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剑波被打伤,早已从医院迁回家中。在父母百般精心的呵护下,如今一切恢复的已无大碍。这几天在家里闲暇无事,剑波时不时的想起炅元棠。但他还不清楚自己已不属于“雪芹公歆府”的一员了。
这天上午,邵剑波穿上自己喜欢的那件乳白文雅的休闲服。理了理头发,在镜子面前照了几个来回后,便准备出门。
“干嘛去?”母亲边擦拭着客厅的茶几问道。
“去上班。”
“上班,到哪上班?”
“雪芹……”
未等邵剑波讲完,她母亲便说:“你不用去了,我和你爸早帮你辞掉工作了。”
“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干嘛要干涉,还讲不讲理?”
“讲理,听家长的话就是讲理,再说你伤刚好要多休息几天……”
“告诉你们,以后少管我的事!”父母的良苦用心一旦遇到叛逆型的子女就失去了原有的效力,养育造就的感动此时便很难介入其中。只有在争取到特定的情况后,才会有转机的希望。
离开家,邵剑波便去找同学朋友玩去了。
自今天起通领班将新来的石决明托付给吉庆峰,将轧权托付给我学习传菜。其实我还没有带人的心理准备,所以感觉事情来得仓促了一些。
我并未先教什么而是问道:“你以前做过这种工作吗?”
“没有,我啥都不清楚,多帮忙。”话虽不多,也带着他新生者的谦逊。
我先带他绕了整个饭店,做到环境方位的了解。然后又逐一介绍了本店的特色,菜点以及传菜的技巧与注意事项等内容。我讲得过多,他后来都直摆手,我见状只好停止。
“你不用着急,我来这也不算太长,只要留心就没问题。”
此时的轧权倒有了些放松,韶华单纯的脸勉强看到了阳光。可无论干什么,他都跟在我身边,我开始纳闷问他为什么。
他很平静地说:“领班既然已将我托付给你,那我就应当跟在你身边学习呀。”
我忍俊不禁地笑道:“你不必这样,我怪不自在的。学习我可以带你,工作就不必了。再说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形影不离。”我突然想起托托盘,他或许不太习惯,便叮嘱他刚开始不必死按要求操作,而是学会变通,保证工作安全为先,可以借助右手辅助。”
现在由于我对单和吃火锅减少的原因,冉森杰又将我调回传菜行列。如此来回变动,我很感自己有分量。我是社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当下正好铁板鱿鱼卷出锅,当菜放到出菜口时,却无人走菜。冉森杰朝队伍一喊:“铁板鱿鱼卷——绛字四号。”
面对无人理会的同时,菠萝咕老肉已然出锅,便有人争抢而去。我见紧急忙端起铁板鱿鱼卷而去。说实在的,这种菜没谁愿上。一般大多情况都以我来收场。其实我也没有做好事的高尚,心里也蛮不高兴的。铁板这种菜,比较受客人青睐。其菜不单纯是味道好,形式更胜一筹,那烧热的铁板盛上菜后有股浓烈的菜香和汁液、热油在急热混淆下所形成的爆响氛围,为就餐营造了一种享受的基调。这只是它的优点。由于油星子四溅的激烈,铁板盖时常失去本职作用,况且铁板又重又热,传菜生都敬而远之。每天我都要被铁板溅到,要么皮肤上,要么衣服上。于是疼痛、洗涤是常有的续补课题。
我还不清楚,站在人群队伍的轧权已经领略了大家退而不前的共性。面对铁板的嚣张气焰,他犹豫了,想想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与大家不同。可见有时候支撑工作的是极少的个别人,而一旦失去了他们,工作虽正常进行可这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工作性质,使本应积极主动的工作,更多的是在制度下勉强进行。
新来的涂连菊已来此两天,她在一楼丰桔厅工作。这时走进一对老夫妇,看样子也得古稀之年。二老衣着朴素,中国传统农家打扮,用句新名词“原生态”。但二老精气神旺盛,言谈举止也算见过世面。
“大爷、大妈您二老里面请。”迎宾员务思艳有礼貌的招呼。
“姑娘,我们就简单的吃点东西,不往里边去了。”老大妈用手指了指待客厅,她清楚这里不能用餐,但腿脚着实走路勉强。
务思艳一笑,遥遥头说:“大妈,这可不能用餐,您还是到前面的丰桔厅好吗?”
务思艳说着就要搀大妈过去,涂连菊见机忙迎了过来。
来到大厅进口就是丰字一号,老人实在不想再勉强,就像坐车到终点一样的实在。他倒扣在骨碟上面的茶碗翻过来,就急着要水喝。这桌是严艺煐的“领地”,她早看到了这对老人,但心里一直期盼二老去别的位置,来此厅至少别坐在她所负责的桌位。原因在于酒水提成魅力诱惑。像这样的客人实在是穷酸的要命,不用说提成挣不到,服务还要繁琐一些。她这样的心里,老人自然不知。由于她负责此桌,推是推不掉的事实。她开始埋怨涂连菊多事,于是来了个“退避三舍”,不知去向。
涂连菊见严艺煐半天不出来,于是主动服务。
“大妈,这是我们的菜谱,您看点些什么?”
“老眼昏花,瞧不好,就来6两饺子吧。”
“要什么馅的?”
“有什么馅的,尝点不错的。”
涂连菊躬着身子忙指着菜谱的主食页进行了介绍。谁知,大妈突然愣住了。涂连菊脸一红,深知又是自己的样子惹了祸。
涂连菊是达奚莹的好友,但比达奚莹大两岁。一米七的个子,着实是一个众人青睐的标牌特征。瓜子脸上浓眉阔目,目似煤晶映中炫,口如朱霞润生彩。论长相无可挑剔,平时又喜欢穿高跟鞋,于是个别低矮男士就自羞难当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嘴上方轻描淡写、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造物主画蛇添足的多余。
就在这时,通领班带着严艺煐来“接交”工作。严艺煐的小聪明没有逃出领导的法眼,于是只好乖乖地听从。
“你们吃点什么?”
“就吃点家常便饭就行。”
“水饺都是什么馅的?”
“你们别吃水饺,水饺太慢。”
“有什么快的?”
“那不如到斜对面快餐店,方便又实惠。”
“你这是什么态度,年轻轻的口上无德!”老大爷一直睁着小圆眼满餐厅的瞧看,观看这官宦之地的景观。那样子很像电视剧《西游记》里面的金池长老看袈裟的样子。只是当听了这话后那对小眼睛却瞪的吓人。
严艺煐的脾气同邬桂文并不一样。尽管都是脾气的佼佼者,但是区别在于一个倔强的刚硬,一个是直白的猛烈。本来就对这二老有所厌弃,加上先前被领班批评,心里失掉一种平衡,带着情绪工作也很自然了。可对于二老古老倔强的底蕴,这似乎过于稚嫩。她很清楚像这样的老顽固稍有不如意,一定会借题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且他们的写生水平无论好坏都是一种资本。可无论怎样,她脸上仍未能承受住心中附加的怨气,不经意间滚落下来,足够明眼人瞧上半年。大概是老人眼神的缘故,没有理会这些。严艺煐不能说过头的话,只能无声抵抗。
后来老人还是点了一些特色小吃,山城赖汤圆2碗,醪糟鸡蛋1碗,热糍粑4块,既美味又实惠的选择。
第一次上来了山城赖汤圆,每碗6颗汤圆,是四川的风味小吃。油香滑腻,腻而不厌。我托上来,但无人管上。我只好左手托,右手提拿。我见老人慈祥而安然的样子,就自然亲切的笑了。使二老一下子留意到了我:“呦,这孩子还蛮喜兴的。”
我听了朝老人一点头,感觉就特不一般。那位大妈慈眉善目的样子竟使我想到自己不曾谋面的奶奶。我的笑是欣喜,是沉重,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我同客人只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玻璃一样的明澈。
我可以看到二老心情的转变,因为阳光下所有的不幸都会淡化的改变。
正当中午,丰桔厅的来客已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中间那排的丰字11号桌的七位客人,便便大腹,风度不凡。令人想不到的是,在这个炎热的时节里竟然选择火锅。我不知别人怎么认为,我无法理解。一切准备就绪,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喧嚣声陡然而起,淹没了大厅的空间。尽管如此,严姑娘倒是春风得意,一脸的喜上眉梢。令人称奇的是,服务工作平平的她竟发挥了超常水平。客人赞不绝口。比炅元棠也不相上下了。可见特殊的环境场面完全可以缔造出一个个非凡的神话。可见我们的能力于现实中大多情况是被世俗深深淹没了。
原来严艺煐的心里有本账,看着客人饮酒,似乎看到了今天的希望。酒水名牌不名牌,有“钱”喜自来。喝什么牌子的酒无关紧要,只要有提成,那么服务员的心情一定不错。优质的服务以金钱为工作动力,在现今的这个经济年代大有发展余地。拜金主义的兴起也是时代的大手笔,大展宏图靠的是这般这般的利益熏心,成就了一个个不折不扣、底气十足的弥天大谎。从而我们不难看出,有时别人“真情”的推荐,难免有落井之嫌。当然,这并不能单纯说是坏事,多一份严谨,多一份受益。或许应该是大家处世的态度。
“服务员,你们这儿有什么主食?”一位戴着黑边小框眼镜的先生,双手一边擦嘴角残留的汁渍,一边望着翻滚的底锅,大概认定诸位已吃的差不多,所以放了一炮。
“有新推出的手抛饼,味道挺不错的。除此之外还有汤面、各种馅的饺子、包子、锅贴、烧饼以及各种特色小吃。”严艺煐主要推荐手抛饼,后面的便一带而过。原因主要在于每月底饭店要集中对服务员的利润贡献作总结。超出限定目标,另有提成奖励。可见这一动心之举,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个人初衷意愿。
那位先生在争取大家后,最终确定果味手抛饼7块,2块肉烧饼。烧饼是事先做好的,所以上来的快。可客人刚咬了一口就叫嚷道:“服务员,这烧饼怎么回事?”说话的先生是位中年人,话还比较容易接受。
“我看就是***坏了!都有粘丝了,还敢给老子上。”说此话的是个细瘦的年轻人,倒蛮孝顺的带妈妈称老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一看就令人怵头。这时严艺煐才感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做了半截美梦,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本有心找领导求援,无奈自己一时真的无法脱身。
“你知道我们这哥们是哪的吗?市防疫站的,主抓你们这片的情况,你们看着办吧。”那位先生特意的指着他右侧的三十多岁很斯文的先生着有用意的说。
严艺煐瞧了瞧那位先生,虽没有穿制服,但觉得的确眼熟。她似乎说得上次防疫站的十人联查组其中就有他。严艺煐料定问题开始麻烦。
今天可没有繁主管的身影,她今天没来。严艺煐直接找了茹经理。
茹经理听说卫生主管部门吃到了坏食物,心里很担心,忙找到义总,希望她老板姐夫亲自出马,弘扬温习一下百战百胜的技艺。
“各位好,我是本店的经理,听说几位没吃好,我特来致歉赔礼。先敬大家一杯……”义总特意带来“雪芹佳酿”酒,给在座的满上。
客人对于那彬彬有礼的敬酒,有些不知所措,那出口不逊的青年也敛了嚣张气焰。大概源于义总的“礼实真”。
“我说这位经理,你们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吧?”请客的先生见大势欲去,忙不甘心地烧了把火。
“既然各位来本店赏光,就是瞧得起在下。那今天这桌我请客了。”义总深谋远虑,知道防疫站的人不好惹。再说,今后追究起来还是麻烦,况且开饭店总要和他们打交道。
义总的话一出口,立刻引起反响,客人们笑了:“那就谢谢这位老板了。”
可话刚一出口,从未讲一句话的斯文先生却一反常态,说道:“经理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钱该多少是多少,不要坏了规矩。”话一出口,桌面引起了180度的波澜。但这话已出口又不能随意改动,于是事情只好就此作罢。可义总说什么也不敢要,而斯文先生执意要给。僵持半天,义总最终忐忑不安地收下了。可却觉得该得的钱有点扎手。
当这桌客人走出店门时,大家都不解地问斯文先生:“小张,你这是怎么了?不都说好了吗?也太死板了,放着那便宜干啥?”
“不是,你们知道个屁,坐在边上那桌有卫生局的领导。我总不能因小失大打自己的脸吧?”
“原来如此,只是太便宜他们了……”异口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