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打算抓条大鱼好回去领赏,到头来才发现所谓的大鱼,不过是人家府上的一个家奴.
这样的残酷现实,令我们这位一心想发家的毛脸主人公叹息不已。但他还不死心,忍不住又望了这人一眼。
这一瞅,却发现这华服男子明显改变了刚才对他的冷漠态度,现在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想起刚才他那些手下人的臭脸色,再到现在这主人家的那张笑脸,这一群人如此的势力眼直把他气得大手一背,便冷冷的对身边的黑衣少年说道[叙话?有什么好说的,没空!你只需对我讲明如何安排这些人等就行了。]
张虎这样一说,倒把这个少年头目给尴尬在了当场。这少年郎半天回不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壮士要问的这些事,非是我能答,你去见了陆管事,他自会告诉你。]
一听少年人这样回答他,张虎心中更气,还故意大声跟对方嚷道[那你去叫他下来见我。]
虽然一个船上,一个船下,但双方相隔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
张虎如此大声的说话,自然就是为了让船上那些卫士,更甚至那华服男子听见。
果然,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们一听他如此傲慢,马上就露出了他等打手护院本来面目,一个个扎衣挽袖指着他就喝骂开了。
什么‘不识抬举东西、你以为你什么东西、给你脸不要脸’等等,他等所以能想得出来的喝骂语句,这些护卫一股脑的都骂了出来。
张虎刚才那话,自然那陆管事也听见了,也让这位一向自恃甚高的大管家心中正颇为不悦。
虽说这黑衣少年已经跟跟他提到了在他面前这个毛黑脸大汉身手如何高强,但终究乃耳闻不是他亲见。是以他见手下人如此嚣张的喝骂对方也没干涉,还故意放纵手下人继续喝骂,其实乃有心看看这毛脸大汉到底有什么本事。
再说张虎听见这些人喝骂他,本来也要发火,但想到他若在这里打伤了这些卫士,岂不是当面让这三个黑衣少年难堪,更对这些女囚将来不利。心有此念,他才强自忍了下来。
那黑衣少年看到这个毛脸黑大汉神色有异,也怕他此刻发作,慌忙转身对船上的一干卫士摇手道[别激动,大家都别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他居然做起和事佬来了。
想是这三名黑衣少年平时在这群人当中颇有威信,这少年头目一开口安抚,果见这些卫士也不再喝骂,都只把眼睛狠狠的盯着张虎,仿佛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这毛脸汉一般。
张虎见身边的少年兄长一开口就安抚下了这群叫嚣不已的卫士,他心中还颇感诧异[看不出来啊,你哥三看来在江那边还真混的不错嘛。]如此一想,他也就索性不再搭理这些卫士,转而只对着黑衣少年说道[你管他们作甚,快快如实跟哥哥我道来,休要再拖延。]
他对这黑衣少年如此恶劣的态度,把这帮卫士本来已经平息的怒火又再次点燃,其中一个脱口就骂道[你个毛脸猴子狠个什么劲,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那卫士骂完,举着钢刀飞身就跳到张虎跟前。刚一落地,挥刀就砍向他脑袋,看情形显然是有心要一招将他送去参佛。
读过本作前文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这位臭脾气对主人公本来就不怎么满意他自身的面貌,而他最忌恨的也就是有那个狂徒敢直接点着他的痛处喝骂。
此刻,当张虎听到那卫士如此喝骂他,脑门上的青筋也一根接一根的骤然显现。不过,他眼见对方砍来的钢刀,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反而是斜眼又瞅了一下,那姓陆的管事此刻动静。
这一瞅,正看到此人怀抱双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冷眼看着这边。
如此情形,这让张虎立感心中好笑,暗骂[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什么样的狗。]
等他再转眼看这边时,那卫士的钢刀已经要到他头顶。
这时候,我们这位坏脾气的主人公居然依然不躲闪,却突然把背着的右手从后往前,划着一道漂亮的圆弧拍出,跟着低喝一声【滚!】
说也奇怪,他张虎的手掌居然能比别人后发先至,【啪】一声,结结实实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到这个卫士脸上。
那卫士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自己左脸颊一阵剧痛,整个人就跟着往右飞出,一个倒栽葱外加几百度的凌空旋转,才当真就滚一边凉快去了。
船舷上的那些卫士见自己人栽了跟头,又见同僚落地后再无动静,众皆震怒纷纷,一个个拔出钢刀。除余下几个护卫留在那管事身边以作防范外,其余的一种打手们尽皆呼喝跳下大船,接着就把张虎围到中间。
这样的哗变,把那些正在彼此诉说相思之苦的低贱人群吓得纷纷躲避。
而那另外两个黑衣少年也赶忙飞身下来,协助他们的兄长一同上前劝说这些恼怒的卫士。
但此刻的局面,显然已经不是他等所能控制,大战一触即发。
张虎见这些卫士动不动就对人动刀兵,还敢轻易就下杀手,这让他心中愤恨[让这些士人到这群王八手里,那还有好日子过。不行,今天老子不落落你等威风,只怕你们当真自以为是天下无敌了。]
心中盘算定,他把双手交叉往胸前一抱,先运气于胸腹,然后才吐气开声[我只说一次,谁敢把武器指向本人,那他娘的就要先想好怎么去见阎王爷!]说完,他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珠,射出深寒的湛蓝目光冷冷的扫视围着他的一众卫士。
他那本来就粗哑的嗓门,此刻又刻意用内气压低了声线,也使得他这声劲喝充满了穿透力。
有几个卫士还愣是被他看得心惊胆颤,手中钢刀还当真就拿捏得不稳,而脚下也都在不由自主的略微后退。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卫士都是胆小鬼,这几个本来已经怯场的卫士,再看到自己人这边人多占优势,是以又都不肯放下武器,还是跟着大伙儿一起把他给围着。
看到这些人不知死活到如此这种程度,张虎心中一怒,心中的杀机也随之陡生。
突然,他身形一阵模糊。这些卫士只感到他等眼前一花,手腕一麻,手中钢刀便没了踪影,吓得他等纷纷后退。
诚然若论速度,以张虎的身法比之那黑衣三少年是有不及。但要比之这帮狗仗人势的打手来,那就不是高了一分两分。故而刚才他的动作,也只有在战局外面旁观的那黑衣人三兄弟才能看清。
但是,这兄弟三人也只能看清张虎的身形,却看不清他双手夺取这群卫士钢刀的动作。连他们三人都无法看清,就何谈这帮只懂蛮力的卫士。
待到众卫士再定睛看时,却发现自己的武器已经到了这个毛脸黑大汉手上,并且他们那些刚刚还完好的钢刀,此刻全部成了一团扭成麻花状的废铁!如此结果,顿让这群刚刚还叫嚣无比的打手们哑口无声。
当众人吓得还在发愣的时候,却见张虎慢悠悠的说道[又不是当兵的,还拿什么凶器,莫教坏了街边小孩!喏,拿回去打成锄头耕田去吧!]说着,他就把手中的这堆废铁一把一把的又掰开,丢到这些卫士面前。
当然,即便是被掰开了,以这些钢刀目前的奇形怪状来讲,也只能当作废铁,再不可能还作为武器使用了。
这些卫士被他这番举动羞的一个个满脸通红,却又都是半点办法也没有,难道他们还敢找张虎拼命,其实早就被他那一手霸道的夺刀能耐给吓破胆了。
张虎见这些卫士已经完全服气,才沉声喝道[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力气就狂的没边,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连老子都不敢把眼睛长头顶,你们一帮小王八还不知所以,狂的没边!实话告诉你等,这天下之大以你等的能耐不过井底之蛙尔。]
他一番只顾个人痛快的骂完,却看到身边这些早就吓得缩成一堆的士人男女,心中又生感叹。他担心等他离开后,这帮卫士事后肯定会拿这些低贱的士人报复,遂指着这些士人又对这些卫士喝到[他们也是人,流的血跟你等一样!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高贵很多,就能欺压善良!若日后再让老子发现你等这般狂傲不屑,胆敢欺压他们,那么小心你们脑袋被人当球踢!]
经过这样一通喝骂,张虎自感心情舒畅了许多,一转身就准备离开。哪知转身却看见那三个黑衣少年都吓得来傻傻的看着他,这情形又把他整的暗自后悔不已[遭了,只顾着自己舒坦,却忘记他们兄弟的处境,这可怎办?]
正在张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船头上那陆姓管事朗声说道[壮士教训的是,下人们确实鲁莽,请恕在下御下不严之过。今日壮士才叫我等大开眼界,未知英雄高姓大名?]
张虎扭头瞅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你问来作甚?难道你还想找我算算帐,喝喝茶?]
那陆管事虽然从没听过有人这样说话,但多多少少,他还是能明白张虎这番话的含义。当即便被他这话给气的脸红,但此人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城府之深也远非我们这位主人公眼下能敌,故而此人还是厚着脸皮喜笑颜开的继续说道[壮士误会了,在下见壮士身手了得,故而有心结识。如今我吴侯坐领东南,正广招能人异士共谋霸业,未知阁下可有心一试?]
张虎还以为是这个什么破管事看上了他的本事想要收纳他,那他自然是看不上。
此刻,却听这管事的意思原来是要代吴侯招人。
身为将门之后,他当然知道这陆管事口中的吴侯,那自然就是指孙权,孙仲谋。
不过,眼下令他震惊的,却还不是因为他这本身的记忆。
孙权是什么人,这个有着杨载兴残留记忆的新张虎同学心中自然明白。那孙权可是现在就有胆敢跟老曹叫板的牛人,更是日后坐断东南,与曹魏那所谓的中央政府分庭抗礼的强人,这才是让他震惊的真正原因。
说实话,当下他听到这陆管事如此说,他心中还真有点心动。
那管事见张虎这个毛黑脸大汉闻言后埋头不语,知道他此刻正在犹豫不决。如此,那管事便更进一步,又加一点蛊惑道[我吴侯坐领东南,此刻正欲北上逐鹿中原,正缺壮士这样能顶天立地的好汉为其先锋,壮士万不可错过如此良机啊。异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那可就在英雄你一念之间啊!]
恰恰就是这陆管事后面这句话,把正在犹豫的张虎给点醒,他当即便暗骂[说到底,跟了你们吴侯老子不过还是个送死的炮灰。即如此,老子何必去江东,难道吃饱了撑的。]他心中虽然这样想,却见这个姓的管事正翘首以待,遂大感好笑,便又在心中思索[没想到老子还成了抢手的馍馍了,不过此刻刚洒家刚归顺了老曹,自然就不能再答应你家孙老板了。况且,洒家老父尚在老曹家上班,我若是跟了你们,那岂不是要咱两父子以后在沙场上兵戎相见?我虽然不受父母疼爱了,但也断不能与老父为敌啊,不然我成什么东西了?再说了,你吴侯是厉害,但也没厉害到还能问鼎中原的地步。你以为他老曹就是善男信女,搞定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还想来忽悠老子?你嫩了点!]
想到此处,张虎把大手一摇[罢了罢了,某终是山野之人,哪知道什么行军打仗的道理,莫误了你家吴侯大事,不去也罢。]
这姓陆的管事见张虎摇手推脱,心想该不是此人害怕上战场吧,故赶忙退而求其次的又抱拳对他说道[鄙人乃江东四大家之一的陆家总管陆萌,英雄若不习惯这行伍之列,在下也不强求。]说完一顿,又道[观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正是血浓于水的宗族势力称霸的时代。壮士虽然强横,但终究只是一人,难保今后不出个什么意外。如此何不投效一方大豪,万一有危难的时候,壮士也好有个栖身之所啊。]
因为刚才的事情,张虎本来还看都不想看这个姓陆的管事。此刻却见他如此能说会道,心中暗赞[你倒是懂得收买人心,若换了是其他人还不让你给忽悠了去?不过碍于咱身份所限,洒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跑到江东去的。]
是以,他只是看着这些落魄的士人男女,却并没有回应这管事的言词。
这陆管事见他始终都很在意这些,在他们看来猪狗一般的士人贱民,还大感心中讶异。此刻又见他看着这些贱民并不回话,这人心中突然一动有了想法,又道[英雄可是还担心这些士人安危?]
对方一眼看穿他心事,这让张虎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这个管事一眼,但还是没有答话。
那管事见他这番话正中对方下怀,忙又道[我吴侯对这些士人都是宽宏大量,只要他们能临阵投降,吴侯都既往不咎。非但如此,吴侯还给他们活路,允诺他们可以南逃到吴地谋生。]
张虎听这个管事这样一说,这才恍悟[我道这孙权真的这么好心,居然关心起这些猪狗不如的最底层贱民的死活。原来不过是对老曹用的釜底抽薪之计。哈哈,此计足可扰乱老曹军心,不可谓不毒也。]
他心中正自思考,又听这个管事道[他们愿意被各大家族收为佣人自然最好,实在不愿意,还可以去屯田。总之这就请英雄放心,我等自会好生对待这些士人。]
张虎如何听不懂他的话中话,‘佣人’不过是好听的话罢了,其实还不就是家奴。但再怎么地,总比在江西这边被老曹的人拿住去充当兵卒、营妓,那是好得多了。
听到这个主事的人说了这样的话,张虎心中总算是放心了这帮弱势人群的将来。对这事一放心,他也觉得再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思,遂转身对那陆管事道[阁下不用费心招揽,鄙人心中已有计较,恐难过江去投效你家宗主。况且鄙人也闲散惯了,不爱受诸多约束。]说到这里,他又把手指向那三个黑衣少年说道[阁下与其费心招揽我,还不如你多费些心思好生厚待这三人。若你家宗主能让他们哥三尽心臣服,这怕是你陆家上下莫大的福气!]
说到这里,他把手对着那黑衣三少年中的兄长遥空一抱[此间再无哥哥我挂心之事,就此告辞,众兄弟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在众人堂目结舌中他举步就朝山林大步走去。
那陆管事见留不住他心中的异人正大感懊恼,一着急就扬声高呼[壮士留步,壮士留步,在下还有话说。。。]
任这陆管事如何呼唤,我们这位毛脸的主人公依旧故我的走着,再没回头。
这管事件他去意已决,只得无奈的摇头长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虎那巨大的身影缓慢消失于山林之中。
而那黑衣三少年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如此真切的关怀,此刻他等心中的感叹更无法言表。若不是他三人一个个都带着头套,只怕已然出丑。
目光朦胧中,这兄弟三人就这么看着这个让他们兄弟喜忧参半的毛脸冤家缓慢消失在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