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中开始,李青就已经习惯了男生们迷恋她的眼神。当她和某个男生出现在别人视野里的时候,她将是所有女人的危险。
是的,她见惯了女人们的忧伤,哀怨以及愤恨的眼神。
于是,李青学会了伪装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她做出一种涉世不深的天真来保护自己,因为她楚楚可怜,因为她需要人保护,因为她给人的印象是美丽——而笨。这样,“别人就不忍心伤害到我”,李青如是想。
李青永远不会缺少追求者和爱情,可是现在,她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到孤独。今天是“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家里按照常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对面的大伯家吃顿团圆饭,吃饭时李青问起大哥李毅的去向,得到的答复是刚考上北京的大学,这次不回来。
想想以前和哥哥在一起玩耍的时光,那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可现在走的走散的散,连那个人也不常来哥哥家玩了。李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长大了,烦恼也多了,玩伴们也都不在了……” 想到这里,李青脑海里闪出一个傻傻的男孩子的身影来,不由得会心一笑,“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呢。”
李青失望地下着楼梯,刚才她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拜访了那个人的家,可是他爸爸却说他已经搬出去住了,而且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不知怎么的,李青一直觉得那个人的爸爸看着自己的眼神透露着复杂。
李青知道那个人一直暗恋着她。至于什么开始的,李青不清楚,或许是初中时一次次上学一下楼就能“巧遇”那个人的经历,或许几乎每次回家透过家里客厅的玻璃窗都会发现那个人傻傻地趴在他家阳台上的栏杆上朝这边看着,或许是那次邀他出来教自己骑自行车时无意流露出的眼神,或许……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李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喜欢那个人,在还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他,而且之后寒假、暑假、周末,只要是节假日就忍不住跑到哥哥那栋楼里玩,在一起玩耍的日子,她感到无拘无束,她真的很喜欢那种感觉。
可是上了初二,校外经常有一些小混混们找她的麻烦,经常在她放学路上等着她,然后跟着她,而且还时不时地吹几声调戏的口哨,她开始感到害怕。那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惹人注意了,她知道了自己的美丽,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经常来骚扰她了。
但,那个人出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来找过她的麻烦,再也没人敢在她背后吹口哨了。她感到了安全,她有了依靠。那个人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美貌,这让她微微有些不甘心,于是她开始偶尔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的眼神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接下来举止言行也都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她知道,她成功了,但她并没有将这层纸给捅破,而是默默地感受着。
其实,对她来说,她需要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心灵上的满足、一种被人万众瞩目捧在手心的感觉。所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他,应该说最多有些好感吧,至于“爱”,不是她那个时候的年龄所能领悟到的。
现在,她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爱”,她好奇并渴望爱与被爱的感觉,于是,她在艺校里从众多追求者中挑了一个她最有好感的交往了。虽然刚交往不久,但她认为自己已经感受到了爱情,虽然她不确定爱情的滋味是不是就是这样的,那也足以让自己心醉了。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个人,至少那个人要比自己刚认识的那个男朋友条件要好,只是上了艺校之后,和那个人的见面机会就少了,一年下来也就只暑假、寒假时才在一起玩了几次。最重要的,不是没有见面机会,而是她觉得那个人实在太懦弱了,既然喜欢自己却没有勇气向自己表白,这使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本来,她都快已经把他给忘了,但今天的冷清场面触动了她的心,使她多愁善感起来。“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想到这里,李青嘴角微微一翘,有些自私地想道,“或许是想看看他那不知所措的傻样吧!”
※※※
萧易从武汉回来之后并没有去自己租的房间而是直奔自己父母的家,毕竟这么多天都没回去了,今天又是“五一”最后一天,再不去的话恐怕家里人会有意见了。在一家小商店里买了两瓶茅台、一条中华和一些营养品便和杨兴华一起往家里走。
来到自己家楼下那条近150米的小马路后,萧易的脑袋习惯地仰了起来,整个脸正对着马路尽头的那栋楼房,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倒数第二扇窗户,似乎在努力地搜寻着什么。因为他知道,李青就住在那里。
“10年!10年了!”,萧易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27岁心性的我10年来仍然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每当萧易来到这个也就是一个月前从青皮眼皮底下溜走的那个路口,他总是习惯性地抬头看着对面的那栋楼、那扇窗户,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哪怕是模糊的身影能够从那扇窗户里闪过。可惜,在他的印象里,李青只有那么一、两次在那扇窗户露过头,笑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萧易突然感到有些全身无力,手里提着的东西差点松手掉下去。
“没事吧?”一旁的杨兴华似乎看出现在的萧易有些不对劲,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萧易感激地看了杨兴华一眼,他知道今天火车上发生的事使杨兴华已经完全对他信服了,所以现在杨兴华的态度比以前真心了不少,“可惜有些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萧易暗叹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默默地往自己家楼下走着。
来到楼下,正要上楼的萧易发现此时有个人也正蹦蹦跳跳地下着楼梯。
目光上移——红白相间的旅游鞋,修长、性感的双腿被一条蓝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乳白色的平针羊毛衫秃显玲珑成熟的身材,羊毛衫的袖口被随意地向上拢起,显露出两只纤细的嫩滑的小手,左手带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精致手链自然地垂着,右手微微侧举,四指指尖嬉闹般地随着身体的逐渐下降轻轻地在墙面上顺滑着。
萧易屏住呼吸,想继续抬头看清对方,可发觉头部已经失去了控制木呐地动也不动,萧易有些急了,只能努力地将眼珠抬上去,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对方那健美的颈脖。正当萧易积聚全身力量准备发起一次冲击让自己的脑袋能动的时候,佳人已经跳到了萧易的面前。
不用费力,萧易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了——健康略黑的肤色,一副无辜单纯的俏脸,会说话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两条纤细的淡眉,眉间一颗小黑痔颇显得古典,鼻腻鹅脂,娇小的朱唇透出一丝俏皮,脑后梳着一条小巧精神的马尾辫让人感觉特别赋有青春的活力。
李青!她是李青!萧易心中不敢相信地狂喜!
“萧易!”李青忍不住欣喜地轻呼了一声,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刚才还失望地没见着的人,看到对方有些发呆,开朗地一笑:“萧易,好久不见了啊!真没想到能遇上你。刚才我还去你家找过你呢!”说到这里,神情又变得有些失望地道:“你爸爸说你搬出去了,不在家,唉……,现在真没意思,哥哥也去北京上大学了,想找个人玩都没有!”说罢,又看了看萧易,神情由忧转喜道:“不过,幸好还是遇到了你!嘻!真高兴!”
看着自言自语神情来回变化了几次的李青,萧易不由得苦笑,这小妮子,还是那么的活泼可爱,难怪自己一直这么被她迷恋着。想到这里,心性成熟的萧易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对方如此地大方和自己说话,那就证明她并没有把自己太放在心上,至少没有其他的感情,顶多不讨厌自己对自己有些好感罢了。
想到这一层,萧易微微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于是强装镇定,也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呵呵,李青,我也没想到今天能碰上你。啧啧,一段时间不见,你是越长越漂亮了啊!”依仗着这句话,萧易壮着胆子大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梦中情人。
李青脸一红,嗔怪道:“原来你也欺负我!不理你了!”
萧易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好不容易有了能遇上李青的机会,这么放过就太可惜了。想想目前的自己大概至少7、8年没见到她了,在高中毕业后就有了直接找李青告白的想法,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趁这个时机干脆把话说清楚算了,否则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一种遗憾。
想到这里,萧易回头递了杨兴华一个眼神,杨兴华也知趣地将萧易手里的礼品接了过去,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自顾上了楼去。听到杨兴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萧易这才对李青微微一笑:“李青,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赏个脸陪我走走吧!”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李青会拒绝,补充道:“不远,就在外面这条马路上散散步,怎么样?”
“好啊!”,李青答应得很干脆,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萧易今天会对她说什么,“或许向我告白?不太可能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勇气了?看他那么自然的要求我陪他走走,应该不是。”李青暗地里做了一次深呼吸,将这些杂念全部甩掉后,便一声不吭地和萧易并肩地走着。
150米左右的小马路两人已经默默地走了一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李青自然是不知道萧易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时不时地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萧易,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怎么人长大了话却少呢?
“李青,我很喜欢你!”萧易终于鼓起了勇气,冷不丁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他10几年来一直没勇气说的话。萧易考虑得很清楚了,而且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懦弱的他,他清楚地认识到,机会要靠把握,否则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无论有没有结果,他都只需要把这句话说出去,他不想把这个遗憾再遗留一次。
“我知道!”
李青似乎预感到对方会说这一类的话,但没有想到萧易居然这么简单直接的把那句话说出来,虽然听了这句话她感到有些惊异,但也只惊了不到半秒便调皮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了!”……
“说完那句话,我知道前世的那个遗憾被今世的我抚平了。但我不知道的是,这种自私的做法产生了另一个更大遗憾……”——摘自《萧易秘密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