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山北坡,“雪域妖翁”和暴风老祖如两株古松,坚强地挺立在狂风中,尽管衣衫和头发与脚下的枯草一样瑟缩颤抖。
他们目放神光,试图穿透山巅那一团浓雾,想看看跛子最终悲惨的下场,但唯一能够看见的,只是石屋顶上那尊玄武神像。
云雾中,龟蛇交缠的玄武也不过是个剪影,在流云的映衬下,似乎有了鲜活的生命。
奇怪的是,自从跛子被精准地投进浓雾的中心后,随着扑通一声水响,黑色气柱的喷势竟然开始减弱,颜色也开始变淡。
“你――”
从山巅传来了一个小孩稚嫩的惊呼声,随即嘎然而止,被一阵巨雷震断。
轰隆隆,上天发出了最后一道雷电,乌云停止了旋转,渐渐散开,天光大亮,雄伟壮丽的山景又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黑气缓缓缩小,最后成为一缕淡烟,被吸回了地漏。
狂风退去,凉爽清新的山风吹来,浓雾瞬间化为山岚,一股血腥气四下漫延,扩散到了整个山顶。
四座古老的石屋现了出来,它们围成的死亡圆圈也现了出来,黑??的“巨眼”依然平静地凝望着苍天。
但它里面已经没有了水光,似乎已经流了太多的“泪水”,成了一口枯井。
从四座石屋凿出来的凹槽在地漏处呈十字形交叉,此刻令人震惊的是,四道凹槽里面竟然还在奔流着一小股血水,无声地淌入“巨眼”!
血水已经很细很稀了,但从整个凹槽沾满血迹的程度看,血水一度很汹涌,仿佛要给干涸的地漏送去生命的甘霖。
“枯井”口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有一团血雾在氤氲缭绕。
几朵粉红色的花瓣飘入圆圈,在数百米的空中就瞬间失去了颜色。花瓣变得枯黄,等落在圆圈内的时候,已经成为几点黑色的粉末。
不断又有零星的草茎落入圆圈,增添了更多的粉末而已。
辛红贺和暴风不自觉地移动步伐,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屋。而目光还定在沾满血水的凹槽里,脸上现出了越来越多的困惑和惶恐。
石屋正面有一圈石墙围成的院落,墙上有门洞。墙角散落了无数发黑发红的石块,历经岁月的折磨,石墙大部分已经坍塌。
他们并肩站在了门洞口,收回目光,眯起了眼睛,穿过院落,狠狠地射入阴暗的石屋。
石屋正中砌着一个祭坛,上面隐约坐着一尊骨瘦如柴的神像。
“咯咯咯,暴风,你看出那装神弄鬼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辛红贺目光紧盯着祭坛上那神像,但他的问题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便惊讶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伴。
暴风的身躯依然挺拔,但右手却怪异地蜷缩着,微微地抖动,冷硬的脸上竟然沁出了几颗水珠。
辛红贺大吃了一惊,凑近仔细一看,暴风的右手几乎体无完肤,完全溃烂!一块一块的溃疡冒着黄水,鲜红的血肉中,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
辛红贺倒吸了一口凉气,顺势捋起了对方的衣袖,但见整条小臂的皮肤也已经糜烂!
“想不到你伤得这么重!”
辛红贺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发麻。
暴风吐出了一口浊气,冷静地道:“我已经封闭穴道,不关大碍。”
辛红贺皱起眉头,不再看那恐怖的伤口,望着圆圈正中那口枯井,森森地道:“刚才你夹持着跛子,他身上又冒出了一团黑气,竟然把你的手包裹住,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叫你把他扔掉,你恐怕――”
暴风眼皮抖了抖,冷冷道:“也怪我太大意,一路上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看来,他体内的黑气与这地漏喷射出的气体同质!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暴风陷入了沉思。
辛红贺眼神里的余悸还在,神经质地怪笑一声,“看来,他本就属于那地漏!扔得好!扔得及时!”
一条青影从山坡下掠了上来。
他们头也没有回,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华映。
“你的事办好了吧?”
“嗯。那小子果然肯了,师父没有看错。他现在可能已经在那边――”
华映指了指对面的南坡。
辛红贺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那群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就藏在那里是不是?咯,等我先把这里解决了再找他们算账!”
“咦,那道气柱怎么没有了?跛子呢?”
华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那沧桑的石屋,古怪的光秃秃的圆圈,神秘的枯井,血腥的石槽,如果说勾起了他的兴趣,还不如说让他产生了畏惧。
辛红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惆怅,指着血腥气息越来越浓的地漏,幽幽地说:“那里面……”
华映目光一闪,“师父,这里好生古怪!我怎么觉得心神不宁?”
暴风垂下衣袖,把可怖的伤口掩饰起来,他挺直了背脊,向门口跨进一步,两眼对着石屋的神像,放出了凌厉的光芒,嘿嘿冷笑,“那是因为有人在装神弄鬼!”
辛红贺拦住了他,突然放开嗓子,尖锐地暴喝:“出来,你们都出来!咯咯咯,我知道你们就藏在这里!”
南坡下的铁肩潘星等人以为说的是他们,不由得暗叫糟糕,藏得如此隐秘,怎么会被发现了?他们同时怪起铁月心来:就是她的妄动才暴露了大家!
青步虚和楚湘玉都已经沉不住气地站了起来。
不想从石屋里面传出了一阵沙哑的鬼哭。
那是北方那间石屋。
“呜呜呜――呜呜……”
阳光虽然重回天地,但似乎并没有带来温暖,所有人都冷得抖了一下,手臂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铁月心吓得抱紧了小柳,小柳却抬起了头,一度忧伤的眼神恢复了冷静和深沉。
铁肩与潘星和葛朴相互对看着,三人精神都振奋起来。
老爷子的护法童子终于要出手了!
破解玄幽地漏的第一步开始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