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意外受伤

花桥卫生院的病房内，商亮躺在病床上，左肋下敷着纱布，扎着松紧医疗带。商亮睁着眼睛，望着吊架上的盐水瓶，有点茫然。今天发生这样的意料，是商亮始料未及的，本来只是一场误会，有少数村民对村里暂不分红的决定不理解，这在情理之中，但由于支晓军和陆边风的唆撺闹事，加上支晓军的持刀行凶，竟然使自己不慎受伤，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幸好，支晓军的刀不长，冬天商亮穿的衣服多，刺入并不很深，加上村卫室的及时止血处理，经过卫生院拍片检查，商亮受的只是轻伤。但医生说了，要是行凶者的刀再长点，要是刺入的部位再往上一点，就可能伤到商亮的心脏，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陪在商亮身边的，有李书记、郭兴元和司马琴。郭兴元看到商亮伤得不重，说：“我去趟派出所做笔录，小商，你放心，对行凶的支晓军，派出所会严肃处理！”司马琴说：“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这种人不能轻饶！商亮，你要告他吃官司！免得他在社会上害人！”商亮忍着伤口的疼痛，在枕上轻轻摇头，说：“我伤得不重，郭主任，请派出所从轻发落吧。”李爱民点点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支晓军是单亲家庭，从小缺少家庭温暖，拘留几天，让他反思一下，要是对他打击太重，他会对社会产生报复心理。”郭兴元有不同意见，说：“就因为平时对他没严厉打击，他才越来越嚣张，无法无天！要是早点收进去劳动教养，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商亮轻声说：“这是一场误会，我是李书记的助理，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致使村民产生意见，到村里讨要说法。”司马琴说：“商亮，这跟你没关系，整件事就是支晓军唆使的，是他故意伤人，商亮，你的命差点丢在他手上，你不能对他心慈手软！”李爱民说：“我是村支书，集资和分红的事是我一手抓的，我工作没做好，责任在我！我会去镇里向黄书记和罗镇长汇报，做深刻检讨！”郭兴元说：“老李，镇里你别去，他们还不知道，你去向他们汇报，难免要挨批评，也免得有人对咱们村集资的事说三道四！”李爱民说：“支晓军捅伤人，被抓进了派出所，这事是瞒不住的，该面对的还得面对，我是江湾一把手，我难咎其责啊！”

郭兴元走后，商亮说：“李书记，我没事，这里有司马琴陪我，您回去吧。”李爱民说：“那好，你安心养伤，争取在大年夜能出院，我回村去，估计不少人会打听你的伤势，知道你没事，他们也就放心了。”商亮说：“请大家不要来医院探望，一点小伤，不要紧，过两天就能出院的。”李书记走后，司马琴说：“我以为江湾村的人多淳朴，没想到也有野蛮的一面！那个支晓军跟你无冤无仇，对你下手这么狠，真把我吓坏了！商亮，这回你该体会到当村官也有风险了吧？”商亮说：“这次风波因集资分红的事引起，不能把责任都怪到村民头上，村里虽然对租金的使用做了详尽的安排，但没有及时向村民公开，的确有很多人不知道，难怪他们有疑问。”司马琴笑道：“你被人刺伤，还在为别人着想，我自愧不如！”

李爱民走进女儿春燕的服装专卖店，看到春燕正热情地招呼客人。春节期间是服装店最忙的时节，营业员招呼顾客很有讲究，比如对刚走进来的，不要急于招呼，先让他们在店内自由转悠一圈，然后上前询问。问话也有技巧，不能生硬地问顾客：“你要不要买？”应客气地问顾客：“您想买哪件？”或“您看中哪件？”当顾客犹豫不决时，你一定要给出建议，比如说：“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很好看！”或者说：“这个款式新到的，您穿上它，显得特别漂亮！”对于实在不想买的，依然要满面春风地说：“谢谢光临，欢迎您下次再来！”对于买了服装的，在顾客离开时，除了要说：“感谢您的光临！”最好能附上一张贵宾卡，下次来购物可享受9折优惠，这样能拉拢回头客。人都有贪图小便宜的心理，为了答谢购物的顾客，每次要送出一点小礼物，比如袜子、手套、木梳、小镜子之类实用的东西，当顾客使用这些赠品时，就会想到你的店，有的还会替你免费宣传。要知道，口碑的广告效果，含金量非常高。

李春燕看到父亲，迎上来说：“爸，您怎么来了？”李爱民笑着说：“不买东西的，你就不欢迎吗？”李春燕笑道：“哪能呢？进店的每个人，我们都要认真对待，热情服务。”李爱民脸色一转说：“春燕，你去看看商亮吧！”李春燕不解地看着父亲，说：“他怎么啦？过几天春节，我是要去看他来着。”李爱民说：“他住院了，就在镇卫生院。”李春燕吃惊道：“商亮怎么啦？得了什么病？”李爱民说：“不是生病，是受伤。”李春燕更加疑惑了，说：“受伤？他怎么受伤的？”李爱民说：“村里不是出租了厂房吗？有一些村民看到村里收了几十万租金，要求在春节前分红，带头的是支晓军，他们是冲我来的，结果商亮去拦，被支晓军用刀捅伤了。”李春燕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爸，您为他们办好事，他们怎么还来找您麻烦？最可恨的是那个支晓军，吊儿郎当，坏事总少不了他！爸，商亮伤得严重吗？”李爱民说：“还好，衣服穿得多，伤得不深。”李春燕说：“我这就去看他！”

怀梅花在菜场摆摊卖青椒，卖剩下的，她就沿街去推销。为了多卖一点钱，她没把青椒批给菜贩子，都由自己零卖，让怀梅花有点忧虑的是，都快到春节了，青椒的价格还没涨，零售还是一块五一斤，是不是今年的行情不好呢？商亮期盼的春节时卖二块到四块一斤，看来不大可能了。今天还好，有一家食堂买了六十斤，其余的也陆续卖掉了。中午十一点左右，两个箩筐空空如也，怀梅花的肚子也和箩筐一样空了。怀梅花把箩筐搬上三轮车，想到肉摊买点肉，快过年了，也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怀梅花走在肉摊之间，一个女人把她拉住了，说：“梅花，你还没回去？菜卖完了吗？”怀梅花扭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孙桃花，以前两家闹过矛盾，但后来和好了。怀梅花说：“婶，是你啊，我菜刚卖完，过来买点鲜肉，你也买肉？”孙桃花说：“我买好了，买了二斤肋条，冬生喜欢吃肥的。”怀梅花对身边的摊主说：“给我切半斤腿肉。”孙桃花说：“你现在卖菜有钱了，干吗这么省？半斤怎么吃？”怀梅花说：“小磊和我婆婆都喜欢吃馄饨，我想给他们包点馄饨。”孙桃花说：“那你呢？你光顾着老人小孩，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怀梅花说：“我年轻，我没事。”

怀梅花付过钱，拎着塑料袋要走，孙桃花把她拉到一边，说：“那个三天两头来你家的大学生，他出事了！你不知道吧？”怀梅花一愣，说：“你是说商亮？他出什么事？”孙桃花说：“他呀，被二流子晓军用刀捅伤了！”怀梅花知道商亮为人低调，他怎么会和支晓军在一起？两人又怎么会有矛盾？怀梅花着急地说：“怎么会？婶，你知道商亮伤得严不严重？他现在怎么样了？”孙桃花说：“听说晓军刺伤了他的腰，后来送医院了，是110警车送的，我没亲眼看见，是听村上人说的。”怀梅花一把拉着孙桃花的手，说：“婶，你知道商亮被送到哪家医院？”孙桃花摇摇头，说：“我哪知道？我是看见这个小伙子对你家好，才对你说的。”怀梅花飞快地说：“婶，你帮我把鲜肉带回家，我去找他！”

商亮没想到临近过年，自己受伤了。这怪谁呢？似乎谁也不能怪，这是冥冥之中要发生的事。村民的想法简单，村里收了出租厂房的钱，说好每年分红，现在过年了，是时候了，就应该兑现，而李书记的意思，是按实际满一年时间再分红，两者的认识上有偏差，村民自认跟村里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就去请二混支晓军帮忙，没想出了意外，商亮被捅伤，支晓军被拘留，分红也没了下文。

病房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商亮说：“是我的手机在响，司马琴，你帮我拿下手机。”司马琴说：“医生关照过，叫你躺着别动，我来接一下，看是谁找你？”商亮的西服挂在床尾，司马琴从袋子里掏出手机，接通后说：“你是谁？有事吗？”对方停顿了几秒，说：“你是谁？这个手机怎么在你手里？”司马琴说：“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位？你找商亮什么事？”对方说：“我是商亮的妹妹，你是谁？我哥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他人呢？”司马琴没听商亮说过他有妹妹，就说：“我是商亮的同学，你真是商亮的妹妹吗？”

商兰不知道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别人接电话？这个女的莫非是哥的女友？商兰说：“我是商亮唯一的妹妹，你说有假的吗？你是我哥的女朋友赵燕吗？我哥在不在？叫他接电话。”司马琴看了看商亮，心说，你怎么没把和赵燕分手的事告诉你妹妹？商亮用手势示意司马琴把手机给他。司马琴说：“他在，你等一下。”她把手机交到商亮手里，商亮说：“商兰，是我。”商兰说：“哥，刚才那女的，是不是你女朋友？”商亮说：“哦，她是我同学。”商兰说：“你怎么自己不接电话？”商亮撒了个谎，说：“我刚有事在忙。”商兰说：“哥，你现在哪儿？”商亮说：“在办公室啊，怎么啦？”商兰说：“我听到什么化验呀痛不痛呀之类的话，好象是医院里医生在对病人说话？”

原来，隔壁的病床新住进来一位病人，医生的确在向他询问一些事项。商亮笑道：“商兰，你耳朵真尖，我办公室的隔壁就是卫生室，他们说话你都听到啦？”商兰说：“哥，你车票订好了吗？几号回家？”商亮说：“最近村里很忙，车票还没买，有可能我不回去了。”商兰说：“哥，你去年就没回家，今年你有工作了，要是再不回家，就说不过去了！”商亮说：“我再托人买买车票吧，争取能回家，现在车票难买，要是买不到，我真就不回去了，过完年后，有空我再回去一趟吧。”商兰不满地说：“你不能早点预订车票呀？你不知道爸妈都很想你吗？你不知道我也很想你吗？”商亮说：“我也想你们！商兰，你要理解哥，我这是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尽量表现得好一点，要干就要好好干，不能让人说闲话！”商兰说：“哥，我理解你！我们饭店放假到正月十五，要是能买到票，我想过去看你！”

商亮害怕妹妹看到自己受伤会担心，要是让父母知道，他们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商亮慌忙阻止道：“别，你别过来！”商兰不解地说：“哥，为什么？我想去看看你在啥地方工作？他们对你好不好？”商亮说：“他们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来一趟要花好多钱，商兰，你还是别来了，等明年我有空了，我去西安看你！”商兰说：“哥，我涨工资了，一千二一个月，买车票的钱，我有！”商亮加重了语气，说：“叫你别来你就别来！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一个初中文化的农村女孩，挣钱不容易，别乱花！”商兰委屈地说：“我没乱花，哥，我就是想去看你，你干吗对我这么凶？”商亮温言说道：“好妹妹，刚才是哥态度不好，哥向你道歉！咱们都没成家，还有父母年纪大了，往后就靠咱俩赚钱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商兰说：“哥，你别说了，我知道。哥，你要保重身体，我挂了。”

商亮攥着手机，额头有汗，眼里有泪。妹妹比自己小，但她很早就参加了工作，初中毕业后，她辍了学，到西安的一家饭店打工，赚的钱，大多供我读书，我当哥哥的没照顾她，反而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想想真是心中有愧啊！如果家庭条件好，以妹妹的学习成绩，她能读完高中，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学，那她就会有另一个人生，而不是早早担负起生活的重荷。司马琴说：“商亮，做你的妹妹真幸福！”商亮摇摇头，说：“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我不知怎么才能报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