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船舱并不深，里面还堆着松软干燥的稻草，王昱和小道姑摔下去也就没有受伤。

王昱俯身趴在稻草上，小道姑随后掉下来正好压在他背上，两人都发出了啊的一声。

王昱当然是痛苦的叫声。

小道姑则是惊呼，隐含着羞涩。

王昱手脚都不能动弹，脑袋陷入稻草中，只觉背部所接之处一片温暖柔软，竟有说不出来的舒服。他生性耿介豪迈，丝毫不以为意。

小道姑哎哟一声，羞得满脸发烧，由于上身能动，于是奋力划动双手，从王昱的背上爬了下来，躺在一边，呼呼直喘。

黑暗中，既有稻草的气息又有道姑身上的幽香。

王昱闷声闷气的声音从稻草里面传出来：“道长，帮我把身子翻过来。拜托，不然，我可要闷死啦。”

小道姑诧异道：“你不傻嘛！”

王昱苦笑道：“再傻，也不能傻得不要命了呀。”

小道姑叫道：“哦，原来你装傻！”

王昱叹道：“在下有说不得的苦衷……”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小道姑吃了一惊，“你憋死了吗？”赶紧靠过来，双手抓住王昱的肩膀，把他身子翻了过来。

王昱吐出几根枯草，长吁一口气，说道：“多谢道长。”

小道姑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又骗我。”

咚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地摇晃，小道姑立身不稳，随势滚入王昱怀里，这次是脸对脸，她的嘴唇亲在了王昱疤痕累累的脸上。

船体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小道姑又滚了回来，她突然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当我是男的就行了！”

王昱哈哈笑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脸。”

小道姑则道：“你爹没有亲过你？”

王昱立刻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叹道：“我爹爹从没有亲过我，他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就算喜欢一个人，他只会藏在心里，从不会表露出来……”

小道姑不知怎么竟然对这个又丑又残还“傻”的人产生了亲近感，她听王昱说得伤感，岔开话题，问道：“喂，你到底多大了？我该叫你大叔呢还是大哥？还有，你为什么装傻？”

王昱道：“你叫我大哥好了。”

小道姑道：“嗯，我还以为该叫你大叔呢。对了，你真地遇见了刘虚冲？”

王昱才想起她也是个道人，不禁问道：“你也是全真教的？”

“不是，我是天师道的。”

“天师道？”

王昱喃喃自语，萧无迹的音容笑貌从脑海中飘过。既然是萧大哥那边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他对小道姑立生好感。

“我叫铁月心。你呢？傻大哥？”

王昱本想报出真名，但一转念，就算报出真名，天下又有谁相信呢？于是随口道：“我叫阿日。”

那是他初见冉雪婷时对她说的名字。

铁月心打了他肩膀一下，叫道：“太好了，我们天生就是一对，从此，江湖人称‘日月双侠’，与‘精忠双侠’足可比肩！”

王昱哭笑不得，才发现这个道姑果然是个男孩子性格，大大咧咧，随口乱说，丝毫不以为羞。

喀拉，船体又一阵摇晃，似乎船舷被外力震裂，隐隐听见有人在怒喝。

王昱突然心中一紧，说道：“你既然是天师道的，一定会武功?？会不会解穴？”他深知“精忠双侠”的实力，如果双方大战起来，此船很可能在他们的拳风下化为齑粉，那他和铁月心岂不要沉入江底喂鱼？

铁月心叹道：“我双手能动，要会解的话早就解啦！白龙的独门点穴法，就算我爹爹来了，也不见得能解。不过，”她突然莞尔一笑，“你也不用担心，反正黄泉路上我们都有伴儿了。”

王昱啊了一声，“白龙就是那个没事吹气的白衣男吗？你知道他的来历？”

铁月心道：“我爹爹曾经提起过他，说他是八十年前邪派第一高手云云，听口气我爹都怕得要死。”

王昱失笑问道：“你爹是――”

啪啦一声巨响，两人浑身一震，只觉船体已经四分五裂，天旋地转之间，几股冰冷的激流涌入舱底，瞬间把他们连同稻草一起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