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潺潺地流动,几只倦鸟咿呀飞过,迅速地飞入林中。
暮色,就在它们的翅膀上。
道姑笑过之后,斜眼看了白衣男子一下,又闭上了嘴,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是王昱所说的那个“小姐”。
王昱傻呆呆地朝着那个白衣男子鞠了一躬,叫道:“小姐!”
这下不仅道姑笑了,就连里屋也传出了那个西域口音人的吃吃笑声,“白龙,你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姐吧?这瘸子倒傻得可爱哦。是不是,小姐?”
里屋又传来了一声冷哼。
白衣男子停止了吹气,眼皮一抬,目光闪电般射在了王昱脸上,虽然他是坐着的,但目光里面充满了俯视一切的鄙夷,仿佛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王昱哎哟一声,如被电击,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桌上碗盘杯箸还未收,酒肉珍馐盛其上,其中一只烧鸡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显然是刚才修风拿给王昱吃了。整桌酒席丰盛异常,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似乎还没有人动过。
王昱二个月来吃生鱼吃得发吐,如此多的熟食对他来说委实是一种诱惑。他突然发现当傻子的好处了,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又哭又闹,而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和世俗的礼仪。
于是,他趴在桌子上,先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拿起了剩下的那半只烧鸡,啃一口,又抽空往其他碗里盘里抓去。大吹大喝起来,旁若无人。
“小子无礼!”
白衣男子喝了一声,也没有见他起身,人就到了王昱身后,一手伸出,把他提了起来,一抖,王昱手中的烧鸡和酒杯落地。
然后分别点中他手上的“肩贞穴”、“尺泽穴”和腿上的“环跳穴”、“膝关穴”,把他扔在了道姑右首边的搁板上。
王昱手脚被制,动弹不得,他情知是白衣男子干的,故意脸皮紫胀,急道:“怪事,我怎么不能动了?”
他扭头四下张望,屋子里除了年轻道姑就是那白衣男子。
道姑垂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显然已经对王昱失去了兴趣,对他正眼也不瞧一下。
白衣男子依旧坐在道姑的左首边,保持着一进船所见到的姿势。一手夹在腋下,嘴轻轻地朝着茶杯吹气。
王昱心中骇然此人好快的身手,比之“精忠双侠”“天蚕仙姑”不遑多让吧?
他突然冲着白衣男子叫道:“哦,我明白了,是你搞的鬼!快放开我,放开我!”
由于嘴里还包着一口未及时咽下的鸡肉,嘴巴一张,肉末横飞,道姑坐在他们中间,惨遭横祸,被肉末喷了一脸。
道姑尖叫一声,双手扑打着自己的头和脸,仿佛遇见了天下最恐怖的事情。
王昱心中歉然,不禁呆若木鸡,嘴巴张着,再也不敢说话了。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他冲着里屋说道:“我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如果这个小道姑再不说实话,我们就叫傻子朝她脸上吐口水!”
道姑听了不禁脸色惨白。
有哪个美丽的女孩子不爱惜自己的脸蛋?
里屋里面那个娇媚的声音说道:“白龙,你太损了。对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你能忍心吗?亏得当年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她们都瞎了眼嘛!”
王昱心中一动,才发觉道姑虽然上身能够扭动自如,但双脚却如同被铁钉钉在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显然也被点了穴道。
她难道也是俘虏?
碰巧道姑的眼睛也瞟向了他,她见那个可恶的跛子傻呆呆地瞧着自己,不禁大眼睛一瞪,叫了声:“傻子!”
王昱咧嘴苦笑。
一阵箫声突然幽幽地从远方传了过来。
白龙脸色一变,停止了吹气。
里屋那个娇媚的声音讶然道:“那两个老东西怎么也来了?”
王昱的心怦怦跳动了起来,雪岭之巅那动人心魄,令人热血沸腾的箫声,犹然在耳,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就是哼着那首“满江红”醒来,眼角噙满泪水。
道姑美丽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在暮色中,在春寒料峭的傍晚,“精忠双侠”来了!
里屋传来了另外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女声:“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白龙,把这两个人扔到下面去。”
白龙终于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站起身,走到桌子下面,掀起了一块地板,露出了黑洞洞的口子,那是用来储物的船底舱。
王昱和道姑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扔了进去。咣当一声,盖板死死地合缝盖上。任他们如何叫唤,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了。
只有黑暗紧紧地包围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