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叫我来北门的?我的同伴又在哪里?”
“谁知道呢。让你来北门的字条确实是我留的,但你的同伴去了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我又没跟他们有过什么交道。”
那何必跟你浪费时间。
初代霸王仍然试图挪动脚步,但是影月叫住了他:“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躲着你。”
“因为他们害怕我拉小提琴。”
“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你没想过为什么AMUENARU现在都不肯理你的原因?如果仅仅只是你那蹩脚的琴技也就罢了,按照那个老好人的脾气他一定会宽容你,但是他无法原谅,固执己见,把愚蠢的自信当饭吃,丝毫不考虑别人意见和感受的一意孤行。”
“哼,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哎呀,这么自欺欺人的话还是少说一点对你比较健康。”影月开始公然嘲笑这个它/他眼中长不大的孩子,“如果你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或者感受,你会将那危险的乐器带回来?再说了,大家早就看透了你,明明是努力地想要表现自己,得到别人的认可,却还要撑出一副‘我才不在乎’的假象,戴着‘高傲’的假面表明‘霸王’的身份……经过刚才的事你也发现了?所谓‘霸王’的身份,在这个魔法都市并不能像在霸王城那样呼风唤雨,也不能命令魔导王或者这里任何的居民去为你使役,时代不同,你只是一名旅客罢了。一旦失去了同伴的帮助,监护人的援助,连下厨给自己好好做一顿饭都不行吧?你背叛了他们的信赖,所以他们才要躲着你。”
“你是想说……因为我的无能而失去了大家的支持?”
“失去?”银灰色的恶魔哑然失笑,“何等愚蠢的被害妄想症。”
你并没有失去什么,只是一开始就不曾完全地拥有。
“被魔龙的宠爱而得到的‘霸王’的名号;
被老师的挽救而得到的‘重生’的命运;
被兄弟的支持而得到的‘战神’的战绩;
这些,如果离开他们的援助,根本没有一样是独立属于你的,难道不是吗?”
“不,这生命,这灵魂,确确实实属于我自己!!”
“别逗我笑了,每世代都活不过二十岁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命自主?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诅咒不解除,奈菲斯不用动手都可以轻易地取你小命哟,撒希摩尔。”
“…………”
“其实你是个不知所措的笨蛋。希望吸引大家的注意,希望大家留在自己身边――你的内心又何曾不是这样想的?但那只是大家遵守着某种默契的礼仪和命运才如你所愿,没有人会无条件付出――你的老师是炼金术师,等价交换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其实,没有人有义务去容忍你。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喜欢被说教,那么我给你最后的结论:不想变成孤王的话,就试着去放下你那没什么营养的高傲,试着去理解别人的感受吧。”虽然我深知这对你来说难如登天。
“等一下……那我应该怎么做?”出乎意料,沉默了一会的初代霸王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影月。
都说得明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问我怎么做,我可不可以把你吊起来打一顿啊。
看来这孩子是被众人太过迁就了……
“那位万人敬畏与爱戴的地狱凯撒,不正是最好的榜样吗?”
“凯撒……吗?”
但是,要成为凯撒,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同行狩猎的那段时间里,霸王总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的距离,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冷酷而不冷淡,高傲却受人爱戴,弱点很少的凯撒看起来真的太完美。
“理解别人……但是别人并不理解我。我所希望的并不是别人的容忍和迁就,而是像这次攻防战的时候,把所有生存的愿望托付给我的那种期盼。”
“但是,那样的大战并非随时随地都有,时代已经不同了……而且,被那样的期盼压得喘不过气,你真的喜欢那种感觉?被期待的感觉有好有坏……反正,我是没兴趣天天顶着救世主光环招摇过市。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就过着大体平凡,偶尔喧闹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哼,观点不同。”虽然别扭地说着反对的话,但是最后,初代的霸王却出人意料地短暂微笑了。
“好了别笑了,现在先考虑一下怎么让老师先归队,我还真没想过我们的玩笑会过头成这个样子。现在PDA上的好友栏死灰一片……”
“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去找他。”虽然,撒希摩尔的目光远眺大海,但是他的意识却好像是在对着自己的背后说话,“Urae,其实你一直都在。”
『有什么想说的?』不得不说,次元帝始终都是幽灵般的诡异存在,无处不在。
“能原谅我吗?”确认了是在自己背后,初代霸王旋即转身。而且,出人意料的直接与意料之中的直率。
『可以,有条件。』
“是什么?”两个人格都意识到:挑战来了。
『拿着,』不知道是怎样的法术,霸王十代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类似卷轴类的物体,抖开一看,尺寸是宽1米,长2米的装裱过后的空白卷轴。『检讨书,给我写满这个卷轴,必须深刻表达你对今天错误的反省态度。晚上我回来验收。』
天呐,这么宽这么大,到底要多少W字它才肯认账啊!
你是要我们写检讨书,而真的不是要抄写什么忍术秘密卷轴吗?!
『对了,还有,必须签名加盖手印,免得以后再犯的时候你不认账。』
老师,我可以撕了它吗=v=
卖身契这种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写的=v=
而且还要裱起来,难道是要供万人瞻仰不成=v=
考虑到对方的固执,霸王十代还是先行回城,去对付这分明是刁难(他俩认为)的苛刻任务了。
又是玄关那扇大门,这次回来的时候他俩也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推门而入,看见的并不是预料中的空寂和冷清,而是纷纷扰扰的喧嚣犹如剧场魔术一样重新降临这个大客厅,大家围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好像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社团各种事件。
“那个……我回来了。”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化身为一只蚂蚁悄悄地爬过客厅,但是这不可能,而且妄图装作没事的人要潜回自己的房间被大家发现了那就更加尴尬,斟酌再三,十代决定还是向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朋友们打个招呼。他并不确定同伴们是否已经不再生自己的气――刚刚被教育过,要留意他人感受。
“十代回来了啊,快来,炸虾我给你留了的哟~”从“尸体”状复生的宝玉之主看起来精神比死亡线上爬起来的赛亚人还要好,端着一盘尤贝尔从厨房做好的炸虾,很高兴地向他所等待的人挥手。虽然安德鲁森勋爵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是撒希摩尔非常难得地暗自揣测并关心那只502胶水到底恢复原状没有――因为他毕竟不会与十代百分百地默契到对人对事都一个观点,事实上他到现在看到约翰心里多少都会犯堵。
“本人荣光归来~我已经拜托GM‘委婉’地向精灵界上层与恩底弥翁‘沟通’过了,除去城市形象赔偿费用50W的罚款必须缴纳之外,其他损失可以通过‘恢复原状’来解决……AMUNEARU什么时候回来?”
“只赔50W……据说是直接从十代的账户上扣除了?”
“嗯嗯,真是扣到一分不剩呢,哈哈哈哈~~~~”
“………………”原来刚才闭门羹就是这么回事。
“十代别担心,我的工资卡你拿去用就行了~~~~”从来是贵族家庭出身管家财神坐镇购物钱包满分的安德鲁森勋爵非常大款地摸出了自己的储蓄卡塞到十代手里,唯恐因为贫穷的问题会让霸王尴尬地变了脸色。
“财神爷大人果然好手段~~~”自然也少不了对安德鲁森家的管家姐姐的褒奖。
“另外,给大家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藤原优介拍了拍手中的一叠纸,接过话茬,“我们调查了一下事件的起因,大家知道,为什么十代君会突然上演‘死神巡游’的剧目吗?”
终于谈到了斋王理事长说起的重点问题,充分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但,往往穷尽真相,便会耗竭心脏。
“据王立魔法图书馆药剂室高级外来务工人员望月泠小姐提供的线索――”接着翻开调查书第一页,“今天上午十代君出门路过一家彩票投注站,选择了刮刮乐彩票2张,然后中得了一把小提琴……”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当事人。
十代没否认。
“然后据当时也在场的望月小姐说,当时与其同行的黑魔导少女-玛娜,蓄意怂恿十代尝试小提琴演奏并让彩票投注站的店家随琴附送了吹雪君今年在决斗祭上的BGM专辑《胜利之神佑》……”闻言,曲作者顿时以手掩面,似乎是快哭出来了,准妹婿闪电同学很殷勤地递上手纸一张。那位看不出喜好的凯撒大人其实在学校的时候也常常会练习钢琴,此刻他真的是很能体会曲艺才子天上院吹雪心中不仅仅是悲剧的五味陈杂。
“最致命的是,当时玛娜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是伟大的霸王殿下,一定能演奏很美妙的曲子吧!’――原句如上,我们走访了彩票站的店主,得证。”
这个世界上,红颜祸水这个词到底是怎么写的来着?
还是说霸王殿下没有听出来“伟大”其实放在这里这应该/也许是个讽刺的词语?
“然后,本人会同菲迪亚斯与亚斯特,暂时绑架了‘教唆者’来对证,情况基本属实。关于惩罚手段,嗯我不赞成时翔士提出的极端方案,所以暂时只录下了其关于事件起因的证言部分,至于敲诈勒索的手段诸位待会可以充分研讨并发表抛砖引玉的高见。我的简要报告基本完毕。”
“优介你漏了一点啦,”血魔DD亚斯特一口吞下一颗大提子,抢过报告书并翻到附录的页数,“其实那把小提琴本身也有问题,据提供奖品的店家说,其实那是一把被诅咒的小提琴,相当的势利和欺软怕硬,演技好的人越能发挥琴的潜力,而根本不会拉的人就能把好端端的曲子变成魔音贯脑――仅仅只能当收藏品而已,用来当声波武器是不对滴。”
“所以说……并非完全是十代君的错。”优介最终下了总结陈词。
听到这一点,撒希摩尔与十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话题很快转向了到底应该如何惩办教唆单纯少年制造惨案的罪魁祸首。
但是由于这群精灵都没几个是脑筋正常,自然得出来的建议也不能跟正常人类在面对惩罚时所应有的理智公正和正直客观,再说也没有丝毫惜香怜玉的绅士气概。擅长会议主持的斋王理事长现在没心情去将这样的讨论组织成正常的研讨,心里料到话题一定会抛锚,所以也一身轻松地厨房觅食,放任惩办话题朝着限制级发展去也。
“要果照!一定要果照!”混沌圣殿常年披着羊皮的色狼菲迪亚斯坚持己见。“对付女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拍果照!”
“不可能的,人家是魔法都市的掌上明珠。你的提议太过分了。”女权主义者片雾冰小姐坚决予以阻击。
“掌上明珠,那么说就算上层人物了?”菲尼克斯伯爵家豢养的吸血恶魔亚斯特吹了个痞气的口哨,调子像极了街边的小混混。
“这位魔法都市掌上明珠的限制级同人本在人界销路超级好的!光是日常生活照都卖到脱销过!”唯恐世界不会大乱的终焉王海皇洛奇闻言伸出大拇指表意赞叹。
“洛奇!你是不是背着姐姐偷偷贩卖过那些东西!!”突然发现治家不严的破灭女神开始追究弟弟为了零花钱到底采用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高层?”菲迪亚斯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拍桌子,“高层的话果照更有威胁力!我们应该让这笔收入来赔偿我们的损失!”
“积点阴德吧你这花心大萝卜外加披着绅士羊皮的色狼!你敢这么做的话我就找你们家另外两只告状去!”精灵界“女权同盟”荣誉外籍会员的黑猫露娜一个飞扑,四只脚稳稳当当地踩翻了时翔士的面部。“话说,妒忌是很可怕的毒药……我们干脆把录音的把柄卖给望月小姐如何?”
“成啊,只要能50WDP到手,我们不损失就成……不过那只狐狸付得起钱吗?”锱铢必较的时翔士想起了那只狐狸才被吝啬的魔导王变相克扣了两年的工资。
“问问她再说吧……”
而对此研讨没甚兴趣的霸王十代,则早早地钻回自己的房间对着那比尿片宽大很多很多的卷轴犯愁。
所谓爱是不求回报的温柔。
虽然迟钝的霸王与十代并不知道老师大人为什么如此能容忍自己,但十代确实直言过温柔是贴给那人的定义标签即使话音未落就遭遇室友们举证反对。这样的温柔与爱有没有关尚且未知,可这罚写检讨书确实吃螃蟹的头一次……温柔之外,果然还是有严厉和底线在为一个人的固执和原则作保。无论如何,十代并不迟钝地意识到――不写是绝对不行的,这个世界在出现危机的时候也不是爱与正义两条路能够摆平一切的。
犯着犯着,很意外地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发现已经晚上8点,而大厅里聊天取乐的同伴们似乎并不忍心打扰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老师说的晚上要来验收!!!而且必须把这该死的卷轴写满!!!也许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突然,手上一用力,原本就弱不禁风的羽毛笔就给折弯了,精灵界为什么会流行这么不华而不实的文具。
真是破屋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怎么办怎么办!!!
十代开始烦恼地抓自己的头发,自我施压。
这次真是不写不行,但在未定的倒计时里要怎样才能把这约等于卖身契的卷轴写完写好。
而且不能让老师的阴谋得逞……这是重点。
又过了一分钟,焦头烂额的他从自己的房间探出头来,一脸颓样,宝玉之主凑上前来嘘寒问暖到底有什么值得好友如此忧国忧民咱俩兄弟一场怎么也得替你排忧解难。三言两语,绰号馊主意题库的安德鲁森勋爵知晓大概之后,果断地询问管家姐姐:
“……你有毛笔吗?”
十代沉默了5秒,接着问约翰的备用仓库钥匙:“……你有绳子吗?”
次元帝Urae收到的卷轴上,捆了好几条绳子,每一条上都有数不清的疙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代霸王则用惯例的扑克脸,无比严肃认真郑重其事地回答说,因为我们写得很认真,所以你也必须付出相同的努力来验收。
你觉得你到底有什么资本来诠释等价交换?
虽然不忿,但还是压下了火气。
这孩子总是喜欢发出各式各样的挑战,作为全能的监护人,自己也必须经常应付来自他的各种挑战。
于是Urae只好认真地和那些纷繁复杂的绳结做斗争。
等它终于打开最后一个死结的时候,撒希摩尔和十代早就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卷轴里面的内容,是用大号毛笔挥洒自如,墨透纸背,用精灵界通用语以及十代自国语言所写的两行同样内容但真的不痛不痒看起来无法作为有力呈堂证供以及绝对要挟把柄的检讨书:
“对不起XD~”(逃)
落款是一只用手指涂抹上去的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