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折
作者:大马哈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88

唐荣此次来洛阳,除了相助刘协,更主要是为了对付董卓,而原计划设定是以智斗为主,所以本不打算出头,以免过早暴露。可眼见一队队西凉兵围着众大臣奔腾跳跃、故意戏弄,虽然已将不少年迈之人惊倒在地,但这帮羌汉混杂的士兵仍嘻笑嘲谑,毫无稍停之意,尤其是队中的羌人,胡言乱语,口口声声汉猪汉狗,极尽污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不禁怒不可遏。

转身对刘辨一恭身,“这帮贼子目无君长,臣请上前斥退西凉兵。”说完也不理刘辨这个只会傻哭的呆头鹅答不答应,刷地一声亮出腰间的龙刀,几步冲上前去,嚓嚓几声,将几支逼向众臣的长枪长刀砍断,有那反应迅速的西凉兵士,立时一扯马缰,踢马向唐荣踩来,却抵不过唐荣身手灵活,左穿右插躲了开去,几道寒光闪过,将数匹马的马腿砍飞,轰隆几声,一时之间到处人仰马翻。

更有甚者,唐荣旨在震慑西凉众兵,于是瞅准一骑羌胡,运足气力,一脚踢中马侧身,将其连人带马打横踢出,直直离地飞出三米开外,而马上的羌兵更在惯性之下,作一路滚地葫芦,连连翻出六七米外,才停得下来,直摔得七荤八素,七仰八叉,半天爬不起来,威势哧人、令全场大臣与西凉兵齐齐震住。

唐荣见西凉兵停下手来,当下也不再战,几步冲出重围,直奔中军而去,看看冲到近前,见十余名西凉兵齐齐呐喊,挺枪冲上前来,方才收刀于鞘,立足脚步,对着来骑运气大喝一声:“皇帝有诏,令军队后撤!”

唐荣蓄势之下,声音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惊得十余骑马齐齐止步摇头,乱成一团,好在不愧是西凉精骑,数下操控,已让受惊的战马齐齐安静下来,但听闻唐荣口中所言“皇帝有诏”,便也不冒然冲上,立时停下,向两边一闪,现出中军的彪悍精骑。

只见面前西凉兵马,团团簇拥着一名肥大之人,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犹如狮头般硕壮的头颅,足有常人一个半之大,看起来极为威武,颇具王者之相。浓眉大眼,精光慑人,只是眼中充满了暴戾狂傲的神色。一只巨大的狮鼻,加上梨形的面颊与满腮约一指长的浓须,令整个头颅看起来更象一头满头须鬃的雄狮,显出与众不同的贵气,无怪此人日后时常边照镜子,边对人宣称:“吾之相,富贵之极,贵不可言。”

将领头戴红缨黄铜盔,身披猩红丝氅,内穿狻猊护心黑铁甲,坐下马全身赤红,如主人一般,高大威猛,鹤立鸡群,不知可是那名誉千年的赤菟?马身左右鞍下,各跨一只大弓,彰显主人之勇武,马上之人,正是董卓董仲颖。

董卓原本远远欣赏着手下儿郎将朝中帝王大臣戏弄得狼狈不堪的场景,正看得哈哈大笑,突见大臣中冲出一员年青步将,手持寒刀,身形矫健,步法飘忽,几下兔起鹘落,削兵器、斩马腿,杀出重围,更兼一脚踢飞千斤的壮马,不由大吃一惊,双眼暴睁,暗想自己年轻时的身手,也不能如此,此人为何竟勇猛如斯,怕是整个西凉也不可见。

正想之间,其人身如流星,已快速奔至眼前,心中一凛,手按配刀,便要厮杀,却见来人猛地停下,声如巨钟震动全场,称奉旨要自己后退。当下顿觉没了面子,有心立威,便打马上前,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唐荣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雄壮大汉,料想必是董卓无疑,有心折一折其威风,让此人稍有收敛,日后才不敢太过嚣张。于是也不回答,只是反问,“当今皇帝在此,我既奉皇上口谕来到宣诏,便是代帝出行,不论你是谁,均是见官大一级,你竟敢目无皇上,胆敢骑在马上见驾?不行自报姓名,还敢先问代帝出行的使臣?”

董卓尽管从拒绝入京任职少府、抗旨不交兵权之日起,心中早已没有这个汉室,早已无法无天、但真要如北宫伯玉、张角张宝一样造反,却是十个胆也不敢,何况面对眼前天子脚下、百多名大臣与皇帝,当即脸色大变,慌忙滚鞍下马,但只是不跪,略一欠身,“下官并州牧董卓,见过大人,下官戍边多年,不习朝中礼仪,得罪之处请大人勿怪。”

果然是董卓。

唐荣见其并不下跪接旨,一副傲慢无礼,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心中强忍怒气,“奉皇帝诏,董卓快快令众军退后,不得围住惊了圣驾。”

董卓撇了撇嘴,转头向身边一个掌令兵道:“传令回军吧。”

然后极其不屑地看着唐荣,“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唐荣一拱手,“下官兖州东郡都尉,姓唐名荣字浩延。”

“哼,大汉真是无人了,满朝大臣公卿不派,却派一个粗鄙的武夫、小小的都尉前来,甚是可笑。”

唐荣心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些狂言,今日不出头则已,一出头,便要让你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灰溜溜威风扫地,更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下微微一笑,“当年晏婴使楚,楚王开小门而令入。晏公道,使人国须从人门入,使狗国当从狗门入。后楚王嘲其矮小,晏公又曰,大人使大国,小人使小国。

今日之事,正是如晏子使楚。皇上遣使于那朝廷栋梁、忠义良将、功勋重臣,自有非凡之士,甚至三公九卿,但对于无君无主、不知礼仪、不兴教化的山野蛮民、一介武夫,自然出只有派出我这个最不入流的小小都尉武夫了。”

董卓一听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仍强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以身份来压过唐荣,“哼,小小都尉,读了几本酸书,巧言诡辩,竟敢辱言朝廷重臣,真不知天高地厚。”

“董州牧差矣,岂不闻强梁起于垅亩之间。当年百里奚饥寒交迫,秦穆公却能委以国。宁戚乃喂牛之奴,齐恒公却令掌国之要务。商鞅变革秦孝,孔子饿于诸侯,魏用吴起,吴用伍胥,晋文公用盗财的马夫,齐恒公用射己的管仲,可见成大事的英雄,多由平民低贱中起,而董公不也是出身于一兵马掾吗?何故敢小看眼前之人?”

董卓一再受挫,闻言不禁大怒,“你以为代帝宣旨,便可折辱于我么?你可知天下将军之怒,可令万人枯骨,千里不生吗?”

唐荣刷地将脸一寒,手握刀柄,“我不知天下将军之怒,只知眼前平民义士之怒,更记得护赵惠王之蔺相如,护平原君之毛遂。义士之怒,能不惜头颅,可血荐五步,虽不及将军可扼千万人生死,但却管得一人之生死。”

董卓眼见唐荣瞠目咬牙,一脸冰霜,恐怕自己再要强横,此人直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再联想起刚才此人武艺高强,立时心中发虚,气势一泄千里,连忙弯腰做揖,“不知唐义士之平民之威,适才多有鲁莽,请义士莫怪。”

趁热打铁,唐荣眼见董卓退缩,更进一步追逼,“你率兵前来,不即时见驾,却令众军在皇上面前耀武扬威,直是目无君长,威胁当今皇上,是否想要造反?”

董卓暗想此人以前是否做典狱的,一项项大罪扣个没完,满脸郁闷之下,完全收起一腔狂傲之心,再次拜道:“诚如帝使所言,董卓久戍边境,不知礼仪,小觑天下之士、京中官员,今已知错,请大人前面带路,这就去叩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