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一顿饭后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姨父以从来没有过的效率在第二天中午就给在上着班的袁爸爸打来了电话。这其中的关键是袁爸爸在饭桌上说了不少好话，而且临走还给他们塞了两瓶酒，让姨父得了好处，也得了面子！

“姐夫！我今天跟他们导师聊了一下，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电话那头二儿的姨父说。

“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这样，他们不是要三个人吗？但是其中一个是他们院里的家属，所以定了，导师的意思呢，还是比较喜欢袁凯的，但他的条件也是最不理想的一个，这五个人儿里面，他是唯一一个二本学校的，系主任就抓着这点，不肯提意见！”

“不是都按分数招生吗？怎么还歧视了！”

“你还没悟过来呢，说白一点，这个时候就是想让大家表示一下！”姨父那边说：“姐夫，你还是得想想办法，给系主任送点钱，当然了，你也别一个心眼儿，导师这边也不能马虎了！适当的表示一下！”

“哎，我们现在手头也不宽！”袁爸爸叹了一口气，叹完随即说道：“好吧，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回头跟你姐商量商量再想想办法吧，那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呢！那就这样啊，我这还有点事儿！”说着不等袁爸爸回应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生怕他开口借钱似的。

袁爸爸握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足足有一分钟，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如果亲戚都是有意的避着自己，这是很可悲的。{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走出车间，靠着车间的墙角蹲下，脱掉沾满油污的手套，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打火机打了几下也没打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里升起，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打火机摔在地上，把叼在嘴里的烟攥在手里揉碎扔在地上，站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厂里的效益不好，工资已经很久没有涨过了，可是物价的增长却从来没有停止过，生活每天都在这种憋闷中前进。

火归发火，但是很多事情并不会因为你发一次火就能缓解的。儿子一直都很有出息，一直没让自己操过心，总不能在最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因为自己掉了链子，如果是这样，他将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他又重新蹲下，从衣兜里掏出一节石笔在地上计算着。家里还有一万的存款，他在地上写了10000，然后每月工资3000，爱人工资2100，每月雷打不动的房贷2500，生活开支1000，袁凯的生活费600，那他一年还有12000的闲钱。想着，他又把生活开支的一千划掉，改成800，这样就匀出来2400，这样就有了14400了，加上年终奖金、加班费以及过节费，省吃简用，可能有两万。经过这一算，他决定，找厂里先借20000块钱，一年内还清，这两万就给系主任送去，那家里的一万就给导师送去，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好在厂里借两万应该问题不大，因为他在厂里也算是很有经验的技术工人了，算是有点声望，借点钱，他自信还是没问题的。下定决心了，他就站起来，把石笔揣回兜里，用脚把地上的那堆数字擦掉，直接向部门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部门的经理姓王，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面像很和善。听完袁爸爸的来意之后，略显得有点为难，他扶扶眼镜说：“老袁，这个事儿我一时还不好答复你！你也知道现在厂里的效益一直不是很好……”

“王经理！”袁爸爸的打断他的话，几近哀求的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请您帮帮我，我保证，一年之内全部还清，要不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也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就算是我求您了！”

王经理看着他这样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一个自己父辈的人，他想了想说：“老袁，你也先别着急，这事儿你容我先想想，财务经理这两天也不在！来，抽根烟！”王经理说着，从兜里掏出烟，递给袁爸爸一根。“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个事儿呢我会跟上面反映，但不能说是拿去送礼，这有点说不过去，我尽量帮你争取！你看行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按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可是儿子的事儿似乎也不能再等了，袁爸爸猛的吸了一口烟，由于吸的太急，被呛得只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他说：“这事儿实在是太急了，要是让别人先了一步，凯子就真的没希望了，王经理，请您一定帮我这忙！求求您了！”

王经理看着也多少有点不忍心，思前想后，纠结了一阵说：“要不这样，老袁，我想财务这边估计也很难办，这样，我呢，先从我们科里给你先支一万，你先去把系主任打发了，导师那边呢，你可以先缓一缓，另外你一边儿再想想别的办法，找找亲戚朋友什么的，你看这样行吗？”

袁爸爸心想，如果能找亲戚朋友的话自己也不会来这儿了，但是人家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好再纠缠，只好说：“那行，谢谢您了！”

“好，那就这样，你下班了直接来我这把借支单填了，我一会儿去让老吴去取钱！真对不住了，我这也确实很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您了！”袁爸爸颓然的站起来说：“那我去工作了！”

“好，去吧，别想太多了，注意安全，记着下班过来啊！”

“谢谢，谢谢！”说完就出去了。

离开办公室，他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千钧巨石一样，沉甸甸的。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他，太渺小了。他顺势坐在楼梯上，定了定神，过了一会儿，用手抓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用手支撑着身体，终于缓过劲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