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荆州码头,从西川(即今四川)满载稻谷的五十来只大船列队离开向下游驶去,秋收之后,户部开始从川、楚向江浙一带运粮,每隔五天发运一批,三、五十船不等。
码头岸边僻静处,龙三、肖彤云、肖风倚在大柳树下似在闲聊,四个侍卫离得远远的各站一个方位沉默地观察着。“怎么样?”肖彤云轻声问道。
“行,就是它!”龙三口气坚定的说。肖彤云从马背上掏出纸笔,肖风接过一挥而就,在信右角贴上了一朵软梅花。站在远处的天五见了打个忽哨,一只鹰落在肖风肩上,他将写好的信放入鹰腿的小竹筒里,天五拿出四粒白色药丸让鹰吃了,那鹰展翅飞去。侍卫牵过马来,三人骑在马上指指点点似普通游客一般悠闲地朝城外而去。
当天黄昏时,长江与云梦泽交汇处一座酒店的小楼上,二十多位黑白武林豪杰分坐在案桌后,正上演着十来天前洛阳的一幕。龙三举着酒杯朗笑道:“诸位的信符就不用调换了,待会儿还有事需要单独向各位请教。哈哈,都是朋友,来,为了我们的友情我敬大家一杯!”说罢一饮而尽,举杯亮底,各路豪杰轰然叫好,纷纷起立干杯。肖彤云对窗外望了一眼,距他们十多丈远的一个楼台上肖风和钱赋对坐相谈甚欢,身后立着天二和天六。
众人散尽之后,钱赋温文尔雅的度过来,白皙的胖脸上一双小眼满含笑意:“三哥、五弟,少主真是个天纵奇才,和他谈了一会江南的收支情况,我看他的心算比我还厉害。”
“未必你还想在上交少主的款项中留一手?”肖彤云打趣地说。
“哈哈,今年的利润我还想要多交呢,可他不点头天六不肯收!”钱赋笑着说完又正色道:“我接到飞鹰传书后已布置下去,连夜装船动身,估计后天会到,人手也配备好了,放心吧!”
“四哥,送你的那匹马喜欢不喜欢?来,我们再加一道手续,到哪我们都好说话。”肖彤云手拿一份契约朝钱斌招招手。
“来了,来了,马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趁晚饭后闲聊时间,龙三、肖飞云分头拜访了住在酒店里的江南武林黑白两道首脑。第二天一早,一只黑鹰――大黑从酒店后院腾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向北飞去。黑道武林不少人物都默默离开。第三天早饭后,龙三、肖飞云与几位白道武林首脑如赛马一般,沿大道向西奔驰而去,十来个随从因马力不济拖拖拉拉掉在后面。
第三天傍晚,长江北岸一片树林里,一辆马车正在卸货,肖风脸上抹了五道黑痕,一身黑绸短打裤褂站在二十来个武林高手面前正在说着什么......
同一时间,约有三十只运粮船从岳阳方向驶来停靠在岸边,第四天见亮,这一伙船进入长江慢慢向下游驶去,半晌后,户部从楚地调运的三十船稻谷也从云梦泽驶出来,正好与江中行至此地的四川运粮船合并在一起,顺风顺水浩浩荡荡驶向下游。
太阳已经落山,天慢慢黑下来,一天行程即将过去,船队前方突然发现有一字排开的二十多条小船挡住了出路,每条船上都站有一名皇家侍卫亲军打扮的人,为首一人满脸傲气按剑对押运粮食的官兵说道:“奉命缉拿钦犯,所有船只一律靠边待查。”
“这位将军,我们是户部差遣调运稻谷的,可以放我们先走吗?”押运的王提辖急忙央求道。
“不行!”那人厉声道。
南边江岸处,原截下的不少待查民船上传出各种声音:“军爷,应该让我们先走,我们都停江边好久了。”
“要查就查,要走就走,能不能快点啊?”
“娘啊,呜啊――哇啊――您过世了,可怜我――没在身边呀!”居然还有个奔丧的女人拉开嗓门嚎起来。
那亲军头目理也不理大声喝道:“给我查!“岸边一下子又蹦出二十多个涂花了脸的兵卒,看样子武功都不弱,隔着老远一跃就上了船搜查起来。只听得船上不知是东西还是人“噗通”、“噗通”往水里扔,有数人高呼“救命!”这下各个船上的人都慌了手脚。
两艘押运的兵船率先向拦江的小船冲过来,那为首的侍卫亲军厉声道:“想撒野?让你们见识见识厉害!”他身后突然闪出一条单薄的人影,甩手向两兵船各发出一物,船上的风帆“哗啦”一声落下,兵船在江心打起了圈子,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经久不息。他打了个唿哨叫道:“户部运粮的船先走!”拦江的小船飞一般向两岸分开。受了惊吓的被截船只如开栅的湖鸭,熙熙攘攘驶向下游。
押运的兵船上传来了连续的急呼:“运粮的船集合!列队!”
“快点升帆,急追!我们的粮船走了!”说话间,兵船本身也不敢停留被裹挟在船流中向下游驶去。
这时又猛听得那侍卫亲军头领一声大叫:“错了,错了,回来,回来!”他这句话如火上加油,让离开的船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清晨,天刚放亮,于老爹就赶上他的鸭群往河边来,鸭子撮食着河边草地上撒落的谷粒,草地一会儿功夫就狼藉一片,他伏下身躯仔细看了看附近两条路,赶着鸭群朝其中一条奔去。
“老于头,今日缘何起得这样早?”
“昨天喝了点酒睡得早,今儿也就起早喽,你跑远点去挑水吧,这群死鸭子把河边、路上弄得一团糟。”老于头“呵――起!”一声赶着鸭群走了。
枢密院副使张宏这些日子来为承办户部失窃三千斛(十斗为一斛)粮食一案焦头烂额,盗窃这种案件本属刑部管辖,只怪宰相赵普那个老东西,偏要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将它说成是动摇国之跟本的弥天祸苗,他悄悄南下升州(金陵)搅和在这一团稀泥里都多亏了他的“提携”,刚上位有多久?就瞎掺合!哪天非得找个机会整治整治那个老家伙不可。想想皇上的批复:“彻查!以消国之隐患。”他又烦心地皱紧了眉头,有些恼怒地望了望忐忑不安坐在下首的监察御史祖吉一眼。
祖吉赶忙欠欠身说道:“卑职已经会同方大人仔细审讯过了,备有各方供词请大人过目。”一名书吏抱了一叠笔录送到案前。
“据你们的推测,这个案件是谁所为?”张宏喝了口茶闭着眼睛思索问道。
“大人,这种大手笔没有过人的胆量和计谋哪里能成?我看只怕是契丹人动的手,他们在升州开了个和汴梁一样的红杏楼。规模大得很,茶馆、歌舞、酒舍、妓院包罗万象,表面上也是私人经营、实底里是辽王朝伏下的暗桩,做一手想摸摸我们的脉吧?”江浙安抚使抚着三络短须说道。
“杨转运使刚到任,已会同提刑司的人去亲自督办。派出捕快打探几处大的绿林巢穴,据探知,案发前三天云梦泽出口处曾有武林人士聚会,肯定是他们所为。不然三千斛粮食怎么会像一根针不见了?”祖吉有把握地捏紧了拳头。他只是上京叙职,临时调用协助查案,心情比之张宏要轻松得多。
“很难说,大宋平定江南才十来年,常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来各国诸侯麾下恐怕还有经天纬地之才蛰伏于此,劫粮就有打我们一记耳光的味道。或许是又要举事,先探探路也不一定。不管怎么说抓贼抓脏,没找到粮食怎么说都是空话。你们俩率提刑司官员督促各方负责找粮,我看完笔录再审一遍,就这样吧。”杨宏说完,祖吉二人起身告退。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铁钱,据说一个身材单薄的侍卫亲军用这种钱削断了远在五丈开外的兵船帆索。当时天已黑了,离开又那么远,是如何看得清帆索的呢?钱这么小,那人得有多大的内力呀?世上真有视力特好,功力又奇高的人存在?他心里推敲着案情,翻开笔录命人带来了三十个船户,他指着一个看去比较精明的汉子道:“由你回答我的讯问,你见过那些自称殿前侍卫亲军的人吗?粮食是不是都卸在南岸?”
“大老爷,我们从没见过真正的殿前侍卫,听说查钦犯都吓趴下了。当时天又黑下来,来人个个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我只觉得似有穿兵丁服的人从我身前飘过就被点住了不能动弹,跟本没来得及看清他们。后来又蒙上我们的眼,然后向下游驶了很久才卸粮,凭感觉是卸在南岸。”那人一口川音说道。
“我蒙着眼好像没驶多久就卸粮了,卸了之后又驶回原地,大老爷,您放了我们吧,运资没有给,又关了近半个月,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孩子等着钱吃饭呢,怎么得了呵?”一个楚地口音的人带着哭声哀求。
张宏问了半天一无所获,想到刚才那个押运的王提辖的答话就上火,他居然还腆着脸央他求情:“大人,求您为卑职说几句好话吧,实在没想到殿前侍卫亲军都有人敢冒充,光看将小船定在江中的那份功力也得相信他们是亲军。等放大家走时,天已黑定了,月光下,民船、粮船就如一群湖鸭,满江漂的都是。那为首的亲军,呸,那贼人还大叫,‘错了,回来!’这话把大伙儿吓得驶得更快,也更乱了。兵船帆索又被打断,等接好再升帆我们掉在后面,裹挟在民船流中,紧穿慢插好不容易在第二天早上赶上运粮船。我当时数了一下船只并没错,直到汉水才发觉少了三十条船。”
他当时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糊涂透顶的东西,你多大了,几条船都认不清?当晚为什么不就地清点?”
王提辖委屈得心底直埋怨:说得轻巧,事不经过不知难。天黑放行后,各船受惊急驶,我们的船打乱了编队,面对漂浮满江的船只,你以为容易认清吗?
“当晚我们两艘兵船上各撑出十几盏灯,叫他们靠拢,船家听到不少人高叫救命,都吓着了只顾疾驶,谁也不愿停,也不敢停,船多行得快,月色朦胧,停靠准得挨撞,撞沉算谁的?我们的兵船也只好顺着疾驶。”他的那个副手从荆州压运来的刘提辖讲起来还凛然有词。
“大人,我们运粮多年从未失手,是我们大意了,没有及早一一核对,认为在一条江里船能跑到哪去?”见他发怒王提辖跪在地下颤抖着说。
“夹入你们船队的船是哪儿的?”他看了几次案卷,觉得这些船最可疑。
“大人,那是升州‘刘记粮庄’运绿豆的三十二艘船,他们在汉水边要下四船绿豆这才发现我们的三十条船不见了,船队中夹入填数的是他们一伙。”
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又叫人传来了‘刘记粮庄’的东家――刘二喜。刘二喜跪下说话滴水不漏:“大人,小人已多次对衙门里说了,我们粮号与汴梁的郭家‘丰裕号’每年春上都签有绿豆收购契约,年年都是这时候运送,您看看这是今年的契约,十月前要送新收绿豆二千斛,那可是供给官家和各位大人的呀,我们自己也要收购一些。我们的船比官方的运粮船早走一天,如果没有侍卫亲军堵住绝不会搅在一起,放行时,我们也驶在前面,两艘兵船跟着我们船的后面跑,上面的军爷不住的大叫:‘运粮的船都到这里集合跟我们走!’您想,绿豆也是粮呵?侍卫亲军已吓得我们不轻,我们还哪敢不听?只好放慢了行驶的速度。青天大老爷,我们可没加入他们的队列啊!幸好我今年还没开始收稻谷,大人赶快到我的各个店铺搜查,说不定这个月底要进稻谷了。”
“为何你们的船和户部运粮船相同?”
“大家都是雇的槽帮的船,怎么可能不同?我自家又没有船队。”刘二喜嘟哝着说。
......
张宏恼怒至极,江南、江北各地搜查,别说粮食,就是草袋也该有几千条呀?偏偏江河湖岔岸边连撒落的稻谷都找不到一粒,三千斛粮食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急查刘二喜名下各地十来家店铺确如他所言,还没有收购稻谷。
汴梁‘丰裕号’郭家那个郭才他再熟悉不过,家大、业大,几乎各行各业都有他的字号,北方各地少说也有几十家店铺。那是个人精,溜须拍马京城算得第一,凡皇上跟前有头有脸的人他没有不拉拢的,常年进出王、候府邸,人缘广得很,就连自己家逢年过节他都有供奉,什么碧绿色的香荷米、哈密瓜、碧螺春、和田玉观音......嘿,真是应有尽有。经查对绿豆契约郭家也留有一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抓捕刘二喜。他思虑推测后下了三道令:一、派人暗中监守‘刘家粮庄’十一个店铺;二、江南、江北水陆两道原设立的关卡由明转暗外松内紧;三、从出事地点起至汉水止,所有通江河道朔源而上普查!
他就不相信那么多粮食天狗吃了不成?可过了一个月,案件还是毫无头绪。刘二喜年老不耐传唤,将产业变卖给金陵最大的商家――人称江南财神的钱赋,自己要回老家享福去了。临行前他携钱赋来见张宏送上二百贯交子并说道:“大人,小人已把产业转让给钱老弟,我们两老只一个女儿,就盼望回家守着她安安稳稳过日子,小人走后,您要有什么事叫人到岭南找小人吧。”
“大人,您初到升州也没为您接风,年初得到一块廷墨(李廷所制宝墨)在下仅粗识文字,对这一窍不通,听说大人喜好书法,今天特带来大人试用一下如何?”钱赋说罢送上一个盒子。张宏也不敢如何怠慢他,钱赋可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豪绅,朝中、地方肯定有不少关系。看看他送的东西,一团廷墨,少说也价值万金,不说送只说让他试一试,礼重却清廉,话说得更妙,这个钱赋可不简单。
一盏茶毕,又听他道:“大人,刘老兄将店铺转让给钱某,在下前不久也听闻了一些运粮的事儿,因而特求见您,望能略略指点一二,以前的事应该与钱某无关吧?”
“这个不用担心,以前的事自然与你无关。你送的墨我就用一下试试。”张宏微笑着答复他,又扭头对刘二喜说:“你的钱就拿走吧,我从不收人钱财。”
刘二喜走了,钱赋的粮庄开始在各地收购五谷,他这次格外注意,凡收购的稻谷都有详细的卖家花名。
乌千里自己带人在大道上守候了两个多月,终于见到了龙三一行,他与线香、面团几个拦在马前跪下说:“我不知各位是哪路神仙,自知不够格,但为了乌家寨的人要活下去,我求大爷们收留我们,天二兄弟,您也为我说说好话吧。”
“三爷,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在这歇息一宿,明天再走吧?”天二望着龙三说。
“行,你的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龙三问道。
“他叫乌千里,是乌家寨的当家,上次在醉仙楼认识的。”
“乌当家的,起来吧,我们就到你那儿去做客。饭后我们再谈。”龙三笑着说,乌千里高兴极了,谢过后,跨上他的马朝前去带路。
乌千里叫人跑遍全寨,总算张罗了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其间龙三和肖彤云骑着马在寨子各处溜了一圈,肖彤云道:“大人小孩衣不遮体,面有菜色,唉,真是可怜、怎么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穷的地方多的是,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要将他们收归旗下也是麻烦,多半是些老的小的能干什么?”
龙三笑笑不答,当先勒马回到寨里议事厅,也是唯一一间整齐的窑洞。
饭后茶毕,龙三对乌千里说:“乌当家,我们不过是些牧马的人,既然你有心投奔我们,从今后,我保证你们所有人吃好、穿好、住好。自然这里还是以你为首当家,但有些事得听我们的。我们定一个契约,你和寨里的人商量一下,消息不能外传。”
乌千里喜欢得了不得,跑到底下一说,寨里几个主事的人没有不高兴的。
回房之后,龙三与肖彤云商量一下,提笔写了一张契约,上面有几条:第一、寨子里的人不能和外面任何人来往,包括住在外面的亲戚;第二,寨子里不管发生何事全要三缄其口,不许议论,更不许传播;第三、由我方派人来作外部警卫,进出乌家寨由我方说了算;第四......。“天二!”龙三写完叫道。
见天二进来,龙三对他说:“乌家寨气候常年干燥,地处辽、宋边境,我要王总管派人负责修建个粮点,最少也要能储粮五十万斤。你和天六在这里呆个大半年,留大黑给你方便联络。今冬先解决他们的吃、穿、住问题,我会派一百名原天字组的人来作外围警卫,他们来了后你再将契约拿出来签字。一经签字这个寨就封闭警戒,这样消息不会外露。以后该怎么建就看你们的啦!”
龙三、肖彤云走了,不久修建的人和天字组的人也来了,有钱好办事,天六是大手大脚用钱的行家,他让家家户户堆满了粮食,肉、蔬菜,人人穿上了新衣裳。天二指派人扩建、修整窑洞,寨里建得焕然一新,人们把他们敬为天人,乌千里还为他两派了四个长随,两人牛刀初试,独当一面,如鱼得水好不开心。
这天晚饭后,两人躺在炕上闲聊,天六嘿嘿笑着道:“二哥,那天劫粮我喊‘救命’喉咙都喊嘶了。那些船上好多破玩意儿都让我给扔光。”
“蠢宝!叫两声就够了,谁让你杀猪般的叫个不停?不是我拍你,你还不住口!”
“好玩,快活呗!不费吹灰之力尽得三千斛粮,这样的买卖多做几笔别说发,光高兴都高兴死了!”天六哈哈笑着又问道:“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上次窃粮中的几件事,第一、那么多粮到底上哪去了?第二、那些接手驾船运粮的是谁?第三,拦江、查船的人个个武功不弱,除了我们六个其他又是谁?第四、那天三爷、五爷为何一早向西驰去呢?”
“你管供应都去乱花钱去了,当然不知。”天二撇撇嘴望他笑笑,又补充说道:“我们这一络到底有多少人,除了少主、三爷、五爷外只怕没人知道。不过站在小船上拦江的人除了少主和三爷外,都是些黑道魁首和他们的亲卫,当船放行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至于上粮船点穴,除五爷和我们四个外其他全是行字组的人,涂花了脸跟本认不出,我贴五爷最近,曾听其中一人对五爷说:‘行五十号报告,一切安排就绪。’后来从民船上爬出来驾粮船及运粮食的也肯定是他们了。那天早上三爷、五爷可能是为避嫌故意往西驰,夜晚又悄悄回来,不然怎会不让我们跟?藏的粮食你不也见到了吗?还问我干吗?”
“二哥,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哪儿见了?快告诉我!”
“想一想,那晚粮卸哪啦?”
“北岸吧?有些分开往小河岔走了,真正地方谁知道?”
“那你过江后见过粮食吗?”
“除了农家谷场上晒的谷之外哪还见过粮食?”
“我估计那就是咱们的粮,分开到一些农户晒在谷场上,鬼都查不到。”
“嗨,我们少主和两位爷手段真叫高!二哥,你咋知道呢?我看大哥和你也快赶上爷了。”
“去你的,马屁拍到我头上来了,我曾见到两位爷望着远处晒场上的谷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我就瞎蒙罢了。”
“看样子明年秋收之后换了新粮才会运到我们这里来。啊,好崇拜我们少主和爷呵!”天六大叫道。
“你发什么疯,叫这样大声。爷不在,啥规矩都忘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