好。湖南的邓从年邓先生知道吧!上次我到湖南开会,听说他退休之后做大了,还开了公司。现在资产上千万了。要是你当初不离开他,你想想是什么概念?”宁浩很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那是邓先生的事,与自己无关。
王学林继续说:“我们在湖南时,谁能知道邓先生会发达?我的那个导师,那样牛逼,把邓先生说得一文不值,他那些所谓的大学问,全是***唬人的。现在他也退休了,只有和他的老太婆到处散步,远门都不敢出。所以,搞科研一定要面向市场,最终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我是没法,专业丢太久,只能干行政了。宁兄,你千万别丢了专业。你就干邓先生的那一套,在四川也能发财,到时我可以帮你联系。”
宁浩笑笑,心想,你现在已经为官了,就不要洗我的脑袋了。干科研,说得那么轻巧,自己干的那位神秘委托人的项目,累死累活,到现在还没什么重大进展呐!我是人微言轻,没关系,没影响,没人看得起我,更没人帮助我。自己搞得再好,可能也难以推广呀!明年华川的领导班子换届,还是要努力一下。有了一官半职,才可调动学院的资源,至少可以要两个助手一起干,出去联系业务,也才有人看得起自己。
王学林又说:“当官我也觉得很好,不仅在经济上,还有在精神上,体面,受人尊敬,职称也上的快。明年,我该提正教授了。”
宁浩双眼一惊,没想到这个王学林,从未正儿八经搞过科研,现在也要提正教授了。于是他问:“什么教授?”王说:“那年我不是说过吗?我现在走的是管理方面的职称。如果走理科,还要写什么SCI论文,我就只有搞*了。”
宁浩问:“管理学的论文好发吗?”
“你我兄弟不说外话,花钱呗!什么杂志都好发,你懂得起!”
宁浩真懂不起,但他听出来了,只要有钱、有官、外加不要脸,什么人间奇迹均能创造。王继续说:“当官就是身体受不了。上次在省里开会,主管领导说,小王,把这个喝了。我当时刚出医院,还未全好。我说,领导,我不能喝。领导一下就毛了,说,不喝,你还办什么事呀?我看领导都要生气了只好喝了,喝完就又住院了。一月后,领导还真给我把事儿办成了。那事儿就是给贫困学生申请20万困难补助,而我住院却花了一万多,还遭了小半月的罪。宁兄,这些苦水,我只有向你倒了。所以,搞学问单纯,只要项目好,定会大有作为。”
宁浩觉得王学林的身体远不如几年前,吃饭时,他的头冒虚汗,他的面容有些苍白,手掌却十分红润。宁浩略知中医,由此可以粗略判断王学林的肝脏不好。
王学林说:“宁兄,我好像听你说过,你认识省委组织部的人?”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是很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是个副处长。”
“没事,改天引见一下,费用我全包。我听说,最近省委在选调一批副厅级干部人选上党校。我想活动一下,必须调个位置,要不我非死在酒桌上不可。”
宁浩想了想,“好吧!我努力,不一定办得成哈!”
两人又聊了一会,期间王学林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