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西有普普通通一座四合院,原主人过世六七年了,由他外孙左晓伍和媳妇俩小口住在这里,摆个棋摊与人对弈赢点钱糊口。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有人曾想找他租几间房住,但他怎么也不答应,邻居全笑话他,说他害怕漂亮的老婆被人拐走才不敢出租。他只憨厚地笑笑也不分辩。
四合院右侧有个武馆,馆主姓肖,五年前病故了,由他徒弟赵志高经营着,因两家私交甚好,四邻常见武馆的客人或家眷在左晓伍家借住些时日。
一个多月前,东厢房住进了一位病重的三十出头的绝色妇人,那馆主赵志高三天两头往隔壁跑,众街坊都猜那是他的相好。
这天,武馆又来了三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少年,赵馆主忙让到隔壁。
刚进大厅,他忙躬身见礼道:“天之鹰三十三号,行字组山东总管赵志高见过少主!”垂手站在旁边的左晓伍也道:“小少爷,您叫我肖五就行,我家少夫人天天念叨您呢。”
肖风忙道:“两位长者不用多礼,叫我小风就行。”他和赵志高谈了一会,又入内拜见了躺在床上病得骨瘦如柴的杨柳,她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的对他说:“裔儿,我的裔儿到哪里去了?小风,求你,把我的裔儿找回来!你五叔为啥还没音信?”杨柳箭伤已基本痊愈,因思念裔儿病重不起。见到自己那失而复得的一包首饰更加伤心,她哭得闭过气去。
肖风取出一粒龙鳝丸叫人分三次泡水给她喝,又为她输入一份功力,她慢慢苏醒过来。有气无力的说:“这的确是我的首饰,除了一个金丝镯子外全在这儿,我宁愿这些首饰都在裔儿身边,她慢慢变卖过日子,这样一次为人所当,肯定非她所为!”说完又哭起来。
肖风强忍住泪水劝慰说:“五婶,别担心,裔儿那么聪明,说不定是他留下手镯,托人典当了其它东西。我们派人到东京周边官府查问过,没见有裔儿这样的孩子遇难。镖局被封后他肯定躲在哪儿,只要活着就会找到。您相信我,就当裔儿现在跟着我一样,总有一天,我会将裔儿带到您面前。五叔受了伤现在住在襄阳,您病好些了能经受车马劳累时,我会派人送您与五叔团聚。”他心里直叹气,还是让她晚一点见到五叔吧,不然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他想,既然有人当掉五婶的首饰,那人肯定见过裔儿,找到那人就能知裔儿下落。五叔呆在襄阳有三叔夫妇照顾,自己去了也于事无补,事急从权,他暂时顾不上五叔了。他决定带着方正和牛崽先在东京住一段时间,坐镇指挥救援、擒敌、绕着周边各处搜寻裔儿。他照例包了红杏楼一个小院,脑海里把偌大的东京及郊区划分成片,早去晚归,调度人马逐一筛查。
二十天后的一个凌晨,肖风立在后窗侧,从远处屋脊上掠来一条人影穿窗而入,将一个小盒放在桌上,垂手躬立在他身前低声道:“少主,一切按您的指令办妥。行事中发现这个,带来了。”
“好,辛苦了,带你的人马上离开。”
第二天清晨,京兆尹黄子期刚刚起床进到书房坐下,打算趁早饭前把几件疑案重新审视一遍,他认为早晨是每天头脑最清醒的时候。一名捕头变脸失色跑进来伏在他耳边低语一会,他惊得猛地站起,碰落了桌沿的笔筒,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快备轿,通知提刑司,让仵作人等马上动身!”他紧张地吩咐,当先跌跌撞撞跑出书房往大堂奔去,以往舒行缓步、轻咳微声、以养相度的作风全然不见。
府衙王都头(都头为宋代武官衔)和七名参与天下镖局案件的捕头同一天在家中无疾而终?这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居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反了!
他伙同提刑司的人首先勘察的现场是都头王德浩的练功房,房间约有三丈方圆,除靠门的一面外,其它三面全是窗户,门对面的一扇窗还开了一半。进门靠右有一排架,上面插满了刀、枪、剑、戟诸般武器,左边有一茶几、椅子,整个房再无一物。空空如野的房中间地上仰躺着已停止呼吸的王德浩,面目扭曲,显示死时极度痛苦,右手紧握着三节棍,看样死前正在练武。几个仵作忙活半天竟然找不出死因?既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
王德浩是个多么精明强干的人?武功在京城来说也算赫赫有名,平日身体又不错,四十刚出头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还死在练功房里?再接下去分别到各处察看了其它七人,或死在床上,或死在回家途中、、、、、、勘查的结果是:死地各异,死状相同,死因不明。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的百姓议论纷纷,缉捕官兵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黄子期为此事只觉头大如斗。九城兵马司加大了巡查力度,东京城内开始了再一轮宵禁和盘查。
例行的公事已办完了,黄子期以手扶额坐在大堂上沉闷不语。身旁书办抱着厚厚一叠文案犹豫再三小心开口:“太,太爷,我可以走了吗?”
黄子期回过神来看了他和大堂中的几个衙役一眼说:“哦,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众人离开不久,大堂外走进一名六十来岁的仵作,他畏畏缩缩走到近旁悄悄开口道:“太爷,我跟您多年,今年眼力不济,谢谢您许诺我年底归家养老。这两天您一定为死去的人犯愁吧?”
沉思中的黄子期听得猛一惊,觉得他话里有话,忙抬头问道:“汪四,死因你看出来了吗?”
“八人都是诛心而亡。谋杀!”
“没有伤痕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八人的左肋间或上或下都有个比油菜籽还小的褐色小痂。只有如长针般的利器扎入心中才会死。也才会留下这蛛丝马迹。”
“为何勘察现场时不说?”
“太爷,我还想留条命呢,哪敢讲?您想,案发那天有大雾,地面湿漉漉的,若有人怎会不留足迹?”
“那你说是神仙鬼怪所为?”黄子期不屑的一哂。
“那到不是。我认为是一群顶尖的一流高手所为,他们高来高去并不落脚地面,所以无足迹可寻,眼力、内力均强,不然不会一招致死,所以连王都头那么高的武功未出手就着了道儿。勘察现场时我若声张出来,上面限期破案,那些人您敢惹?他们来去无踪,没查着先丢了命,查不出死因是提刑司的事,不如只作不知,反到好脱身。”
黄子期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府衙里还有这么个角色,他叹口气,寻思一番,看来也只有这种办法了。表面上搜查、搜查,装装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