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昕离开了，耐奥祖独自回到营地，夜色低沉，暴风雪还未停，他渴望回到自己温暖的帐篷，伸展自己冻僵了的身体，如果能睡一觉，那是最好了，也许露坎会再次出现在梦境，那么今晚发生的就不仅仅是个梦了。耐奥祖还没有从今晚的震撼中完全苏醒，他沉浸在雪昕所陈述的那些事情中，他的学徒，古尔丹将会告发他，而那个基尔加丹会因为傲慢而使自己成为真正的傀儡，活着的耐奥祖要比死人更有用，那么古尔丹将会成为自己的继任者吗？

迎接他的是几乎刺瞎他双眼的耀眼光芒，那个声音平板地响起，却带来无尽的威压：“你要背叛我？”耐奥祖跪伏在地，举起手徒劳地试图保护自己的双眼不被那可怕的光芒刺瞎。古尔丹站在基尔加丹旁边，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导师。“古尔丹，”耐奥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学生，即便已预料到了这个场景，依然控制不住地发出了质问：

“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向伟主大人告发了一只老鼠，”古尔丹平静地说，那令人厌憎的笑容从未离开他的脸：“而他会决定怎么处理背叛他的害虫。”

“果然如此”，耐奥祖看向自己的徒弟，自己选的接班人，毫无疑问，他也听到了先祖之魂的话，但毫不在意，依然坚定地依附于基尔加丹，正如那个精灵所说。有那么一瞬，恐惧消失了，耐奥祖只是为自己天赋出众的弟子变得如此堕落而感到惋惜。

“我很伤心。”基尔加丹说，耐奥祖惊愕地看着基尔加丹，对方平静的语气令他意外，而这平静甚至比勃然大怒更令人恐惧。“我选择了你，耐奥祖。我给了你我的力量，我告诉了你为了你的人民进步你该做的事。”

耐奥祖不假思索地说：“你欺骗了我，你让我看到了假的景象。你诋毁先祖之魂和他们所代表的精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道这决不是爱我的人民的表现。”

“但现在他们繁荣，团结，这是多少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

“团结在一个谎言之下，”耐奥祖说，他为他的背叛和反抗感到欣慰，这种感觉很好。或者如果他继续这样，基尔加丹会对他丧失耐心并杀掉他，这样耐奥祖的难题就一并解决了。但基尔加丹并没有像耐奥祖所希望地那样报以致命的愤怒，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摇了摇头，像一个家长对着自己任性的孩子。

“你可以重新得到我的信赖，耐奥祖，”基尔加丹说，“我有个任务，如果你完成了，你对信念的这次缺失可以被忽略掉。”

耐奥祖的嘴唇动了下，似乎因为怯懦而不敢说话，但是在他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吼叫着“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他意识到不管那个精灵来自哪里，他现在只能也必须信任她，那个优美的生物是先祖之魂的选择，她有着自己所不具备的力量，也许仍然远逊于基尔加丹，但也不是那么软弱可欺，耐奥祖在自己的心里微笑着，至少，伟主大人还没碾碎这只小虫，至少，她所预测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他保持了沉默，然后欣喜地发现这些隐秘的想法并没有引起基尔加丹的注意。“霜狼的族长的行为让我感到很不快，”基尔加丹继续说，“他并不是唯一的对现在的事有微词的人。还有其他人――那个持有毁灭之锤的人，刃风氏族和赤行氏族的一些人。如果这些反对的声音并不会有什么后果，那就随它去了，但很多有看法的人并不是那样。我不喜欢意外，必须要保证他们的服从”。

“他们光是声称忠诚是不够的，”基尔加丹继续说，即使变身为恶魔，他仍然保持了很多旧时的习惯，他长长的红色的手指轻轻拍着自己的下巴，这正是他惯常的一个小动作，提示着他将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太多人似乎沉迷于改变‘荣耀’和‘誓言’的意义。我们必须……确保他们的合作，永远的合作。”

古尔丹的小眼睛闪了一下：“那您的建议是？伟大的主人？”

基尔加丹对古尔丹笑了，耐奥祖看着自己的学生，看到了古尔丹如何地像基尔加丹。基尔加丹不得不用诱人的谎言和花招把耐奥祖拉进他的计划中，但对古尔丹却可以坦陈。

“是有一种办法，”基尔加丹对两个兽人萨满说：“一种让他们永远和我们束缚在一起的办法，永远忠诚的办法。”

耐奥祖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先祖之魂展现给他的景象所带来的恐惧，但现在才发现那些还远非真正的灾难，“永远的束缚。永远的忠诚……永远的奴役。”

他看着基尔加丹燃烧的眼睛，没有说话，他盯着基尔加丹，基尔加丹深深地叹息。“那么，看来你拒绝了你赎罪的机会？”

“我全然拒绝永远让我的人民陷入被奴役的生活！”他喊道，即便没有精灵带来的希望，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也会做出这个选择，他，耐奥祖绝不会以牺牲自己的种族来换取力量，绝不会！

基尔加丹似乎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自从跟随了他的主人，他已经造访并毁灭了无数的文明，总有一些意志强大的存在试图抵抗，但这毫无意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有力量有意义。“这是你的选择，你同时也选择了结局。要明白这些，萨满，你的选择无法改变任何东西。我的意愿仍旧会被执行。你的人民仍会成为奴隶。但你将被迫成为一个无助的观察者，而不是按原计划领导他们和延续我的宠爱。我想那样会比简单地杀掉你有趣得多。”

耐奥祖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是他说不出。基尔加丹眯起他巨大的眼睛，耐奥祖甚至动都动不了。甚至他胸腔里乱跳的心脏，也只随着基尔加丹大人的意愿跳动，而且耐奥祖知道这一点。

他怎么会成为如此容易受骗的笨蛋？他怎么会没有看穿这些谎言？他怎么能够把这个……这个怪物发送给他的幻象当成是他所深爱的伴侣的灵魂？眼泪涌出他的眼睛，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知道，仅仅是基尔加丹没有阻止他流泪。

基尔加丹对他微笑，然后慢慢地，从容地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古尔丹。即使在这种悲剧的境地下，耐奥祖也为他没有像古尔丹现在那样――像渴望褒扬的小狗一样向着基尔加丹――而感到最微弱的宽慰。

“没有必要用漂亮的谎言来诱骗你，是吧，我的新傀儡？”基尔加丹几乎是深情地对古尔丹说，“你并没有在真相面前退缩。”

“确实没有必要，主人。我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您的命令。”

基尔加丹轻声笑了。“如果我确实不再编造谎言，你也必须这样。你活着是为了力量。你渴望力量。过去的几个月，你的能力已经增长到可以被我利用的地步了。我们的关系不是崇拜和尊敬的伙伴，而是各自自私和方便的利用而已。但这种关系意味着很可能持续下去。”

古尔丹的脸上闪现过各种感情。他似乎不知道对这些话应该如何反应，而耐奥祖则为他以前的徒弟的窘迫而感到一丝欢愉。

“如……如您所愿。”古尔丹终于结结巴巴地说，进而又稍微自信了些，“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吧，我发誓我会做的。”

“你肯定察觉到我希望灭绝掉德莱尼。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则不是你要关心的了。你只要知道我希望那样。现在兽人正在做这件事，而且做得不错，但他们能做得更好，他们也应该要做得更好。一个武士的强大必然需要强大的武器。而，古尔丹，我意欲给你和你的人民一种你甚至不曾想象的武器。这需要一些时间。你必须先学会，然后才能去教其他兽人。你愿意并且准备好了么？”

古尔丹的眼睛仿佛发出闪光，“开始上课吧，荣耀而伟大的主人，你会看到我将会是一个多么好的学生。”

基尔加丹大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