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跑车飞驰在午夜宽阔寂静的马路上,像是一只奔行在森林中的斑斓猎豹,而此时,在陈宇眼中,骆冰就仿佛是一只刚刚噬血的野兽,眼中仍然闪烁着激斗后迷茫的残虐。
忽然间,陈宇感觉骆冰是那么的陌生这个在她看来阳光洒脱,遍身诙谐风趣的男人身上,竟有着如此狠绝冷酷的一面,单单是那摄人的暴戾之气,就着实让人不寒而栗,难怪那些流氓都被他近乎变态的狠辣,束缚住了手脚。
窗外的灯光划过他的脸,那阴森的面庞犹如凝固的石膏像,生硬而分明。
五公里后,骆冰将车停下,目视前方但左右游移,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骆冰,怎么了,干嘛停下来?”陈宇怯生生地问他。
“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早给我打电话,记得打我的手机,我明天送你。如果打不通或者我不接,那就是我睡了,还没醒,你就先回省城吧。”骆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储物箱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放到陈宇手里。
陈宇默然,显得并不那么情愿,她低下头半晌才支吾道:“我还是跟你回家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再说,再说我一个人也害怕。”
骆冰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有什么好怕的,不行你就去找余浩。”
陈宇冷哼道:“我好久都没见他了,不想见他。”
骆冰不耐烦地摆下手,开门下了车,回身对着车厢里说:“记得明天上午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急匆匆跨过马路,再也没看自己一眼,陈宇无端上来些气恼。她生气他此时的冷漠无情,更让她烦躁的是今天她看到一个跟她以往想像中的完全不同的骆冰,这个骆冰让她感到害怕和陌生。
她看到骆冰上了一台出租车,转眼就跑出了她的视野。她颓然地坐回到驾驶座上,咬着牙暗暗地咒骂着。
曾几何时一个类似哲人的人说过:冲动是魔鬼,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魔鬼的话,那么现在的骆冰心里起码站着两个已然起舞的妖魔,一个妖魔叫冲动,另一个叫愤恨。他的手一直握着裤袋里的弹簧刀,稳如磐石而且没有一丝汗渍,准确地说,他现在富有的是冷静,缺乏的是恐惧。
此时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出租车里,死死地盯着远处大排档里的一群流氓阿飞。没错,他又回来了,他很庆幸那个矮墩墩的头目还一副爷态地坐在那里,貌似一个领袖般指点江山,旁边是他的虾兵蟹将。看得出,这群人很愤懑,很激昂,很多后赶来的人都带着家伙,就像电影里的黑社会那样煞有介事。
穿过人群,骆冰准确的将目光投注到那个短粗的身影上,他已经不止一次仔细地研究过这个人的相貌,虽然只是一个故意装饰得粗野凶恶的那种糙老爷们,但还是让骆冰一遍一遍在心里温习巩固,然后内心里那个叫愤恨的魔鬼就从沉睡中慢慢地苏醒逐渐露出了尖利的齿牙,这是个必然步骤。
骆冰痛恨嚣张跋扈的人,特别是今夜,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伙同喽?,对陈宇进行了侮辱调戏,甚至抢了她的手机,还打了陈宇
从那一刻开始,骆冰就不是自己了,而是被两个魔鬼驱使的机器了。
陈宇,一个率性坦诚,娇蛮可爱的美女,一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分享过彼此体温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横遭屈辱,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更让他忍无可忍的是,施暴的人,却跟记忆中如梦魇挥之不去的那个恶人形象如此雷同,这就给了他的疯狂最佳的注脚,让他可以从容地唤醒心中的残暴,去冷静的面对接下来他要干的事情。
他要干两件事情,一是拿回手机,二是让那个人永远记得自己。这两件事能够顺利实施的先决条件就是抓住时机,挥洒暴力!
过了一会,可能是因为没有什么危险发生,也可能是因为姿态已经作尽,总之那群人开始慢慢散去,最后剩下了那个头目还有几个随从上了路边的一台现代越野车,驱车离开。
骆冰让司机跟上了那台车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陈宇--骆冰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本来她已在回省城的路上,还沉浸在对骆冰的伤心气恼中,可当想起骆冰最后在车里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打了一个激灵。骆冰两次提到让她明早给他打电话,而且离开时行色匆匆,女人的直觉让她立刻联想到暴力和危险,紧接着,脑海中就闪过骆冰那副僵硬如岩石雕刻的表情,下一秒钟,她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车,然后就是疯狂的转动方向盘,汽车原地打了一个弧圈后,疯狂地向市里冲去。
“疯子、混蛋!”她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可心早已揪成一团,她心里对自己说,如果那个混蛋出了什么意外,她会难受内疚一辈子,一辈子!
她飞驰到刚刚来过的大排档,那里早已没了一个人影,她的心稍稍有一点平静,她定下神,又飞驰到库房,结果那里照样没有骆冰的影踪,没办法,她又开车来到了骆冰的住所,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骆冰家所在的楼层,敲了半天的门,照旧没有一点回应。
她伸手去包里拿手机,才想起,手机已经被人抢走了,她缓缓地蹲下来,把头埋在双膝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灰沮丧。她试图劝慰自己,这会也许他在散步或者在某个地方纵情欢愉呢,可结果是,她的心更乱更紧张了。
她想到了王恩思,那样一个沉静如水的女人,为了他,当初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紧张慌乱过?不然为什么她会不顾一切地跑那么远,去救这个混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骆冰已经悄然地走上了楼梯,坐在了最上一级的台阶上,他伸出手臂,掌心托着陈宇的手机,冲着陈宇微笑着。
那张微笑的脸此时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