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长歌躬身一福,以示恭敬。
“今儿皇后怎么如此有空来看哀家这个不中用的老人家呢?”楚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暖手炉,状似漫步经心的问道。
“臣媳惶恐!”长歌赶忙屈膝跪地,很显然,人家这是挑理了,虽然若真的每日晨昏定省她也未必乐见,但自己没来却无疑是落人口实,摆明了理亏的。
不过,楚太后也只是顺口刺她那么一句,哪里会真个儿要她为此事上心?说实话,既然是相看两相厌,何如不见呢?因此她也只是淡淡道:“罢了,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偷偷观太后神色,知她不是真的要跟自己计较,长歌这才放心起身。随即听她又道:“你既来了,离潇呢?怎么没有同来?”自金陵归来见过一面后,她便再也不曾见过这个孩子了,要他来慈宁宫想是不可能的,自己前去东宫探看吧,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老脸。真的,人老了老了,反倒愈发的没出息,就盼着膝下有儿孙承欢,但儿子,不说也罢,孙子嘛,雅儿腹中那个自然是承继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了,现有的却只有潇儿这一个,偏这孩子又生的机灵聪颖,格外的惹人怜爱,因此这些日子竟不时的总会想起他来。
“回太后的话,潇儿在做翰林院的夫子们布置的功课,因此不曾前来,还请太后恕他不恭之罪。”实际上是在缠着师父习武才对,这孩子,最近迷上武功了。
“是吗?”虽然有些失望,却又难免欣慰,比起那些顽劣不堪的皇子皇孙,离潇就是懂事又讨喜,“都跟翰林院那起子人念书了吗?倒也上进,你须好生教养,莫要误了他的前程才好。”
“是。”深深地看她一眼,长歌有些诧异,但随即释然,如此这般的改变,上次见面已经见识过了,不是吗?不能说不是真心。“敢问太后娘娘,不知雅儿妹子人在何处?近日身子可好?”她此次是冲她来的,怎么却不见人呢?
“你倒有心,她在偏殿佛堂,哀家也乏了,来人啊,伺候皇后到佛堂那里。”说着,命人搀扶自己奔寝宫而去。
长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以为与太后会面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熟料竟如此轻易通关,且不管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过关了总是好事一件。
于是,她在宫女们的引领下来到偏殿,第一眼就看见盘坐蒲团之上的楚津雅那略显痩削的纤弱背影,宫女们才要出声通报,却被长歌的手势制止,顺便以眼色示意她们鱼贯退了出去,偌大的偏殿除了众佛肃立,烟雾缭绕,终于只剩下她和珍妃两个人。
她轻轻的、缓缓的走近津雅身边,心中情难自禁的涌动一丝丝怜惜,身为女子,她能体会身为女子的无奈与悲哀,而作为母亲,她又最能理解为人母亲的辛苦和期待,眼前的女子,入宫五年来虽然享尽三千宠爱,如今却是一时一轮回,开始意外重复自己曾经的命运:身怀六甲,却不为心中至爱所爱。这岂非是女子的一大悲哀?不过,仔细想来,比起自己,她或者还要稍稍幸运,至少腹中骨肉乃是爱人的血脉。
似乎感应到有人注视自己,楚津雅蓦的回头,正好迎上云长歌那说不清是饱含同情还是悲悯的一双美眸。“皇后?”她脱口而出的同时慌忙起身。
“妹妹慢些,”长歌忙伸手相护,“小心胎儿。”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得闲?”也有三日不见了,虽然以往一年半载不见一次面也不曾觉得想念,如今却是不同,这几日,除了皇上,在自己脑子里出现最多的影像便是她了。惺惺相惜固是有的,但说句实话,想得最多的,还是她力主自己迁宫的理由,在脑子里百转千回。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胡乱猜疑,心思却终究忍不住还是在这上头打转儿,女人啊,这就是女人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劣性。
“妹妹搬过来也有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
“谢皇后关心,一切都好。”这里是她除了自己的钦正殿之外最常来常往的地方了,一草一木都格外的熟悉,又怎么会不习惯呢?真正让她感觉不习惯的,是人,没有皇上相伴左右,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呢,即便抱着暖炉,手也仍然是冰凉冰凉的。小时候曾听府里积古的老人家说,手脚易凉的孩子少人疼呢,是吗?皇上哥哥真的不再疼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