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本是广西藤县新旺村人,此人性格外柔内刚、有勇有谋,自参加太平军后,屡立战功。在攻克江宁之战中,李秀成表现出色,甚得东王杨秀清赏识,遂提拔他为右后四军帅,守天京太平门外新营,后又升为后四监军,统领招募的新军,兼巡城防守之责。
今晚李秀成当值巡城,适逢清军献城之变,他急忙率领新军赶来。方才他遇到佐天候陈承镕,二人分派任务,由陈承镕的精锐之师歼灭城墙之上的奸顽,且负责抵御城外袭城的清军。李秀成则率领一千新军围攻集贤里馆驿,他以十对一,稳操胜券,故此围而不攻,只待调来火炮,一举歼灭馆驿之中的清军奸细。便是死几个自家弟兄,那也是最少的伤亡代价,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人命,自然不在他的话下。
哪知傅善祥身边的一员参护居然匹马单人冲入了馆驿之中,而傅善祥竟也命令不得使用火炮攻击,还要活捉奸细。李秀成虽然内心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傅善祥官居恩赏丞相,又是东王杨秀清的爱宠,她与杨秀清的关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傅善祥既然如此下令,李秀成即便万般不愿,也要遵令而行。
李秀成无奈,只好下令强攻,他向来以身作表率,故而也紧随周中华冲入了馆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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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英和林仁杰在夜半时分,分别被喊杀声惊醒,各自穿衣惊起。馆驿中的执事匆忙来报,有清妖奸细兴风作乱,嘱咐众人各自小心。
二人急忙叩打周中华的房门,谁知无人应声,二人破门而入,这才发现,周中华居然不在屋内,仅留大青剑空悬于壁。这一来周秀英大为惶急,城中突变,而周中华不知所终,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就在此时,馆驿中传来格斗厮杀之声。林仁杰和周秀英面面相觑,难道是清妖杀到了馆驿之中?二人拔剑迎上,果不其然,一伙黑衣人正冲进馆驿,乱砍乱杀。
馆驿之中原只有少许卫士,其余多是些伙夫、厨娘之类,如何抵挡得住这一伙凶神恶煞,眼见不支,除去几个见机得早,已经逃出去的,只怕剩下的这些人不免都要死于非命。
周秀英和林仁杰此时义无反顾,拦住这一伙人,呼喊厮杀,掩护馆驿中的杂役人等,退入了西院,依仗地势,抵死顽抗。本来敌我悬殊,情势甚为紧急,熟料片刻之后,黑衣人不再强攻硬冲,只是控制住出口,其余人都把守着外围院墙等处。
周秀英和林仁杰见此情形,知道是来了救兵,也不再莽撞行事,只是小心防范,静待救援。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忽然间外边厢嘈杂大乱,呼喊、惨叫声不断、兵器撞击声响成一片,二人心中一喜,知道太平军已经开始了进攻。
林仁杰和周秀英便也仗剑从西院中冲杀出来,二人左冲右突,忽见一人身着太平军服饰,一路势若疯虎般汹涌而来,口中狂呼二人姓名。此人剑法凌厉,当者披靡,看看接近,再看那人,居然便是周中华。
这一来周秀英惊喜非常,急忙会上前去,三人聚在一起,联手抗敌,林仁杰大呼畅快,周秀英欢笑连连,周中华则英勇无敌,好一似常山赵子龙!三人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又好似恶龙入水,翻江倒海!
更有一支虎贲之师掩杀而来,俱都是年轻骁勇,当先一员大将,指挥若定,武艺高强,正是李秀成!这一场厮杀,只杀的这群黑衣人哭爹喊娘,上天无路、欲遁无门!不到半晌,一百多人几乎被斩杀殆尽,余下二十人不到,全部被太平军生擒活捉。若不是李秀成还记着傅善祥“要活捉奸细”之令,只怕连一个活口也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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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已然结束,李秀成遂命令清理战场,查点尸体。馆驿外的傅善祥此时早已焦躁不安,一听说已经平息了奸党,她便急匆匆闯了进来。
傅善祥穿堂过舍,一直来到后院,远远便看见“华宗周”(周中华)屹立在院中,虽衣襟上沾染着鲜血,但浑身上下显然完好无缺,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傅善祥正当要上前说话,忽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纵体扑入“华宗周”(周中华)的怀中,两人紧紧偎依,亲密之极。傅善祥心中猛然一痛,顿时裹足不前,这,这女子莫非就是华郎的妻子?
周秀英自四更天后与敌交战至此时,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早已经精疲力乏,而方才牵挂周中华,更是柔肠寸断。此时二人携手,死里逃生,当真是欣喜若狂。是以周秀英一待战事结束,便紧紧拥抱住周中华,再也不愿与情郎分开,旁人的存在和眼光的注视统统都不放在了心上。
周中华一夜之间经逢数变,心情起伏不定。方才担心周秀英、林仁杰遭逢不测,惶急之下,几欲拼命。此时眼见二人得脱大难,而周秀英又痴情若斯,心中也觉不枉!周中华也紧紧拥住周秀英,柔声宽慰,温言呵护。
傅善祥在一旁见二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心如刀绞,但此时只得强自忍耐。
她暗思自己已然是残花败柳,且又有深仇大恨,早已不奢望有什么真情真爱!只盼大仇得报,那时自当以死明志,洗雪耻辱!熟料竟得以与华宗周有一夕之欢,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当日利令智昏,刺杀周中华,此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情根深种,然而大错已然铸成,纵然痛不欲生也万难改变!悔恨交加,以致病魔入侵,终致吸食鸦片,沉沦不堪!
哪知今日又得见华郎安然无恙,傅善祥顿时芳心大慰,若非华宗周坚持要带她离开天京,她几乎要表露深情,与爱郎重拾旧欢!
然而,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是耶?非耶?谁能说得清?
此时傅善祥浑身微颤,罢罢罢,苍天弄人,造化如斯!夫复何言?
只愿他们夫妻双宿双栖,恩爱白头;所有的苦痛我一人承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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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终于恢复了常态,于是踱步上前,漠然道:“且喜诸位信使都安然无恙,就请各位移往他处安歇。”周中华和周秀英二人这时才慌忙分开,周秀英满脸娇红,周中华也极不自然。
便在这时,从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随着一声嘶吼:“反贼,我和你拼了!”刀光霍霍,直扑傅善祥。
此时太平军士卒都相距较远,而傅善祥更是未加提防,一时间竟惊呆了!周中华见情势危急,一个虎跃,飞身将傅善祥扑在地上,躲开了这一刀!刺杀傅善祥之人刀势已弱,饶是如此,刀锋过处,还是在周中华背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那人举刀再砍,周中华忍痛搂着傅善祥翻滚避开。那人追步上前,周秀英和林仁杰也鼓噪截击,此时周中华翻身跃起,正欲空手夺白刃,忽听“嘭”一声枪响。
硝烟散去,那人缓缓萎顿在地,身体尤在抽搐,这一枪打中要害,眼见是不能活了!
这一枪乃是傅善祥所发,她见爱郎受伤,又空手对敌,危险之至,因此拔枪射击,终于一枪毙敌!
周中华拿过一支火把,小心上前,想看看此人伤势如何。哪知火光下一看此人面目,周中华大惊失色,此人竟然是蒋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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