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家门便被一股香浓的炖鸡汤所陶醉,这是母亲的手艺。出门在外的半年时间里,我几乎腻味了北方的土豆炖鸡,但是现在我却只感唾液腺涌动、口水直流、胃酸翻腾……我晃动脑袋使劲地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口,喊:“妈,我回来了!”
“军武,军威!”
母亲迎了出来,两只手搭在我们俩的胳膊上,她惊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
“妈!”我和军威异口同声。
“唉,孩子们快进来,你看都站在了门外,倒是像不认识家门了!”母亲笑着拉着我们的手往里让。
“孔耀邦,快来,儿子们回来了!”母亲转头对着客厅的父亲高喊。
“哎,来啦!”客厅里迎来父亲兴奋的应答,接着便是拖鞋的“啪哒”声。
“爸!”我上前一步。
“爸,我们回来了!”军威笑着和父亲打招呼。
“哎!回来就好。”父亲迎了上来,“快进来呀,庆萍快把孩子们领进来,堵在甬道里算什么事呀。”他伸手接过军威手中的包。“挺沉,你俩就一个包?”
“对,就一个,带了两套衣服。”
“好!快进屋,爷爷、奶奶在看电视呢。”
“是!”我立即立正回答。突然感觉不对味,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彩璐。彩璐正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习惯了。”
“这个习惯好啊,没关系,军人在什么时候都要有军人的气质。”父亲站直了腰。
军威佝偻着腰把我们给父母和爷爷奶奶买的衣服掏出来两套,递到爸爸、妈妈手中道:“爸、妈,这是给你们买的。”
“买这些个东西干什么呀!”母亲惊讶地接过,满脸欢喜,心疼地责备道:“爸爸、妈妈有的是衣服穿。军威去年买的人参还没动呢……”
“庆萍也真是的,儿子们的一番心意嘛。”父亲很开心,又问:“给爷爷奶奶带什么好东西了吗?”
“买了,也是两套保暖内衣,在外边转了一圈还真不知道买什么好,所以就买了两套衣服。”
“心意到了就好,快进去吧,我跟你妈准备吃的,彩璐也一起进去看看爷爷奶奶。”
“嗯!”彩璐点头。
“爸、妈,我们先进去了。”我拉着彩璐往里走,军威抱着两套衣服跟在身后。
“军威、军武。”客厅里传来爷爷的叫声。
“到!”我和军威齐声回答,声音洪亮。
“好!快进来!”爷爷的声音很欢快。
我们三人应声进去,齐声道:“爷爷、奶奶好!”
“嗯…好!我的孙子们都回来啦。”奶奶高兴地站了起来,走近我们。爷爷却仍然坐在沙发上,脸上显露着严肃,慢慢道:“军武和军威你们俩怎么没有穿军装呀?见了我也没有敬礼,遇见首长都要敬礼,这些部队的习惯一回到家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彩璐小丫头也是
军威把衣服交给奶奶,道:“这是给爷爷奶奶买的礼物。”
“好好……来坐下吧,在家还兴那一套干什么,只有你爷爷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奶奶责备爷爷。
军威看看奶奶,又看看我,再看看爷爷,对奶奶道:“奶奶,待会儿让您看看我和军武穿军装的样子,您给评评到底谁更威武。”
“也好!快点啊……”奶奶同意了。
我们三人重新退回到甬道,相视笑着。
我对军威埋怨道:“去年你回来的时候也没见爷爷这样呀。”又问:“我们还真穿呀?”
“当然穿呀,爷爷高兴,见你第一次回来肯定要看看你的兵样,待会儿精神点,别扫他老人家的兴!”他把衣服递给我。
“那还用说,肯定倍儿精神!”我很自信。
我们换上衣服,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把脸转向彩璐道:“看看,怎么样?很精神吧!”
“嗯!”她点头,伸手帮我把领带紧了紧,又转过去帮军威把领花正了正。道:“走吧,两位空军的同志。”
我躬下身去,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陆军的同志先请。”
“又跟我耍滑头,爷爷要看的是你们俩。快点吧,我跟在你身后。”彩璐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挺着胸脯,和军威一起走进客厅,站在爷爷面前立正,同时敬礼。军威报告道:“爷爷同志,孙儿军威、军武寒假探亲,前来报到,请指示!”
爷爷听到军威铿锵有力的声音,立即来了精神,站起来抖了抖青色的中山装,举起右手还礼,高兴道:“好,稍息!”
我们俩稍息,爷爷笑呵呵的偏着脑袋上下打量我俩,轻轻挪动脚步围着我和军武绕了一圈,又转回了原处,转头对奶奶说:“老伴啊,你看这谁是军武,谁是军威?”他满脸自信。
奶奶听了爷爷的话,从茶几上捡起老花镜放在眼前,看了半天,道:“哎呦……刚才只顾兴奋了,却忘了分清谁是谁了,现在都穿着这么笔挺的军装,我倒是糊涂了!”
“哈哈哈……”爷爷洋洋得意,右手习惯性的在他光溜溜的头顶上摸了摸,走到军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奶奶道:“军威,干练老成,看这眼神很锐意。”他轻抚着军威的面庞,又挑了一下他的肩章,对他道:“这肩章却老了点。不过以后你奶奶可就好记喽。”说着又走到我的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道:“我们家军武虽然是真正的哥哥,现在显得可就年轻多喽,这小脸蛋还有些稚气嘞,一看就不像个老兵,不过身材要比以前结实了,腰板也挺得很直,气质不错!”爷爷点着头,对我们道:“好,都坐下!”
“是!”我和军威笔挺地坐在沙发上。
爷爷是位老革命,经历过朝鲜战争,虽然他已脱下军装四十年,但是那份对军队热爱的激情却从来没有减淡过,在他的身上总能体现出老革命的作风。他讲的战争故事生动形象,总能让我们想象到战争的硝烟和恐怖的狼藉。今天,我和军威接受爷爷这种特殊的“检阅”并没有感到惊讶和反感,反而更加对他视察过后所做出的评价表示欣慰。
“说说在部队生活的感受,军武先说,军威把跳伞和拉练的事情跟我讲讲。”爷爷的兴致很高。
“爸,开饭了。”父亲走过来提醒道,“小璐扶着奶奶过来,我们吃饭。”
“好的。”彩璐扶着奶奶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餐厅走。
我和军武在没有得到爷爷的允许之前是不敢动的。大脑依然迅速地构思该如何把心里话表达明白才能让爷爷高兴。
“好吧,先吃饭,咱们还有的是时间谈。”爷爷先站了起来,我和军威马上站起来准备去扶他。他立即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身体健康得很,每天三顿饭香着呢!就是这心里老惦记着你俩,不知道你们在外边适不适应?特别是军武,本来就是个好动的小子,肯定不能在短时间内适应部队严格的纪律;然后就是军威跳伞的那一段时间,这心呀,老提到嗓子眼上了,也幸好你们是懂事的小子,什么事情都写信打电话回来汇报情况。不过军武做得还不够,从来就是报喜不报忧,很多事情都是彩璐告诉你妈妈,然后你妈妈再告诉你爸,不小心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笑着指了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