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蛊惑
作者:芷菲烟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26

蓉儿所中之毒极为阴寒,如何才能化解蓉儿体内的邪毒呢?欧阳克背负着黄蓉,一边奔跑,一边忧心如焚地思量。首发猛然间,欧阳克忽然想起,少年时,一日,自己给暗器淬毒时,不小心打碎了装有追魂露的瓶子,手指沾染到了几滴追魂露,立时,便不由自主地寒颤不已,如卧雪上。记得欧阳锋喂他服下解药后,又选取了十几味其性至热的药材和毒物,命蛇奴研碎了,放入铜鼎中烹煮出蒸蒸药气,让他每日在铜鼎旁借药气之力打坐吐纳几个时辰,以祛除寒气。欧阳克念及此,心中一喜,忙凝神沉思,细细追忆当年欧阳锋所配的药材和毒物。

终于想到可以解救蓉儿的办法,欧阳克不禁忧心稍解,但那些药材和毒物虽非世间罕有,却也断非在一般市镇的药房能够采买得到的。

欧阳克踌躇着停住了脚步,不知该何去何从。念及黄蓉在临安被欧阳锋和杨康跟踪偷袭,欧阳克觉得临安城危机四伏,并不想回去。但黄蓉疗伤所需药物,临安城内的大药房方会备得一二,甚至,有些药材甚为稀罕,只有皇宫之中方可寻得。想到这里,欧阳克转身向临安城方向奔去。

如何才能暂时藏身临安,可以不受干扰的为蓉儿疗伤呢?欧阳克背着黄蓉,心中寻思。临近临安城外,欧阳克先找了一处马店歇脚,向他们买了一架轻便马车。将黄蓉安顿在车厢内之后,他又向店主人讨了一件粗布斗篷和一顶竹笠,穿戴在身上。收拾停当后,欧阳克驾车前往临安城门。

驾车经过候潮门门禁的时候,欧阳克压低斗笠,遮住面容,守城兵士见他身披粗布斗篷,头戴粗陋的竹笠,以为他不过是寻常车夫,便并不理会,扬手放他进城。

欧阳克驾车来到临安城内最为喧闹繁华的街市之内,寻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欧阳克探访了几家大药房,只采买到附子、人参、白术、吴茱萸和川乌这几味药,而所需其余药材和毒物却无处可觅。没奈何,欧阳克便只好趁入夜之后,前往临安皇宫搜寻。

是夜,恰逢梅雨连绵,星月皆为阴云遮蔽,欧阳克借着黑暗的庇护,一路蹑足疾行,轻松避过环绕皇城巡夜的禁卫军,不一时,已来到东华门附近的铜瓦高墙之下。欧阳克提气一跃,便已攀至宫墙中腰,双足在墙砖处稍一借力,瞬间便已越过宫墙。寂静中忽然传来齐整的步履声和铁器轻轻碰撞的声响,欧阳克料想定是宫内护卫巡夜到了这边,便俯身躲在一丛郁郁葱葱的玉桂之间,静待那队护卫走过。

欧阳克左足一点,飘然跃上一株赤桐木的树巅,放眼望去,只见殿堂楼阁连绵不绝,不由心中发愁,不知该如何寻找宫中御药房的位置。忽然,他看见百余步外的甬道上一队宫娥手捧食盒,向东面灯火烁烁的一处宫苑款款走去。

欧阳克思量,那些宫娥定是前往御膳房,虽不是药房,但如不去那边设法探听一些讯息,自己一人在这偌大皇城内瞎转,即便转悠一夜,也未必找得到御药房的所在。思及此,欧阳克如影随形的跟着那些宫娥,悄无声息地进了御膳房。

“福海,去御药房领三两鹿胶,一两人参,仁明殿在传鹿胶参宝羹。”一名白发宦官吩咐道。

欧阳克心中暗喜,便跟着那名唤福海的小宦官,左拐右绕,来到了御药房。

御药房名虽为房,实则为一座重楼深户的宫殿。欧阳克施展轻功,紧跟着福海。因欧阳克轻功高妙,行动时悄无声息,虽欧阳克离他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但福海竟浑然不觉,任由欧阳克跟着他进了存放药材的库房。

福海停住脚步,双手举起领药对牌,朗声道,“福海奉命前来领取……”奇怪,几位太医为何如见鬼一般的表情?福海不由顿住话头,心中暗自嘀咕。福海只觉眼前一花,似有白影飘过,他急忙揉了揉眼睛,只见几名太医竟然歪坐在地,闭目昏睡。

“好大的胆子,你们值夜时竟敢睡觉?”话音未落,福海身子一歪,也睡了过去。

“糟糕,我还责骂太医呢,我怎么也睡着了?”福海猛地醒来,打了一个机灵,连忙跳起来,慌张间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原是膳房玉盒,其内已装好人参鹿胶等物。福海生怕误了差事,顾不得多想,捧着玉盒,急忙走了。

欧阳克见福海已走,便急忙在御药房内细细搜寻所需的药材和毒物。不一时,所需之物皆已齐备,欧阳克便离开了皇宫,向客栈奔去。

回到客栈后,欧阳克将附子磨粉,配以人参和白术煎成一碗浓浓的药汤,给黄蓉服下。又将荜拨、灵砂、半夏、澄茄等药材毒物放入砂囊之中,以大锅蒸煮,令药汁尽数化为腾腾水汽,弥漫室内。欧阳克未中寒毒,甫一吸入这至热药气,不禁胸中气血翻涌,心头作恶。他急忙以丝帕浸水,蒙住口鼻,方觉得胸间烦闷稍退。

药气缭绕,欧阳克扶起黄蓉,沿着她的督脉三十大穴方位缓缓输入真气,以助她体内寒毒尽快消散。一个时辰后,黄蓉喉间格格轻响,嘴角泌出几滴紫黑的血。

烛光闪动间,欧阳克看见黄蓉脸上的青气略减,且不再寒战不已,心知她体内的寒毒已化解少许,不由甚是欢喜。

是日,郭靖在蒙古大营中襄理军务,忽然,哲别匆匆来访,相见之下,哲别面带悲戚,含泪诉说郭靖之母李萍已自缢身亡的消息。郭靖听闻噩耗,连夜逃离蒙古大营,赶往宋境。回到大宋不几日,郭靖便遇见丐帮弟子,带来洪七公的口讯,命他速速前往临安,参加丐帮大会。郭靖与几个丐帮弟子连日驭马疾驰,这一日,便已到达临安城郊。

望着临安城那熟悉的灰色城墙,郭靖不禁勒住骏马,怅然长叹。离开临安不过数月,但这短短数月中,自己所历经的一切,却似一生那般长。我失去了娘亲,在中都战乱之际,与蓉儿也失散了,不知蓉儿现在何处……娘亲不惜一死,以成全我的家国大义。我要快些见到洪七公,将蒙古要侵袭大宋的消息告诉他。我要尽忠报国,以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郭靖回想往事种种,心中大痛,不禁泪流满面。

“救命啊,有怪物!”路旁忽然传来孩童的惊叫声。

郭靖连忙带领丐帮弟子,纵马向那孩童惊叫之处赶去。郭靖一见之下,不由心惊,只见驿路边,一个遍身血痂瘰疬的人趴伏在尘土间,慢慢爬行,样貌骇人。

郭靖心生怜悯,跃下马来,走近询问道,“你可是患了重病?我带你去找医师诊治……”未待郭靖说完,那怪人猛地抓住郭靖的脚腕,一面拼力摇撼,一面抬头死死盯着他。

“啊……唉……”那怪人张着嘴,好像要说话。

一个丐帮弟子拿出水囊,给他喝了些水润喉,又拿了些饼子,放在他嘴边。

狼吞虎咽吃完一个饼子,又猛喝了几大口水后,那怪人精神稍振,直直地瞪着郭靖,嘶声道,“郭靖,我不是怪物,我是杨康……”

郭靖只觉心中一沉,连忙抓住他的手,大声问道,“你真的是杨兄弟吗?”

那怪人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把乌木柄匕首,递在郭靖面前。郭靖接过端详,不由浑身一震,那匕首上竟刻着一个“靖”字,郭靖心中疑虑顿消,认定他必是杨康无疑。

郭靖见杨康如此惨状,不由心下恻然,眼含热泪,连忙问道,“杨兄弟,你怎生变成这般模样?”

杨康恨声道,“我是被欧阳叔侄下毒,才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杨康心知必不可说出自己拜西毒为师,并受其指使加害黄蓉一事。他心思急转,瞬息便思量停当,想出周全之法。

杨康望着郭靖,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我……我没用,没能保护好黄姑娘,非但没有救得她,反而自己被欧阳叔侄下了毒,变成这番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着,他伸出拳头,重重捶在胸前。

难道欧阳叔侄要加害蓉儿吗?郭靖连忙拉住杨康的手臂,急切地问道,“杨兄弟,你见到蓉儿了?欧阳叔侄要害她吗?”

杨康住了哭声,切切地低语,“那一日,中都被蒙古人攻陷了,我也被一队蒙古兵抓走。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欧阳锋,不知为何,欧阳锋竟出手救了我。哼,我还以为他忽然变得慈悲了,没想到,他不过是为了探听梅超风曾传授给我的九阴真经。我记得的那几句经文,西毒可不放在眼里,他要得到更多的经文。他带着我一路奔往大宋,来到临安与欧阳克会合。欧阳克打探到了黄姑娘的下落,他们叔侄俩便擒住了黄姑娘,给她下毒,逼问九阴真经的下落。我拼尽全力,却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被他们下了毒。我真没用……”

郭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头脑中,耳边嗡嗡作响,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嘶喊。

欧阳克,欧阳锋,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为杨兄弟报仇,救出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