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奥祖发出痛苦的尖叫，“不，告诉我该做什么，什么我都会做！现在还不是太迟，一定还不是太迟……”

“你不够坚强！”一个声音隆隆地回答他，是一个男性的声音，耐奥祖认出了他，那是曾经经常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一位萨满先祖，他曾甄选了很多年轻的萨满，包括耐奥祖自己在内：“如果你足够坚强，你永远都不会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你永远都不会被那么轻易地被欺骗，去完成某个对我们的人民毫无感情的人的意愿。”

“但……我不明白，”耐奥祖惴惴地为自己辩解着，“露坎，是你来找我的！我亲耳听到你的话！还有你，格雷克沙尔??你给了我建言！基尔加丹是你们让我去全心接受的人！所有兽人最伟大的朋友！”

露坎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眼睛里的恨意消失了，她仍然怜悯着自己的爱人，但她也什么都不必说了。那些辩解的话语从自己嘴里吐出的同时，耐奥祖就明白了――他是多么完美地被操纵了啊。先祖之魂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些全都是基尔加丹设计的骗局，不管他是谁，是什么东西。

是的，耐奥祖不配被信任。一个能如此轻易地受骗的萨满，先祖们如何还能相信他？如何还能允许他去纠正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张网，一张谎言、欺骗与操纵编制而成的精细无比的网。

耐奥祖，不过是第一只被捕获的，不，自投罗网的愚蠢的飞蛾，为了所谓力量、荣耀，居然被一个假冒的露坎给欺骗，不不不，那不叫被骗，是自己的贪心作祟。

兽人们已经杀死了很多德莱尼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更不可能得到先祖之魂的帮助。他再也无法相信梦中所见的任何影像，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它们大多是谎话。

最糟糕的是，他亲手把他的人民，善良、纯朴、高贵的人民送到了一个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同时没有任何怜悯的满嘴谎话的家伙手中了，兽人们终于建立了一个统一的、强大的联盟，他曾为此欢欣鼓舞，他曾幻想着兽人光辉灿烂的未来……他看向他的爱人，她却已转身离去，一个接一个，水中无数脸庞随她一同消失。

只剩耐奥祖一人，在空荡荡的洞穴里恐惧地颤抖。他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他再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基尔加丹如此仔细地为他设计的路上走下去。他只能向再也不会聆听他话语的先祖之魂祈祷，祈祷一丝不知会否出现的转机。他双手捂脸，哭泣起来。

古尔丹蹲伏在隧道某个黑暗的拐角，听到师傅抽泣的声音，满意地微笑。

基尔加丹会喜欢这个情报的。

古尔丹离开了，一个新的阴影出现在那个黑暗的拐角，是雪昕，她躲在那里看着那个丑陋的、矮小的、监视着自己的老师并自以为得逞的兽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后转身看向依然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耐奥祖。

我们每个人都在会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这与种族无关，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甚至，完美的神也是不存在的。有时候，弱点是一种被掩盖的力量，有时候则会导致我们的完全毁灭，有时候两者都是。明智的人了解他的弱点并且试图从中吸取教训，而愚蠢的人则被他的弱点所控制和毁灭。有时候，明智的人就是愚蠢的人。

雪昕轻轻地碰了碰在这一刻显得更加衰老的兽人的精神领袖，被先祖之魂抛弃的恐惧完全攫住了他，他已经丧失了对周围世界的关注和警觉，轻微的触碰甚至没有唤醒他，低低的啜泣声从捂住脸的苍老的手中发了出来。

“先祖之魂会回来的。”空旷的山洞中优雅的兽人语犹如一声惊雷，耐奥祖以完全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敏捷跳了起来

“是谁？”一袭白衣的夜精灵犹如女神般飘浮在他面前，黯淡的池水重新亮了起来，“是我，雪昕，来自艾泽拉斯大陆的暗夜精灵德鲁伊。”雪昕以影月氏族兽人礼节对面前的萨满领袖恭敬地行礼：“很荣幸见到您，兽人最强大的萨满耐奥祖。”

耐奥祖双眼直视着雪昕，这个美丽的生物不是德拉诺的居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生物，但她居然以影月氏族的方式行礼，即便是兽人之间也仅仅是用各自部族的方式对他行礼，但他听到“兽人最强大的萨满”这个称呼后，立即露出了痛苦而自嘲的表情：“不，我不是，我刚刚被先祖之魂抛弃了，我现在甚至都不配被称作萨满。”

“您是最强大的萨满，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仍然是”雪昕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道：“被基尔加丹挑中的人怎么能连这么点能力都没有呢。”这一句是在开玩笑了，德鲁伊嘴角绽放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耐奥祖愣愣地看着精灵的微笑，有那么一瞬被对方灿若星辰的外表迷惑了，但立刻醒悟过来：“基尔加丹！你知道基尔加丹？”

“嘘！”精灵竖起她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他会抓住我们的，安静点，听我说。”

“你是那个小虫子！你是恶魔的使者！”耐奥祖突然明白了，奥格瑞姆第一次突袭就是因为这个自称雪昕的精灵德鲁伊而失败的，他还记得露坎，不，那只是个冒充者，提到恶魔的使者加入了德莱尼人，也还记得基尔加丹那轻蔑的语气“那个小虫子我很乐意亲手捏碎。”

“我是您的朋友，我是兽人的朋友。”雪昕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一次，池水甚至轻轻荡漾起来，似乎德鲁伊的微笑给池水注入了新的能量。雪昕接着说：“我是杜隆坦的朋友，我是奥格瑞姆的朋友，我是先祖之魂的朋友”这句话真大胆，如果是以前，耐奥祖会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异乡人大喊“亵渎”，而现在，他惊诧地发现，似乎是为了印证艾泽拉斯大陆暗夜精灵德鲁伊的话，刚刚抛弃了他的先祖之魂们的面孔再次在池水中浮现，露坎依然站在最前面，现在她的眼睛里重新出现了活力和希望，当那清澈的目光转向耐奥祖时，似乎在对他说：“她是我们的朋友，我证明！”

耐奥祖看着雪昕，希望重新回到他的心中，那么他不用继续听命于那个人了，他不用在背弃人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不不不，德莱尼人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们的人口本来就很少，而自己，他不由地抬起了颤抖的双手，这上面没有沾染过德莱尼人的血，但所有的德莱尼人其实都死于这双手中。

雪昕的柔美的兽人语再次响起，耐奥祖发现原来自己种族的语言也可以如此清脆动听，甚至优雅，而这一次，他甚至觉得听到了天籁：“维伦也是我的朋友，德莱尼人会原谅你，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基尔加丹，德拉诺曾经是和平之地，我们可以让他恢复和平。”

“和平？”耐奥祖喃喃自语，“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啊，难道我，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吗？”想到要面对那个人，面对那种力量，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开始战栗，无边的恐惧几乎要吞噬他，“也许我帮助伟大的主人抓住这只虫子会更好？”有那么一瞬，这种狂热的想法几乎使他完全听不到雪昕的话了。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将他唤醒，雪昕纯净的银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身后的水池开始翻滚，耐奥祖的汗水涔涔地流下来，“天啊！我在想什么，我已经不可救药了吗？”他努力地抬起头去看着雪昕的眼睛，“没有厌恶，没有指责，只有无尽的怜悯、理解和同情。”

“耐奥祖，面对基尔加丹而仍然能保有理智，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实上，就没有人能做到过，除了维伦，和您！”这一次，雪昕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面前臣服不值得羞愧。”

“您不是一个人，我们将有新的联盟！”雪昕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也消失了，洞穴里现在陷入了新的寂静，不再是绝望的寂静，希望？希望！充满了甜美的希望的寂静……

“新的联盟！”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