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红贺的脸忽然僵住，如被一根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他慌乱地跳起来，佝偻的身躯趔趄着，尖声喝问：“你头上为何会有小丫头的天蚕丝？你是她什么人？”

“小丫头？天蚕丝？”

王昱不明所指，甚至以为说的是齐云，但转念一想，天蚕丝只有天蚕仙姑才有，“小丫头”莫非指的是她？

可是――据说天蚕仙姑已经是百岁老人，辛红贺最多和她平辈，怎会称呼她为“小丫头”？

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天蚕仙姑抱着冉雪婷飞离时的情形：根根银丝随风旋开，露出的却是一张绝代风华的少女容颜！

确实是个小丫头！

难道她并不是天蚕仙姑本人？而只是弟子或者后人？

他慢慢抬起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辛红贺失态、恐慌的表情。

只轻轻一瞟，就移开，移向了苍穹。云层舒卷，青天偶露真容，那只灰鹰早就消失得没有影踪。

辛红贺刚才替自己止血的冷凝真气，修为远远超过华映，就算不如天蚕仙姑，也差不了太多，他为何如此怕她？

今晨在山谷中，就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头上的那根天蚕丝，才仓惶地逃去，他以为天蚕仙姑就在附近吧？

王昱心中一动，看来天蚕仙姑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没有完全信任。神不知鬼不觉地植入一根天蚕丝，不论我面目如何改变，也不管我藏到哪里，她总能找到！

这种武林异人最是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欺骗她。星移真人既然是假的，她不仅恨透了我，还会迁怒冉雪婷！

王昱的内心一阵抽搐。

他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苍凉，与辛红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会来的，她会来的……你这个问题留着当面问她好了……”

头上的白霜渐渐溶化，血水顺着耳根流了下来，其冷如冰。

辛红贺神色一凛，盯着王昱脑袋上的那根白发，凶恶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抚摸着满是赘肉的胸口，轻轻地道：“嗯，是了，只要有这东西，她总会感应得到……”

随即裂开嘴唇，挤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苦笑。

云方眼珠子一转，建议道：“前辈，要不要把它拔下来？”

辛红贺眼珠一瞪，又恢复了本性，厉声道：“你懂个屁！那东西乃千年天蚕所吐的情丝，水火不腐，刀剑不断。它已经深深种入这人的脑中。要拔，除非砍下他的脑袋――”

云方一呆，“竟然会如此厉害？”他干笑一声，惊异地看向了王昱的头顶。

王昱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决定继续扰乱对方的心神，他呵呵一笑，说道：“也许你等不了太久，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入了关，寻着天蚕丝的气息，正朝这里赶过来……二十天？十天？或者明天？”

辛红贺仰天尖笑，脸上一条条岁月的沟壑更深了，铅粉扑簌簌直落，他右手还捏着血迹殷殷的绢帕，食指与拇指一张，似乎就想直接戳死王昱。

王昱淡然地看着那双肥硕白嫩的手。手在微微地抖动。

他试着运用刘虚冲传给自己的全真心法，想凝聚起一点真气。自己的目力无形中恢复了许多，如果贯入真气，会不会更强？

“无为神功”虽被白龙破了，但自己的内力并没有失去。

当丹田之气被意念调动起来后，他以为又会被白龙的那一丝真气所阻止，不料寄居于“巨骨穴”中的那团红气竟然没有反应！

王昱惊喜过望，不敢耽搁，加紧催动，所有的真气水银泻地般直达双目，分别注入眼球周边的“晴明”、“上明”、“外明”、“球后”和“承泣”，仿佛大江之水灌溉久旱的沟渠，滋润干裂的荒田。

他双眼立刻一闪，如被水洗过般，晶莹透亮，又带着异样的神采。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一对瞳仁正被两团墨汁般的黑气包裹，如烟如雾，不断在瞳仁上翻涌蒸腾，甚至在向着眼白扩散。

这情景，在旁人眼中，却与平常人无异。就连辛红贺和暴风，竟然也没能看出来。

那黑气无形无色，又带着些不祥甚至邪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