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傍晚,霞光映红了半个天空,映红了远处海天连接之处,一眼望去,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残留的一小片乌云此时也变成了紫灰色,上面闪着星星点点的金斑,宛如一只展翅待飞的大鹏。宋丹平已经在海边站了多半时了,从初上海岛到现在,整整十个春秋了,十年岁月,就像一缕光线,刺溜一下就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宋股长,您的血压实在太高,请您务必去市区的医院检查一下,以免发生意外。。。”驻站军医已经第三次向丹平提出这个建议了。其实,这种后脑勺紧绷的感觉,在沪江机械制造厂时就已经有过,只是当初并不以为意,没想到。。。
回到海岛的日子还是和他去电影制片厂之前没什么区别。漫长的十年中,除了最初三年生机勃勃的迅速发展期外,海岛暮气沉沉、廖无生机的景象已经延续了好多年。
“哎,老乡!这虾米怎么卖啊?”一位战士叫住正在通讯站附近兜生意的渔民问道。
“便宜,便宜,只要三块!”
“这么小还要三块?从前指头粗的透明大虾仁才一块钱。。。”
“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现在哪里还捉得到那种虾?就这些了,你要就要,不要拉倒。。。”
老乡被海风吹得有点沙哑的声音此时似乎显得比往常更加刺耳,宋丹平加快了脚步,向海滩边上走去。回想当年海岛刚刚开发,渔民们第一次为他们的海产品找到销售市场时是多么的淳朴,在他们的眼里,一元钱的现金都是那么的宝贵,那是连接他们狭小的生活空间和外面广阔世界的一座桥梁啊,那时他们和战士们之间做交易是多么的愉快,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情形早已不再,现在有的只是*裸的市井交易,是老乡变得刁钻了,还是我们自己停止了进步?日子,难道就这样一天一天混下去?
每次回家时,小女儿子?都会高兴地扑到自己怀里,那种感觉是多么幸福。。。可是,他再也没有勇气去迎接另一条新的生命了。“不要了吧,我们不能再要了。。。”那天,他就是这样对常琦说的?就是这样给一条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判了死刑?虽然,对已经有三个孩子的夫妇来说,打掉一个孩子并非一件了不起的事,但是,从那天起,丹平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是在电影制片厂、在沪江机械制造厂操劳过度,抑或是因内心的渴望总是找不到出路?
对于转业的事,宋丹平一直有所顾忌,办理转业手续,难免触及档案,那早已风尘的秘密,会不会因一时大意而暴光?那又将是怎样的后果?驻站军医第一次建议他回市区医院检查时他已经开始盘算了,生命的旅程很长,有时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他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子霞和子霆才十几岁,子?刚满三岁,还有屡经沧桑的老父亲。。。常琦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沈阿姨有时还会唠叨起她妹夫的事情,还有经常来家里吃饭的玉兰一家人,乱世,再加上一个破碎的家庭。。。不!这种现象绝不会在我们家里出现!丹平此时已经气定神闲,拿定了主意。
绚烂的晚霞渐渐向天边暗去,农谚说得好,“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这是个好兆头,明天,一定是个大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