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那柄怪刀子在哪儿,能指给我看看吗?”黄蓉沉声问道。
那妇人面露惊恐地指了指屋角,“你可千万别碰啊……”
黄蓉走近一瞧,心儿狂跳不已,目中所见竟是欧阳克所用的蛇镖!她连忙追问那妇人当日情形,那妇人甚是朴实,一五一十,竹筒倒豆一般细细道来。
黄蓉听罢,喜气盈盈地奔出屋外,欢声道,“穆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欧阳公子没有死,他和一些金国人逃难出来,曾经过这个村子……”
穆念慈那苍白的脸庞染了一抹红晕,不由合掌微笑道,“神明保佑,但愿欧阳公子能一路平安。”
黄蓉望着穆念慈那欢悦的面容,不忍令她徒增烦恼,便截住了后面的话,转口道,“穆姐姐先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吧,这一路辛苦了,当心身子。”
黄蓉缓缓走出屋外,倚着墙壁,心神不宁。欧阳克,你还活着,我好开心。但是,为了救一个金国男孩……你杀了一个大宋子民……而且,为何你会和华筝在一起呢?不对,蒙古相貌的女孩儿不一定是华筝,但那会是谁呢?
黄蓉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她甚至产生一阵冲动,希望能骑上马,依照村民指引的方向去找欧阳克。但略一思忖,黄蓉便摇了摇头,暗道,“不行,我要恪守诺言,先送穆姐姐回到牛家村。”
一夜无眠,黄蓉唤醒了穆念慈,迎着??细雨重返中原。
院门前立着的那位美妇人,身着一袭天青色衫裙,额上覆着淡蓝发巾,齐眉处勒着一条墨玉串珠。“公子果然豁达,并不嫌弃寒舍简陋,屈尊前来,快快请进……”那美妇人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清冷,微侧着身,将欧阳克二人迎入偏院厢房内。欧阳克抱着华筝,经过那妇人身旁时,略一伫足,便走进庭院之内。
那庭院布置得甚是洁净,墙边老圃并无牡丹蔷薇等应时茗花,不过稀稀落落点缀着几株兰草。厢房内亦是素榻木几,并无多余装饰,仅用粗瓷瓶供着三两支晚发的寒梅,暗香浮动。
“多谢夫人收留……”欧阳克正待询问那妇人,如何称呼,忽然,华筝嘤咛一声,跌坐在木椅上,神情恍惚,奄奄不胜。
“糟糕,今日一直在奔波,未给华筝服用参汤……”欧阳克心中一沉,握住华筝的手腕,发现脉息微弱,不禁急得额上泌出滴滴冷汗。
“这孩子怎会身受如此重的伤?”那妇人望着华筝,疑惑地问道。
“怪我没有照顾好她,害得她被一个恶人打伤,每日都需服用参汤,方可护住心脉……”
“护住心脉?恐怕参汤没有这等效力吧……不过是借人参留住她的一口气而已……”那妇人语气平淡地缓缓道。
欧阳克浑身一震,只觉头脑一阵眩晕。那妇人所说句句为真,但欧阳克一直都极力回避这可怕的事实,一直在宽慰自己,善加调养,华筝会慢慢好起来。听罢那妇人的冰冷言语,欧阳克扶着木几,痛苦得微微颤抖。
“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一个人隐居在山野中太久,很长时间都没和人说过话,刚才,我说话太直白,让公子徒增烦恼了……”那妇人走向华筝,将她搂在怀中,怜惜地说道,“你的妹妹很是惹人怜爱,如蒙公子不弃,我倒是可以试着为你的妹妹疗伤……”
话音未落,那妇人纤指一弹,点住了欧阳克的穴道。这一指看似柔弱,但内力甚强,真气倏发,欧阳克猝不及防,但觉被点中的穴位处剧痛难忍,如被利剑刺中一般。
欧阳克望着她那平静如水的面容,惊惧交加。她竟能将体内的真气完全隐藏起来,甚至自己走在她身边时,都未能发现她身怀武功!
那妇人神色凝重地举起双掌,头上隐隐有白气浮现。
华筝软绵绵地靠在那妇人怀中,随着真气的输入,华筝的面庞渐渐增添了一抹晕红,如饮了酒一般。见华筝面色红润,那妇人不禁微微一笑,加紧催动真气。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妇人的脸色转为惨白,轻哼一声,晕了过去。
在那妇人为华筝运功疗伤的时候,欧阳克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虽心急如焚,又唯恐扰乱了她的心神,不敢出声,只觉这段时光无比漫长。见那妇人真力衰竭得晕倒在地,欧阳克叹了口气,悄声道,“哎,你有多久没有运用过内力了,也敢给别人疗伤?”
华筝感受到体内涌入一阵阵紊乱但和暖的真气,渐觉神智清明,醒了过来。她睁眼一看,赫然发现欧阳克神情痛苦地倚在木几上,急忙撑起身,勉力走了过去。
华筝抚着欧阳克的臂膀,触手处但觉肌肤僵硬,不由惊慌地问道,“欧阳哥哥,你怎么了?”
欧阳克苦笑道,“没大碍的,不过是被她点穴,过几个时辰应可自行解开。”
华筝瞪着黑幽幽的眸子,怪道,“她为什么要点住你的穴道呢?”
“为了可以安心给你疗伤啊,看上去,这位大婶应该是有很多年没有运用过内力的样子,所以,很怕分神。啊……”欧阳克忍不住呻吟出声,“她真是控制不好自己的真气,给我点穴时手法很怪,而且太重……”
“欧阳公子,让你猜中了,我确实很多年没有用过真气了。因此……”那妇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欧阳克和华筝二人身侧,玉面飞红,莞尔道,“我忘记如何解穴了,而且,我的真气都输给你妹妹,一时半刻恢复不了,就有劳公子慢慢等穴道自行解开吧……”
说罢,那妇人便走出房门,临关门前转头嫣然一笑,“大婶?我看上去很老吗?先夫姓夏,公子称我夏夫人就好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里一片沉寂,欧阳克冲着华筝眨了眨眼,喘着气道,“多言贾祸,古人诚不欺我……”欧阳克感到被点中的穴位处扩散出刀割一般的疼痛,语气一滞,言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