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眼前白晃晃的一片，似乎阳光明媚，又似乎灯火辉煌，她眼睛有些刺痛，慢慢地抬起了眼皮，长长的睫毛也随之张开，黑宝石般的眼珠现了出来，一轮明月在她水汪汪的眼睛里荡漾。

就在破窗外面，那轮银光灿灿的玉盘悬挂在淡青色的天穹上，几团棉花似的云朵缓缓地漂着。窗子正好把这一切都框了起来，如同一个挂在墙上的画框。

在窗子旁边的土台上，赫然有几朵黄花插在一个破瓦罐里。在白色的月光下，它们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乳色，黄得不再那么刺眼。

她呆呆地看着黄花，月光刺得她几乎要流出泪来，赶紧又闭上眼睛，几滴泪水终于淌了出来。

在她的记忆中，她是最讨厌花的，认为它们太娇弱，太易枯萎，太可怜。但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看见这些黄花，竟然有种心酸落泪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背井离乡，孤苦伶仃，躺在荒山破屋之中，比起那些黄花又好得了哪儿去？如果不是身边有个跛子照顾，恐怕得病死在这里了。

女人，难道真地和花儿一样，离不开人的悉心呵护吗？

一想到那个丑陋的跛子，她心头不知不觉地就一暖，跛子，跛子，她睁开了眼睛到处寻找跛子的身影。

满屋碎银般的月光，地上一堆沉睡的火炭，一个装满药水的瓦罐，都显示着他的存在，可就是没有他的人。

女孩不禁啊了一声，翻身而起，干草和外套滑落，冷风袭来，才惊觉自己还是赤身*，赶紧又躺下，缩回去，翻了几个身，用那个既是外套又是被套的长袍紧紧地把身子包裹住。

吱呀一声，破门板开了，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影走了进来。月光洒在他脸上，不是那个跛子是谁？

“跛子――”

女孩唤出了那两个字，突然又哽噎住，没有再往下说。说什么呢？说什么也不能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跛子脸上疤痕累累，看不出任何悲欢喜怒的表情来，他只淡淡地说道：“你醒啦。”随手从床头抱起一大堆衣服扔在了女孩的身边，“你的衣服，已经洗了。”

蒙面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他。

跛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女孩叫了一声。

跛子站住。

“你过来――”

女孩忽然咬住了嘴唇，目光更亮了。

跛子愣了愣，还是慢慢走到了床边。

女孩一条玉臂伸了出来，啪地一声，给了跛子一记清脆的耳光，随即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跛子木偶一般呆在了那里，冷冷说道：“你打了我，该我捂着脸哭才对，你哭什么？”

女孩扑哧差点笑了，她停止了哭泣，双手从脸上拿下来，目光如星光，声音幽幽的，好像隐含着无限的埋怨，“我打这一巴掌，是因为你看了我的身子……我叫齐云。”

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跛子没有说什么，转身一歪一扭地走出屋外，才淡淡说道：“你多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我给找吃的。”

吱呀，门板掩上了。

“跛子，你睡哪儿？”

齐云大病初愈，精神倒很好，此刻兴奋起来，哪里有什么睡意？

跛子的声音就在门外，“就在这儿。”????传来一阵拨弄干草的响动声。

“我是不是睡了几天了？”

“两天两夜。”

“喂，跛子，你睡外面冷吗？”

“喂，跛子，你叫什么名字？”

“……”

跛子没有再回答了，而是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猪！”

齐云撅嘴骂了一句，把内衣捂在“被子”里面，等到有了些温度，才慢慢地穿上。

穿着穿着，她却停了下来，愣在了那里。

跛子对自己的态度好奇怪，迥异于前，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淡？而且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深深的，深深的东西……那是什么呢？那会是什么呢？她的心忽然不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