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九看了看两岸地形,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刚落从山谷中发出了应和,天九、天十扔下纤绳挟带着大夫朝里奔去,船上两镖头忙将船停到了江边。
二人奔行间连发啸声,进山谷没多久与吊着右手衣衫褴褛的天十二相遇,他一见二人叫了声:“九哥!十哥”就失声痛哭起来。
天九含着泪拍着他的背抚慰说:“别哭。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爷呢?”他见十二情绪太激动,又补充说:“先走吧,天塌不下来的,见到五爷再慢慢说!”天十二领先向回奔去。
崖壁旁有一块不足三丈的凹陷处,三人的黑绸披风用树枝撑着斜挡在顶部。半边未吃完的烤兔肉挂在树枝上。肖飞云气息奄奄地躺在棚下一堆青草上,头左部扎入一箭未拔出,露在外的箭杆被折断了。他煞白的脸上隐隐透出青黑色,昏迷不醒。旁边坐着泪流满面瘸了左腿的天十一。天九二人近前连声呼唤,肖飞云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夫忙近前仔细查看,皱着眉摇摇头说:“十郎,他已不行了,我实在无力回天,箭有倒钩,拔出来说不定就会要了他的命。”
天十忍住泪,“扑通”一声跪在那大夫面前哽咽着说:“王伯,求你了,救救他吧,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快起来,我会尽全力的,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拿出银针扎了几处地方,又用小刀割开创口取出箭头,上药包扎完毕,累出一身大汗。整个过程肖飞云都没动静,或许他早已丧失了意识。值得庆幸的是他一息尚存。
天九二人不敢迟疑对天十二说:“赶快带上东西,大家走!”说完二人背上肖飞云和瘸腿的天十一回到船上,天九、天十轮流运功为肖飞云逼毒直到看着他脸上的青黑色慢慢变淡之后才停下来吃晚饭。
天黑下来了,夜空中没有半丝星月之光,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
天九给肖飞云灌了药,但有一半流出口外,他已经不会吞咽了,除了头部的箭拔出外,周身的多处伤口也为他洗净涂上药。几人悲伤不已,胡乱吃了点东西。上药包扎完毕后的天十一、十二含着泪讲述了失事经过。
原来,从西域回来的肖飞云决定大展旗鼓二次创业,两年多来除将原有的“风行”客栈扩建到十八家之外,又创办了九家“天下”镖局。今年二月,还瞒着肖风和龙三,支持天之鹰三十一号王小波、三十二号李顺为首在川中举事,他们所需的军费有一半由护卫队公款提供。
起义队伍迅速壮大,一个月前,肖飞云决定亲自察看指挥,他带了二十多人的马队,备了很多“惩罚”箭和其他物资前往川中,并通知行字组和部分下字组成员作好准备,打算察看后再投入力量大肆行动。
人马分散入川后,肖飞云在邛崃县衙见到了王小波和李顺。起义军已发展到三万人,攻克青城、邛崃,杀了县令齐元振,一时声威大盛,二人见了“惩罚箭”乐得合不拢嘴。王小波笑道:“五爷,您亲自送来这么多箭,我们的近身防卫有保障了,现在集中到川北的几十位护卫队员都成了大大小小的带兵头目,起义队伍掌控在我们手中。您看下一部该如何走为最好?”
“先攻下周围几个县城,再取成都,夺剑门、下巫峡。三处地方,人马三三分成,扼住剑门和巫峡两处咽喉之地后,川内其它地方在兵临城下的威慑中可能会望风而降,做到兵不血刃。如果这二处未得手,纵然起义军占据了整个西川(四川)也无济于事,待得大批官军从这两处钳夹,起义队伍是不堪一击的。”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李顺停了停说道:“我们按您的指示,在剑门关下各路口化装潜伏有一批人,现在川中是准进不准出,估计朝廷只知有乱民闹事,义军具体规模、攻占城池并不太清楚。能不能先夺剑门,再攻成都?”
肖飞云胸有成竹的说:“趁敌不备先夺剑门,从军事上说是最好的计划,但到我们却行不通。因为夺剑门是无利可图的攻坚战,义军的三万人马均是凑合起来毫无攻战经验的民众,经此一役还能剩多少?若川中官军从后夹击必死无疑!纵然幸存,死伤过多挫了军威,再聚集人马就很困难。
民无利不行,只能先挥师扬言取成都,成都富饶,四边民众会群起呼应,义军少说也能聚集十多万。攻下成都后声势大了,川中官军不敢小觑,到时分兵再夺剑门。我回去后马上集合护卫队的‘天之鹰’,我们的精锐部队到了会传书给你们,相约时间内外夹击,夺剑门应该不难。”三人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起义的宏图大略。
李顺思索一会说:“五爷,您原来说想去看看巫峡一带地形,我派千夫长带队随行护卫。”
“不用,那一带还不属于我们,人马多了惊动当地官府反而不利。只要一名西川人引导就行。我也从那里乘船离开了。”
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外叫道:“首领,百夫长周一俊求见。”
“他又有什么事?”李顺眉头微皱低声道。
“让他进来。”王小波沉声说。
一个消瘦的中年汉子笑着跨进门来:“弟兄们从一劣绅的神坛上搜出个小金佛,特呈给首领。”说完偷眼看了看肖飞云,把手中的一尊半尺高的金佛呈上来。
“送到柴头目那里去,以充军需。我上次不是给你说了吗,别为这些事打扰我们。”李顺心中不喜,总觉得周一俊有些溜须拍马。
王小波怕他尴尬忙接口问:“一俊,你是哪里人?”
“属下老家靠近奉节。”
“那正好,五爷要去巫峡瞧瞧,你负责带路。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点来县衙。”王小波吩咐完,周一俊恭顺地施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