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地是王昱？

莫思不禁使劲眨了眨眼睛，挤出眼泪花，把眸子洗涤干净，再仔细瞧了过去。

是他，应该是他！

黑气形成的虚幻人形就像水中的倒影，随着水波停止晃动，它竟然逐渐清晰了起来，黑气一丝丝地沁入他的毛孔，露出了他*的皮肤，粗糙的黄衫和满头的短发。

那双坚毅执着的眼神此刻被深深的哀伤占据着，哦，不，那不是哀伤，那是无比的绝望！

王昱怔怔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莫思。

莫思与他的眼神相对，却发现对方其实并没有看自己，只是空洞地望着，神思早就飞远。

他整理着自己缭乱的头发，拍打着身上的渣滓，干笑一声，“教主，长公主呢？”

他终于心服口服地改口叫对方教主，因为他发现此时的王昱，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鬼神！轻轻地一挥手，就能够赶走那可怕的气旋，控制住代表死亡的凌霄，拥有这种足以抵抗天地之威的能力，不是神鬼是什么？

王昱似乎没有听见他所问的话，呆呆地望向了辽远的苍穹，如红苹果一般的脸色白得好似石灰。

莫思疑惑地望向了天空，除了瓦蓝色背景下漂浮的白云，什么也没有。

他眼神一闪，突然想起对方那摧枯拉朽的邪力，自己与他隔得如此之近，岂不要遭到腐蚀？

他不禁心胆俱裂，赶紧后退，没退到二丈，他又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昱的脚下。

王昱站在废墟中，他脚下有一片保存完好的荒草，荒草丛中俏生生地长着一朵蓝色的小花，花朵如同小铃铛，在风中寂寞地摇动着，它是在等待死亡，还是在等待欣赏的目光？

荒草和野花就在王昱的脚下，它们却完好无损，都没有被无形邪气化为尘埃！

难道他真地已经练成了谭灵霜所谓的“无为神功”，能够控制住体内的凌霄精气？

莫思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气开始流转，凝神感触四周，没有感受到无形威力的存在，也没有那种欲把所有能量吸走的邪气。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和平静，风和日丽，山谷清幽，炎热如旧。

得得得，远处山谷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

王昱就站在他面前，但又好似不存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杀气，如同一颗树，一朵花，一根草，一团云。

难道这就是“无为神功”的最高境界？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就不会害怕失去，因而你是最强大的，最勇敢的。

莫思的汗水流了下来，他想起了谭天宇残杀手下的冷酷，不知王昱练成了“无为神功”，会不会避免重蹈前任们的覆辙。

他生性多疑，对于把握不准的事情向来不敢大意，目光警惕地盯住王昱，双手捏紧，提了一口气，暗暗地戒备起来。

王昱伤心欲绝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高远的天穹上，他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比哭还难看，“长公主，长公主……姑姑她在这里――”

他伸出手掌，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脸颊上滑落下两串泪水。

说好再也不流泪，还是流了，因为这又是最伤心的时候，因为这是自己最后两串泪水，一次把它们流光，以后就不会有了。

没有了泪水，也就不会伤心。

真地不会伤心吗？

但愿如此！

莫思脸色一变，指着王昱的胸口，嘎声道：“长公主她――”

王昱脸上的悲情随着泪痕的蒸发而消失，他平静了下来，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莫思，声音不再稚嫩，变得低沉粗粝，“她的肉身已经被我化为了黑沙，而她的灵魂，她的血液，她所有的爱和恨，她的希望和梦想，都在我身上……”

莫思脸色惨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丈，咬牙吼道：“你这个冷血禽兽！”

王昱呆了呆，看着莫思那张愤怒而惊恐的脸，轻轻地道：“我是禽兽，我是……”他眼神最深处震颤了一下，闪现出了两道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