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宫闱之争
作者:猫儿怕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92

对于周中华这个名字,蒋敦复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久闻其名!蒋敦复自今年在“墨海书馆”翻译书稿以来,时常听起王韬等人谈论这个名字,称赞此人卓绝不凡,实乃人中俊杰。便是那英国牧师麦杜斯,也对周中华赞不绝口。由此,蒋敦复也就对于周中华开办工厂、创办学校、发行报纸、游历西洋等等事迹有所耳闻。只是在他的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种种神奇举动,并不十分看高,认为他无非是借助了伍府的财雄势大,才得以有此建树,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也。

虽然久闻周中华之名,一来无缘识荆,二来也不愿结识这种有钱的阔少爷,再加上周中华自回上海后,在家中呆的时日屈指可数,所以蒋敦复身在伍府,竟然还未曾与周中华见上一面。

兵荒马乱,蒋敦复也只有每日闷在伍府之中。他尖酸刻薄,嘴不饶人,不免四处树敌,便是府中的仆役,也被他得罪了不少,因此竟没有人愿意理他。前些日子他实在闲极无聊,便四处乱转,竟然来到了周中华的书房外,听说周中华藏书颇丰,于是便生出翻看阅读之意。

周贵正在书房中打扫,自然不让他进入。蒋敦复乃是舌辨之士,一顿歪理,又抬出伍汉峰的大帽子,只说的周贵云山雾海,稀里糊涂,居然就让他进了书房。

蒋敦复在书房中犹如饕餮一般大肆搜寻,他本以为会有些旷世奇书。哪知大失所望,周中华的书房中竟然连四书五经这样的“基本书籍”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旷世奇书,只有一些矿石奇书!更多的则是各种中英文版(有印刷的,也有抄写的)有关格物至理的书籍,什么“化学”、“物理”、“几何”、“机械”等等,甚至还有火炮制作、桥梁修造之类的冷书。

蒋敦复对这些书实在提不起兴趣,不感冒!在他看来,著述经世致用、阐述王者之道、如何成就霸业这一类书,才值得他一看!失望之余,乱翻一气,最后只好将一大堆新闻报纸顺手带走,饥不择食,将就用这些打发打发时间。

蒋敦复没有想到,此时周中华竟“找上门来”;更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人面相竟然如此富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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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敦复乃对周中华作揖道:“原来是周公子,请问有何事见教?”

周中华见此人形容猥琐,不但吸食鸦片,而且欺凌仆役,其人品之低下可见一斑,雅不愿与他多话。于是开门见山道:“听说尊驾日前大驾光临敝人的书斋,除了翻检校阅之外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一些报纸。如今已有数日,想必都已经一一看完,不知能否还给在下?”

蒋敦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答道:“在下前日未得周公子允许,即借书房中新闻纸一观,原是在下失礼,这就原物奉还,还请公子见谅。”说完后匆匆进屋取出新闻报纸,周贵气愤愤地走上前接过报纸。

周中华一拱手,道:“打搅了,就此告辞。”再不多话,转身就走。

蒋敦复没想到周中华说走就走,一时没了主意,见他渐渐走远,连忙举步去追,嘴里喊道:“周公子留步,在下还有事请教!”

周中华假装没听见,越走越快。蒋敦复追得急忙,一时不慎,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一交只跌的他晕头转向,额角也被撞破,鲜血直流。等到他爬起来,周中华早已经没了踪影。

蒋敦复无奈,只好先回客房。蒋敦复在屋子里对着镜子,自己用毛巾擦洗,且喜伤口不大,不一时血便止住了。看着镜子里额角上的伤口,蒋敦复若有所思,片刻后,只听见有如夜枭鸣叫般的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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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周中华和伍汉灵忙着操办周立春的丧事,又买了一口上好的柳州棺木,择日便可下葬。

刘丽川也率领了小刀会的主要头领全部赶到周府祭拜磕头,刘丽川等人与披麻戴孝守在灵前的周秀英、林仁杰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这几日军情紧急,刘丽川着实忙得没有空闲。

自小刀会全军撤回上海之后,刘丽川、李咸池、陈阿林、林阿福分守四门;潘启亮、徐耀也整顿部属,协防上海。小刀会万余人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凭借着上海城高墙厚,固守待援,将上海守得如铁桶一般。

小刀会 “固守待援”所指望的“援军”有两路,一路乃是近期在厦门由黄位领导发动起义的另一路天地会义军,这也算是自家人;还有一路便是近在江宁的太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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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平军的北伐、西征两路大军,在经过半年多的作战后,也已经有了新的局面。

西征太平军在攻打南昌城达一月之久后,由于清军各路援军也纷纷赶来,于是主动撤离,分兵两路,一路由国宗石祥祯、韦俊率领,西取湖北;一路由已经升任秋官又正丞相的曾天养等率领,返回安庆,准备进军皖北。

国宗石祥祯等率太平军一万余人于攻克重镇九江之后,留下一部由指挥林启荣统领镇守九江,大队人马继续西进。继攻占鄂东要隘田家镇对岸的半壁山要塞后,随即大破清军与田家镇,乘胜之后,一鼓作气接连攻克黄州、武昌县(今鄂州市)等地,并再次占领九省通衢武汉!

石祥祯占领武汉的同时,太平天国的“领导班子”决定,由翼王石达开亲临前线安庆,主持西征军事!这也是东王杨秀清为了巩固西线作战成果,从上游屏蔽天京的战略决策!当然,借此也可以将石达开调出中枢领导决策层,便于杨秀清大权独揽!

与此同时,北伐太平军正以直捣黄龙之势,令清廷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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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太平军北伐部队在河南怀庆府(今沁阳)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怀庆知府余炳焘亲自督率兵勇,誓死坚守城池以待援军。太平军久攻不克,而清军各路援军先后赶到,将军托明阿之军位于东翼,帮办军务内阁学士胜保之军位于南翼,督师大学士、钦差大臣、直隶总督纳尔经额遥驻临铭关,总兵力已经达数万人之多。

太平军在怀庆府内攻坚城,外据强援,腹背受敌,与清军相持近两个月后,终于不支,乃主动撤围。太平军取道入山西,连克垣曲、绛县、平阳(今临汾)、洪洞等城,清军也尾随而来。

太平军带着清军转了一个圈后,转而东进,又突然回师河南,攻克涉县、武安(这两地今属河北)。在河南禹直隶交界的临铭关,太平军打了清军一个措不及防。此役太平军击败清廷督师大学士、钦差大臣、直隶总督纳尔经额所率领的万余清兵。

太平军乃乘胜北上,连破直隶沙河、任县、隆平(今隆尧)、柏乡、赵州(今赵县)、栾城、晋州、深州等地。太平军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此时已经抵达张登镇,距离保定只有六十余里,离清王朝的中枢心脏、首都北京也只有两百多里。而各路清军迁延迟缓,追击不力,只有胜保一路军扼守要津,监视阻截太平军。一时京师震动,富豪之家几乎要望风而逃,人心惶惶。

咸丰震怒,立即将作战不力的督师大学士、钦差大臣、直隶总督纳尔经额革职拿问,以桂良为直隶总督。乃诏命帮办军务内阁学士、赏都统衔的胜保为钦差大臣,取代纳尔经额督师直隶,拱卫京师,节制各路兵马。又赐胜保黄马褂,赏予巴图鲁名号,更有恩旨特赐胜保“神雀宝刀”一口,此刀乃康熙朝安亲王所进。授权胜保,举凡贻误军情、不听号令者,副将以下都可以先斩后奏。胜保一时恩荣无双!

咸丰又命惠亲王绵愉为奉命大将军,赐锐捷刀;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赐讷库尼素刀,分率京营禁军、蒙古马步军屏蔽京师、策应胜保、会同“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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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咸丰皇帝正在养心殿批阅奏章,钦差大臣、帮办军务内阁学士、赏都统衔的胜保和惠亲王绵愉、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等分别具折奏报,各路兵马都已经奉诏来到,加上各处勤王的乡团练勇,总兵力约有四五万之众。如今已经各自占领了关口要隘,严防死守,绝不容“发匪”北上一步,并将竭力剿灭这支严重威胁了京师的“流寇”云云。

咸丰皇帝见重兵悍将云集直隶,当可保证京师安然无恙,这一颗心才算安定。

看见咸丰皇帝面色微霁,小太监连忙将一个托盘呈上,里面盛放着写有各个后妃、贵人名讳的绿头牌。这是皇帝挑选伺寝嫔妃的一个方式,皇帝今日想要让哪位妃子得沾雨露天恩(就是和妃子过性生活),便将她的绿头牌撂起来,太监们便心领神会,自然就会去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些日子,皇帝白天处理军国政务,尤其是和“发匪”的战事,虽然搞得他心力憔悴,疲惫不堪,但晚上也丝毫没有松懈枕席之间的战斗!所谓江山社稷,不可后继无人,此事关皇家一脉,子嗣血统,不可不谓重要。

咸丰皇帝在潜龙府邸作阿哥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福晋,名叫萨克达氏,道光二十七年,她便与皇四子奕詝成了婚。只可惜福浅命薄,这位原配夫人在咸丰即位前一个月竟然染上重病不治身亡,也未曾有子嗣留下,咸丰登基后,追封其为“孝德显皇后”。

现在的皇后钮祜禄氏乃是咸丰二年进宫的,当时封为贞嫔。一年之中钮祜禄氏便因为品貌端庄,温柔娴淑被封为贞贵妃,最终被册封为皇后,掌管三宫六院,母仪天下!

作为皇后,钮祜禄氏深深的明白,咸丰虽然是自己的丈夫,但同时也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想要独占这个丈夫,简直是痴心妄想。在这美女如云的皇宫,尤其是咸丰皇帝又是如此的多情好色,哪里看得住?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帝当然要子嗣广厚,包二奶、娶小老婆,名正言顺!既然看不住皇帝,那还不如随他去,所以在纳妃的问题上钮祜禄氏表现得异常大度雍容,尽管让咸丰去胡闹,她是概不过问!

于是在众秀女中,咸丰皇帝相继又册封了一大堆花容月貌的美女娇娥为贵人、妃嫔。在这些嫔妃之中,最得咸丰皇帝宠爱的便是丽贵人和兰贵人!

丽贵人是主事庆海的女儿,他他拉氏,今年才十七岁。兰贵人则是安徽宁池太广道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今年也才十九岁。

这两位贵人都是国色天姿,魅力无限,圣眷深隆。然而两人的姿色却又各不相同,甚至与封号大异其趣!丽贵人生的是娇娇滴滴,清秀脱俗,美如玉兰,当得一个纯字!而兰贵人则生的艳如桃李,妖娆妩媚,堪比牡丹,当得一个丽字!

咸丰皇帝此时心情甚佳,伸手便想揭开丽贵人的牌子。一旁的太监看他的手势,轻轻插了一句话:“万岁爷,听说丽贵人身体抱恙,还没有大好。”

咸丰皇帝一愣,想起太监所说的确不差。

咸丰皇帝的老婆多了,又不愿虚度**,所以在宠幸妃嫔时,少不了要借助“印度神油”、“西班牙苍蝇”乃至“美国伟哥”、“西藏密药”。

这丽贵人美则美矣,只可惜一向体弱多病,哪里经得起咸丰这样的肆意挞伐。咸丰皇帝又特别宠爱于她,十次伺寝,她便占了六七次!昨日也是她伺寝,被咸丰一顿冲刺搏杀,只落得流红不止,萎靡不堪!想来没有个十天半月,定然是恢复不了元气!

想到这里,咸丰问太监道:“给丽贵人传了御医吗?”那太监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万岁爷,今儿一大早就传了胡太医,已经给丽贵人诊了脉,开了方子,还说一定要休息半个月。”

咸丰自然明白这“休息半个月”是指的什么意思,点点头道:“丽贵人身子太弱,就让她多歇两天吧。”说话间,随手便将托盘中兰贵人的牌子翻了过来,这一段日子都没有宠幸兰贵人,既然是最佳人选需要休息,只好让她这个最佳替补队员上场。太监退出养心殿,吩咐安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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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西六院的夹巷里,一个小太监疾步奔走着,不多时来到一处宫苑。这个太监一路高叫着:“大喜了,兰贵人,大喜了!”飞步冲了进去。

一个宫女闻声迎了出来,嗔道:“小安子,你要死了,这样大喊大叫的!”那小安子也不理她,径自来到东暖阁内,跪下磕头道:“给主子贺喜!皇上今儿翻了主子的牌子。奴才先一步给主子报喜,还请主子及时做好准备。”

斜坐在炕上的宫装丽人微微一颤,随即恢复了常态,懒懒的说道:“小安子,你可别骗我。这一阵不都是丽贵人伺寝吗,怎么会轮到我?”

小安子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道:“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儿,也不敢欺骗主子您呢,奴才对主子可是一片忠心!听赵公公说,丽贵人身体抱恙,只怕得歇个十天半个月的,哪里还能伺候皇上?赵公公说,皇上想都没想,就翻了兰贵人您的牌子!”

坐在炕山的兰贵人扑哧一笑,道:“你起来吧!知道你不敢骗我,逗你玩呢!明儿把我屋里的人参挑几个好的给丽贵人送去,就说我最近也不大好,也不去看她了,让她好好养病!”

“喳。”小安子站了起来,低垂着的头站在一边。

兰贵人接着又道“小莲,把镜子拿来,还有粉盒。小安子,你也别闲着,帮我捏一捏肩膀,怪酸的。”小安子走到兰贵人身边,轻轻帮她捶背捏肩。此时小莲已经将镜子拿来,正帮着兰贵人对镜补妆。

在兰贵人背后的小安子,微微偏过头,偷看镜子中兰贵人的脸色。此时兰贵人平静安详,丝毫也没有多少的欢喜雀跃。

小安子心中暗暗在想,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宫中其他的嫔妃得知自己将要伺寝,几乎都会兴奋不已。而眼前这个兰贵人竟然是如此的沉得住气,的确非比寻常。而且丽贵人身体抱恙,明明便是她的杰作!她却还能若无其事,装作不知,这份内家功夫,的确不简单。看来自己选择攀上这个高枝,也该是没有走眼!

想到十几天前,兰贵人吩咐自己去打点伺候皇帝起居的赵公公,让他在皇帝每晚服食的药物中加大剂量,使得皇帝每晚都能够龙精虎猛,征战不休。

而敬事房的太监居然也在同时配合计划,为兰贵人,还有其他几个相对而言也比较受皇帝喜爱的嫔妃,以各种理由将牌子压下来,使得皇帝在这十几天里,几乎每晚都是由丽贵人伺寝。果不其然,这丽贵人哪里经受得住皇帝的连番轰炸,终于一病不支,必须歇息十天半月。

“十天半月?”此时兰贵人的心中恰好也想到了这一句,她心中暗道:“没有一个月,你丽贵人能恢复好才怪!”让丽贵人病倒,只是第一步棋。暗中贿赂胡太医,命他有意滞缓对丽贵人的治疗,令她迟迟不能康复,这才是第二步棋!至于第三步棋,便是联合皇后,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