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没多久,小院的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叩击声。牛崽慢吞吞地跑去开了门。耶律凤带着青儿跨进门来笑嘻嘻地说:“牛大哥,你睡着了吗?青儿敲了好久呢。”
“不就敲了三十多下吗?俺听到了。”
“听到了为啥不开门,还安心在那儿数,成心作弄人!”青儿跺跺脚,嘟起嘴。
“俺已听熟了你们的脚步声,还用敲?主人不开门那是在睡觉,你们也不管别人起没起身,非要敲门打户挤进来。”牛崽憨憨地对她一点也不客气。
耶律凤不好意思地借口道“那不是怕东西凉吗?我叫厨房给你蒸了蹄花,还有大汤包,小米稀饭。都得趁热吃才香呢。”
她知道只要有得吃,牛崽就好商量。果然,牛崽关上院门,接过青儿手中的食盒往自己房里行去。边走边说:“弟兄们就快起来了,酒家伙计会送早餐的,用不着你为俺一个人担心。”耶律凤听得好笑,也不搭腔。走到肖风房前刚准备推门,牛崽的食盒还没放下就飞掠而至,伸手将她拎开老远小声说:“他还没醒,你吵他干嘛?到厅堂里去。”耶律凤无可奈何生气地一跺脚跟着他进了厅堂。
牛崽把餐盒往桌上一放,自顾自敞开肚子吃着,也不管她们主仆。青儿看不过,搬过椅子让耶律凤坐下,拿过碗盛好稀饭,抓两个包子递给她,生气地对牛崽说:“真是便宜你了,只顾你自己吃,我们公子还没吃呢!”
“你又没说,俺怎么知道?”牛崽塞了满口的蹄花,说话有些吐词不清。
耶律凤摆摆手对青儿说:“你吃吧,我不饿。”,她本来是为肖风准备的食盒,她希望两人独处一室,能亲手为他梳洗,然后一块儿吃早餐该有多好?没想到前天是风四,昨天是风五,今天又是牛崽,把她拦着进不了他的门。而肖风总是睡不醒,每天都要等到中午才见到他的人。
过不多久,秉一四个起来了。吃了早饭,大家聚在厅堂上烤着火,无事闲聊。耶律凤很喜欢他们几个,开口问欢喜道:“风二哥,为什么你们的名字全有个风字呢?”
“我们几个情投意合结为兄弟,觉得风最有力,可以刮倒大树,摧毁房屋,甚至卷走地面的一切,而且来去无踪。所以大家商量决定名字都用风字加排行,从此我们就是一窝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欢喜说完几乎笑岔了气,众人跟着轰笑起来。
耶律凤半信半疑地说:“我的名字也有个风字,这就成你们的小、小弟了。”
方正开口道:“如果你和青儿掺和进来,就算不是一窝风,也得搅成一窝风。”大家越发笑得前仰后合。
正热闹间,眼尖的青儿闷声道:“你们的风头来了。”大家忍住笑全站起来,肖风走到火边坐下说:“坐吧,不用太讲规矩。”
耶律凤忙盛了碗煨在火边瓦罐里的稀饭,递给他说:“肚子好饿吧,我加了根人参在里面熬了半天,你每天都不吃早饭要补补才行,先吃点压压,午膳马上会到。”
肖风笑着接过碗,边吹边慢慢地吃。青儿望着他心想,公主长这么大,自己吃的饭也是别人盛的,今天可是第一次为人盛饭、为人操心呐。这男人不冷不热的,也不知他想些什么?怕莫要辜负公主的一番心意了。正想到此,肖风似有感应般扫了她一眼,那锐利的目光,好像看透了她的心一样,她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往火边挪了挪椅子。
连日来,街上兵丁满布,肖风为避风头推说在此等人,闭门不出。每天下午在院内指点侍卫们运用内功的技巧和点穴手法,心知耶律凤武功肤浅,不太了解穴位,听不明白,也不忌讳她。半夜子时大家照例练功一个时辰后,肖风会运用自身功力为一人打通任督二脉,他自己接着睡到午时也就恢复如初,几天下来人人受益。众人对他的膜拜几乎达到了神的程度。尽管他年龄最小,但侍卫们却视他为主公兼师父。
方正资质极佳,轻功、暗器、剑术是五人中最出色的,打通任督二脉后,自觉听力和视力比以往敏锐多了。肖风从窗口扫了一眼院门,他马上跃出五丈一下拉开大门,将悄悄走到门口的耶律津吓了一跳,抚着胸稳住神装出笑脸说:“我是耶律公子的家仆,遵公子的吩咐送东西来的,可以让我进去吗?”
方正他们全受过极端严格的侍卫训练,尽管对方是一个半百的干瘦老头,他还是摇摇头冷着脸低声说:“不行,要嘛交我转给他。”耶律津正为难间,突然发现一位高挑个头,清新俊逸、温和儒雅的翩翩公子走出厅堂来,身后紧跟着耶律凤,他便知此人一定是肖风,刚躬身行礼间,从门外转角处忽然钻出个孩子带条黑狗奔进门直扑肖风,肖风双手将他举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放下,那孩子趁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哥,病好了为何不回家去看我?那天连话都没说上,爹就风风火火拉走了我,我好想你的。这半年多都到哪儿去了?”他后一句的语气好像先生责问弟子。
肖风放声笑起来:“哈哈,人小鬼大,我归你管么?长大了,想去哪就去哪。”
“我也不想待在家里,娘整天管住我叫我做那些女――人爱做的事,烦死人了。”
“有多烦?难道你娘教你绣花?”肖风边打趣边拉着小孩的手往厅堂走去,对跟来的耶律凤礼貌地点点头:“我弟弟――肖裔”
耶律凤摸摸裔儿的头说道:“怪不得这么漂亮。有其兄必有其弟嘛。”
原来他出来是接这个孩子,可见这孩子在他心中的份量。还隔着老远光凭脚步声就能判断是谁?这年轻人功力真是深不可测!耶律津正思索着,耶律凤已走到他身边说道:“你来干什么?还敢偷窥我的行踪?是不是想在我哥面前讨赏?”
站在原地的方正皱着眉盯了他一眼。他窘促地弯弯腰,低声下气地说:
“老――奴不敢,望公子多带几个下人在身边侍候,老奴就心安了。”
“他们?到这儿来?哼,没的让人笑话!你回去吧,我不用你担心。”耶律凤说完扭头就走。几个伙计送来了午饭,趁方正忙着接食盒,耶律津悄悄地走了。
午饭后大家坐到火盆边,耶律凤望着裔儿上半身歪在肖风怀里,暖洋洋地烤着火,听肖风对众侍卫讲述施展轻功时该如何运力,她时不时翻翻身,白狐皮的背心衬着被火烤得通红的小脸蛋,大大的一双杏眼,黑幽幽的瞳仁格外晶莹,真是美极了,肖风有时低头瞧他一眼,会伸手摸摸他的头,那份喜爱、疼惜的情意叫耶律雁生出些许的忌妒,好羡慕这孩子,别说躺在肖风怀里,就算能与他独处,轻偎低傍,鬓影衣光间享受那份浓浓地爱意,她也就没白活这一世了。
可惜,可惜肖风对她和他那一窝风的兄弟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盯着裔儿,脑子里胡思乱想一时竟呆了,肖风讲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晚饭后,耶律凤见裔儿缠着肖风,她提早回房。肖风低声对秉一说:“禁军已撤,我们马上动身!最好悄悄离开,别惊动马文佐,我不想让人盯梢,你去安排一下,将房资和餐费留在桌上。”又扭头对方正说:“裔儿肯定是偷跑出来的,你马上送他回去,免得五婶担心。”
“不要,我想跟你走!”裔儿双手交替抚mo着手指,心想,你先头说对了,娘不许我出后院的门。成天除了读书外就是要我刺绣,幸好有倚香教我弹琴和歌舞,不然闷都闷死我了。你不知道为绣花我左手不知被扎了多少次,右手捏针也捏痛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随你怎么说,才不会回去呐。
“跟着我走除了吃苦还能有什么?你又没有什么功力,夜晚受不了,听话,回去!今冬天气好,你爹肯定回牧场过年,你跟着他走,晓行夜宿舒服很多。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若不来,明年我也会来东京看你。”
“不是骗人吧?我住东京后你一次都没来我家呢?”
肖风心道,小傻瓜,不来是怕有事牵连到你。我能不喜欢你吗?不过他没说出口,只道:“骗你干什么?你住在这里可以好好读书,跟着倚香好好学弹琴,到时候弹给我听,是你弹的我会更喜欢。长大一点再跟着我行走江湖吧。”
无奈他好话说尽,裔儿总是摇头。他从脖子上取下钱赋送的那块暖玉给裔儿带上,说:“这块温玉冬暖夏凉,珍贵无比,是世上少见的宝贝,你秉性弱,戴上它冬、夏会很舒服。”
“有了它冻不着了,我更要跟你走!”裔儿是最难缠的人,肖风拉她到身边,贴了贴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部,裔儿打个呵欠,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睡在自己床上,生气地放声哭起来,杨柳慌忙奔进搂着她笑道:“傻裔儿,哭啥呢?是小风亲自送你回来的,还对我说别太拘着你,以后你想咋样玩都随你的便。他疼你得很呐。好啦,这下有旨意,娘也就听他的了。”
“娘,我还是有些想他。”裔儿羞红了脸趴在杨柳背上说。
第二天清早耶律凤收到伙计送来的一封留书:耶律兄:因事急,不辞而别,望见谅。吾与兄于上京当有一晤,容图后叙。肖风。她气得直跺脚,命人叫来马文佐骂得他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