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箫煞(1)
作者:唐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00

箫声依旧是那曲脍炙人口的《满江红》,但比起在山顶小庙那次,悲凉之中多了空灵,激扬之外加上了许多煞气。由于是在峡谷中吹奏,其窄长的空间令箫声更加辽远,穿透力惊人,顺着河流,响遍了整个大峡谷。

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嗖嗖,嗖嗖,已经不是春风,而是秋冬季节那让万物凋零的萧瑟北风。

随着寒风吹起,浅滩上的树林和芦苇发出了悲号。那些顽强地挺过了秋冬摧残的常绿树叶,以及那些春天才发出的嫩芽,此时开始变黄变枯,瑟瑟地飘落。

呼呼呼,被肖山河击飞的银花瓣依然不断划破黯淡的暮色,瞬间照亮某个角落,某张脸庞,然后又瞬间消失,被落叶覆盖。

铁肩从怀里掏出手帕,扯为两截,塞入铁月心耳朵里,嘱咐道:“盘膝端坐,静心守定。”

“为什么?这箫声好好听的。”

铁肩的眼珠都要鼓了出来,“‘天地箫煞,十里皆杀’!”

不待铁月心开口,自己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抱球状放在小腹上,闭目入定。

铁月心有心想笑,见到父亲难得这么严肃,也不敢怠慢,慌忙依言调息内念,让一颗好奇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刚刚静心,箫声突然一变,节奏开始加快,气势恢宏,天地都似乎为之一震,树叶萧萧抖下,晃眼就把他们父女俩双腿掩埋。

最奇怪的是空中四团“月光莲”,旋转的速度竟然越来越慢,大有趋停之势,那射出花瓣时发出的清吟声变得沙哑沉闷,仿佛被捂住了嘴巴。

肖山河的喘息声慢慢不再粗重,气息已经调匀,巨大的身形从也光网中显现出来。双手一展,数片银花瓣流星般地飞射,他竟然从光网中窜了出来,不顾眼前的琴琴,却回头对着空中的赵还我吼道:“大哥,不可――”

那一声大吼惊天动地,显然全力而发,不可,不可,不可……从峡谷深处不断地传来回声。

石像般的白龙终于说话了,那是对着琴琴说的,“此乃‘天地箫煞’,你还不快回避!”

琴琴一惊,身子流云般飞上空中,长袖一摆,收回了四朵“月光莲”。霎那间,闪烁而耀眼的银光不见了,四周陷入了黯淡的暮色之中,一切又都还原成了剪影。

琴琴不等身子下落,柔软的腰肢一扭,已经平移出数丈,作势要跑。

就在这时,箫声变得更加激昂,琴琴猛然觉得心头一跳,内息不稳,身子直直地就坠了下来,正好落向肖山河的头顶,不禁失声尖叫。

肖山河双眼一瞪,目露杀机,岂能放她而过?闷哼一声,粗大的手掌一举,五指张开,抓向了琴琴的脚踝。

他的掌心似乎有一块磁铁般,琴琴整个身子下坠得更快了,晃眼就落到了他的头顶。

肖山河虎爪般的手掌抓住了琴琴柔嫩的脚踝,他只需要再换一口气,捏紧一些,就可以把这个娇滴滴的女人扔出去,直接摔碎在地上。

不料琴琴纤巧的脚踝忽然从他手指中滑了出去,腰肢一折,娇叱一声,双脚往上一翻,她身子已经变成了头下脚上,手中握着一把亮如星光的宝剑。银光一闪,换之而入肖山河手掌里的,竟然是那把利剑!

肖山河吼道:“卑鄙!你不是昆仑派的,为何会‘九天飞剑’?”

琴琴娇笑道:“当然有人教我?。”

剑尖从肖山河的右掌硬生生穿过,当他的第一滴血刚从剑刃上滑下来,将坠未坠的时候,肖山河运气一振,剑刃立刻就被弹出掌心,他厉喝着,左拳随势就往琴琴的头上击去。

琴琴用剑刃在他左拳拳面上一拍,剑身弯曲,整个人就弹起了四丈高,也就躲过了肖山河那致命的一击。

琴琴对着肖山河刚要张嘴笑一笑,猛然觉得一股凌厉的拳风冲了上来,她旧气已竭,新气未生,竟然避无可避!

她不禁花容失色,才明白肖山河那一拳竟然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她一咬牙,身子一旋,让开头部,用后背去抵挡那股刚霸的拳风。

噗,一声闷响,琴琴的后背衣衫碎裂,她痛哼一声,一丝鲜血飞溅空中,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摔入了芦苇丛中。

箫声更急,风声更大。

肖山河抬眼望着空中的赵还我,目光中闪过一丝沉痛,双膝一软,盘膝坐下,竟然不顾掌心的伤势,也入静守定起来。

“天地箫煞”的威力竟然连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他刚刚入定的时候,从他手掌上流下的那一滴鲜血才落在了地上,打在一片已经枯黄的草茎上,然后顺着草茎滑入了泥土中。如此大的一个伤口,也就只流了一滴血,其余全被他用内力封闭。

咆哮的风声中,万千枯叶疯狂地飞舞,尖叫,厉啸,呐喊着四下飘散。晃眼间,整个浅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凄厉风中,枯叶疯舞,独有一条白色的人影挺立着,仿佛一尊石膏塑像,任你风力再大,他的发丝,衣袖和下摆竟然纹丝不动。漫天飞卷的沙土和碎叶盖住了他的轮廓,却盖不住他熠熠闪光的眼神!

林子里的三人匍匐在地上,耳朵里面塞着布条,那是从曾独手臂上的黑纱撕下来的。

待箫声风声过后,他们才发现树林已经不再黑暗,头顶竟然露出了暮光,树上所有的叶片都脱离了母体,徒留枝桠无力地在风中晃动。

冉独逸把头从枯叶堆里面探出来,有些焦灼地四下瞅着。

浅滩上的情景虽然模糊,但已能瞧得清楚。空中的赵还我似乎是一尊天神,伟岸得令人不敢逼视,而地上石化了的白龙则显得那么孤独和渺小,一动不动地忍受着天地之威的凌辱。而肖山河虽然坐在地上,但比站着的白龙还要高大魁梧。

铁肩父女的背影在林子边缘闪现,几乎被树叶覆满,仿佛两个草人。

茂盛的芦苇丛梦魇般地荡然无存,断秆东倒西歪,琴琴媚人的身影出现在其中,正盘膝而坐,不仅要抵御箫声,还要运气疗伤。肖山河的那一拳可不是开玩笑。

但令冉独逸吃惊的是,瞅遍芦苇丛甚至树林,修竹等四人则踪影皆无。

枯叶响动,曾独的脑袋也冒了出来,吐出几片叶子,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地指了指身后,示意冉独逸退远一些,他已经支撑不住箫声的侵扰。

“冉仲莲呢?”

冉独逸问道。

曾独呆若木鸡,不明所以。

冉独逸才想起他们相互都塞住了耳朵,哪能听得见?于是手往枯叶中一探,把冉仲莲提了出来。

冉仲莲脸色死灰,口鼻流血,已经昏迷过去。

“呜呜……”

曾独抱住冉仲莲痛苦地呜咽,仇恨地望着空中的赵还我。

他俩拽着冉仲莲,慢慢向后挪动,小心得好像两只老鼠,生怕被空中的赵还我发现。

退出林子,又走出几十米远,就是插天的崖壁,没有路了,只有一条堆满枯叶和碎石的沟堑。

冉独逸回望空中,赵还我的影子依旧可睹,耳朵虽然塞着黑纱,令人心惊肉跳的箫声还是不断往里面钻。

曾独拖着昏迷的准女婿就往壕沟里钻,藏在沟里面,总可以避一避,减弱一些箫声的威力。

冉独逸目光一闪,拉住了他,指了指脚下。

曾独一怔,顺着看去,竟然是两只已经死去的老鼠,就如同刚才他剑尖上的那只一样,眼睛竟然闪着绿光。

如果不是风刮得猛,吹开了盖在它们身上的枯叶,它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曾独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的眼睛也冒出了绿光。根据两只死鼠爬动的痕迹看,它们是从壕沟里面爬出来的。

难道壕沟里有毒?

曾独冒出了冷汗,感激而疑惑地看了冉独逸一眼。

冉独逸拔出了长剑,刨开了沟堑顶端的一部分枯叶。

一只惨绿的手掌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