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雷声滚滚而至，又一场大雨就要到来了；院内的篝火逐渐黯淡下去，惨烈之极的生死搏杀终于告一段落。由于人数太多且过于拥挤，这次对决似乎比忠烈祠那场夺旗之战更加悲壮；原始本能代替了打斗技巧，甚至出现了手掐牙咬的场景?????

五六个日本鬼子从各个角落集中到院子中央，围拢在一个似乎是指挥官的人身旁。我们能站得起来的还有二十多人，或是互相搀扶，或是浑身鲜血，但是，没有一个人放开手中的大刀；带着彻骨的仇恨，我们向小鬼子步步逼近，周围呻吟声接连不断?????

突然，一个声音高声喊道：“谭秀泽！我有几句话要说！”

是小野！

果然，那个日本指挥官摘下军帽；一道霹雳闪过，雷声大作。这次我看清楚了，确实是那个龟孙子！

“小野！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出我的语气惊讶大于愤怒，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也很意外会在这种场合之下见到你，”小野忽然弃刀于地，“怎么样，我们谈谈？”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就足够了！既然我们难逃一死，那么希望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能让我们切腹自尽，完成对天皇陛下最后的效忠。”

于是，几个日本兵全体鞠躬；但是，周围一片怒吼之声。

“你听到了，小野，这就是我们的回答，我们中国人对侵略者的回答。你觉得，像你这样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会这么从容地死去吗？”我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左手指向天空，“那些冤魂都在空中看着你呢？”

又是一道闪电，小野脸色灰白，嘴唇哆嗦：“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你丰臣大佐的近况；我想，对于这个问题，您是相当感兴趣的。”

“也许吧！但是，这个筹码显然不够。”

“真的非常遗憾。允许我们像真正的武士那样战死，您不会反对吧？”

周围一片叫喊：“答应他！答应他！！”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弟兄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班长！我要为我姐姐报仇，我先来！”王卓喊道。

“我要为我父母报仇，我先来！”

“我先来！！”

“我先来！！！”

雨点渐渐连成一片，残存的火光在挣扎；看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一时之间，我的喉咙向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努力咽了一口唾沫，我说道：“我们答应你！但是，我有几句话向问你一下，小野。”

“请您开口。”小野深深鞠了一躬。

“首先，你们一个小小的骑兵小队，是怎么孤军深入，来到这里的？”

小野不出声的笑了，他捂住喉咙，渐渐地有了声音，而且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那要问你们自己了！”

我有些厌恶地怒吼道：“够了，别笑了！再笑你就跌到火堆里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中国人置自己亲人的生命和财产于不顾，炸开黄河堤坝？啊？！我们几个精锐的师团，几乎萃聚了大日本皇军最为精锐的作战力量；顷刻之间就被洪水淹没，冲的七零八落？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站在这里，你们这些侵略者站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这一切当然不会发生！同胞们地下有知，一定会含笑于九泉之下的！你不明白我们中国人的过去和现在，更不会懂我们的精神世界????”

“在我们日本人眼里，你们就是东亚病夫！”小野叫嚣道。

“那是你们这些帝国主义强盗垂涎我们中华民族璀璨夺目的文明，把鸦片和侵略带给了我们，妄图从精神和**上毒害我们。但是，现在，我们的国人已经觉醒了！看看你眼前的这些人，好好看看我们，我们就是亿万现代中国人当中的一部分。好好看看我们吧，小野！”

突然，他的态度和缓下来，就像一个内心充满恐惧的人在一阵激烈的发作之后，重新清醒过来一样：“请你、不，请你们原谅我的无礼。”

“小野，听口气这次你们来了很多人？”我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其实，再过几天，这些就不成其为秘密了；所有，事先让你们知道，也不算什么。

“是这样。在你们弃守之后，我们随即占领了开封；于是，作战指挥部立即制定了一个庞大的作战计划――具体内容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几个师团联合作战，挥师西进，力图结束中原战事。不想????”

周围一片轻微的骚动，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弟兄们，我想；就在今天上午，他们还在为这次大洪水顿足捶胸、悲痛欲绝呢。

后来我们才知道，就在我们战略撤退，放弃开封之后；日军强大兵力立即兵不血刃，占据了这座千年古都。然后，日军作战指挥部立即制定了一个狂妄的计划；集合数个强悍――包括臭名昭著的第十四师团――的军团，蹑我军之后。妄图西取潼关天险，并吞关中；与此同时，南下武汉，强渡汗水，威胁战时首都重庆，一遍一劳永逸，结束中国战事。要不是黄河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在这次通天巨浪之中，日军的伤亡极其巨大，据说仅第四军便淹死七千多人，中国战事从此彻底改变?????

“那么说你们是漏网之鱼了？”我看着小野，满含讥讽意味。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您说得很难听，以至于我很难入耳；但是确实是正确的。我们骑兵部队冲在前面，所以?????”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打断他的话，“丰臣美惠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逃走一个俘虏并不算什么；但是，由于她一意孤行而造成的失误，致使你们六十五团得以重建番号，令我们菏泽会战为之失色。师团长阁下已经把她调离本部，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我点点头。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野殷勤地问道。

“没有了！”我握住钢刀，摆开架势，“你们谁先来？”

但是，王卓推开我：“班长，我说过了，让我先来。”

同样，一个日本兵挡在小野身前，握着一把马刀。

王卓嘶吼一声，冲了上去；两人打斗在一起，不可开交。就像疯了一样，平时斯斯文文的王卓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不停地砍杀着，口里叫着：“还我姐姐的命来，还我姐姐的命来，小鬼子！”

终于，他大喊一声，刀锋直入鬼子胸腔；但是，在咽气之前，小鬼子的马刀几乎同时刺进了他的腹中。刀身留在对方体内，他们就这样同时毙命了！

剩下的几个日本兵面面相觑。为了增加不必要的伤亡，我排众而出，向他们招招手；于是，他们一起向着我冲过来。但是，我使出了董家刀杀伤力最大的一招‘静渊怒涛’；刀锋划过他们的肚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都死了，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片刻之后，小野怪叫一声，向我扑过来；但是，我杀心已炽，哪里容得他再有任何机会。在他用刀架住我那招‘疾风追魂’之后，立即刀锋一转，一招‘索命阎罗’，硬生生把他整颗头颅砍了下来????

最后，在倾盆大雨之中，我们用鬼子的人头祭奠了惨遭杀戮的马庄父老，乘着夜色撤退；在用雨布和门板做成的担架上，躺着那个劫后余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