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个儿，睁开眼睛，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于是立即爬起床，洗漱利索，忙着给王叔的院子打扫干净，乘着时间早，又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总算把村子的东南西北弄清楚了，而且发现了村里的杂货店就离王叔家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门打开着，我随意的往里瞅了瞅，东西还挺齐全，但是我没敢进门，因为没有想到该买什么？一大早进别人的商店，如果不买东西，会被人家老板瞧不起的。

等我回到王叔家，段锦炼正站在台阶上漱口。

“军武，郝教官说了今天有什么任务没有？”他边刷牙边问我。

我帮王叔家的栅栏扶好，答道：“按原计划的话好像是原地休整，有了情况就会在开饭前通知的。”

段锦炼把嘴里的牙膏沫吐了，道：“那咱待会儿去看看班长他们吧，一天没和他们闹腾，心里怪想他们的……”他喝了口水，故意鼓动腮帮子，“哇啦、哇啦……”的叫着。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有些想念班里其他弟兄了，于是道：“也好，待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看他们，正好刚才在旁边看到了个杂货店，买点东西。”

“有杂货店？你去了？有电话没有？我们住的这家真穷，连部电话都没有。”段锦炼站起来，在水缸里舀了盆水，把脸埋到脸盆里。

“我也没进去看，可能有吧。”我不敢确定，心想如果有电话，我应该给彩璐拨一个，让她知道我现在来到了东北的农村，跟她讲讲这里的风土人情，她肯定爱听。想到这，我心中乐了。

“待会儿吃完饭咱俩一起去，反正没事儿。”他把毛巾搭在竹竿上，“唉，你恢复得挺快呀，起这么早？”

“哪有起早？自然醒。其他几个都起来了吧？”我跟他进屋。

“就陈朝还赖在床上，也醒了。”

我进屋，爬上炕头把被子和褥子叠好，顺便说道：“大家把被子和褥子好好整理一下，别让王叔他一家看咱们太乱，另外把屋子也给收拾一下。”说着，我下炕拾起笤帚把里屋扫了一遍，吴利拿了把墩布拖了一遍地。其他几个人把东西摆放整齐了，整个房间也算利索。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

可能是昨天的体能消耗得太大，队里很多人没来吃早饭，倪志强他们几个也没来，队长转了一圈，抬高嗓子道：“今天上午没有安排别的事情，我们依然进行休整，但是中午都要过来吃饭，大队另有任务要宣布。待会儿大家回去后相互给没来的同志通知到。吴利！”

“到！”吴利把手中的半个馒头塞到段锦炼手里，便跑向队长。

段锦炼的胳膊捅捅我道：“哎，军武。班长他们昨天扛了二十斤重的东西走了那么长的路，应该是累趴下了。待会儿咱俩给他们把饭送过去吧，也算慰问群众了。”

“也好。”我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馒头。

吴利从队长那儿回来，对我道：“孔军武，刚才队长让我们几个负责通知全体学员中午过来吃饭。”

“我们的人几乎遍布了全村，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哪家哪户，连个电话都没有。”丁静抱怨着，咬了口馒头。

吴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道：“这是我们队分布在各家各户的名单。”

我接过纸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队里来吃饭的人，也就二十多个人。于是向他们道：“你们各自看看班里的人都来了没有？”

几个人抬头看了看，又把头低下来，丁静道：“我们班来了俩。”

“我们班全来了。”陈朝嘴里塞满了咸菜，喝了口粥，把碗往地上放道：“我吃完了。”

“我们班来了一半。”吴利道。

我把名单递给陈朝，道：“你去打听一下，村里这些同姓的人是不是住在一起？”

“好嘞！”陈朝又喝了口粥，便往村长家里跑。过了不到两分钟，跑了回来，对我道：“基本上都在一起，离这也不远，只有这个叫刘德顺和刘旁清的不在一起，听说离得还挺远，翻两个山头才到。”他指着贯通村里的主干道。

“那儿住的几班？”我问。#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

陈朝翻了翻纸，道：“刘德顺家住的是你们班，八班的住在刘旁清家。”

“这样吧，待会我跟段锦炼给我们班送饭，顺便去八班那家。”

“那其他几户人家我们仨通知了就行。”吴利说。

“家里还要留一个人，万一大队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通知我们。”我说。

“对了，我差点忘了尖刀班的事了，那就丁静留下吧，我和陈朝过去。”吴利站起来。

“好，正好我这脚底板都磨了好几个跑。”丁静生怕我们不信，就要抬脚脱袜子。

“那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分开行动。”我把地上的碗捡起来。

“你们俩尽量早些回来，多休息会儿，也怪累的。”吴利提醒。

“好的。你们先去吧，我在炊事班装点东西，给班里的人带过去。”我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那我们走了啊。”吴利拉着陈朝出发了。我从屋里找了个方便袋，在炊事班装了一大袋馒头，又吩咐段锦炼拿碗捡了几样咸菜，沿着大道便去了刘德顺家。

天空一贫如洗、晴空万里，太阳耀武扬威的照射着大地。我和段锦炼尽量捏着树阴走，因为太阳烤得眼睛疼。这东北的阳光也怪，还是清晨，太阳光就很刺眼，但是树阴下凉快，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冷。

段锦炼走在前边，倒退着脚走路问我：“军武，你知道咱班长他们住哪儿不？”

“不知道，反正这村里就这么一条道，应该没走错，待会儿前边有人家的话问一下就知道了。”我记住了刘德顺这个名字。

我和段锦练翻过两个山头，又穿过几片玉米地和一片小苹果林，估摸着走了五六里地，才见到一栋土坯房子。土坯房子毛屋顶，尖尖的屋檐早被烟熏得漆黑，此时烟囱里正在冒热气，想必这家主人正在做早饭。

我把手中的方便袋递给段锦炼，道：“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打听一下。”

“小心点儿，这样的独户家里可能有狗。”段锦炼提醒。

“好的。”我说着推开玉米秸秆做的栅栏门。害怕这家有狗，还特意从篱笆上扯了根比较粗的棍子，握在手里。

果然，我的动作惊动了睡在前院的畜牲。“汪汪――”的狂?声马上向我发出警告，一只半人高的黄灰色成年狗的头从墙角探出来，龇牙咧嘴，发出怒吼，凶神恶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甚是可怖。它的前脚爪深深的抠住地面，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我再向前一步，它便可以扑向我。我右手举起棍子指着那条大狗，慢慢蹲下身子捡起一块不算大的石头，猛地对准狗头打去，正中狗头。大狗马上发出可怜的“嗷嗷”叫声，灰溜溜的消失在墙角。

正当我拍手为自己的举动欣叹时，马上从屋里传出了叫骂声：“哪个缺德的打我们家阿黄？！***！……肯定是他妈偷苹果的！”这个骂声夹杂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叫骂的人马上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紧张地退了一步，正欲撤退时却发现这骂街的人还是个熟人――周杰伟。

“周杰伟！你们住这啊？”我兴奋地叫着，正欲扑过去，却见到那条叫“阿黄”的狗在周杰伟的身后狗仗人势，很有反扑的冲动，于是我又后退了一步。

“军、军武……怎么是你？”周杰伟愤怒的脸变得平和，但口气却还没有转变过来：“我他妈还以为是偷苹果的呢！”

“是我，给你们送饭来了？”我笑着打招呼，又转头对篱笆外的段锦炼喊道：“段锦炼，进来吧，就这了。”

“这么巧啊。”段锦炼提着东西应声而入，“我还以为你被狗咬了呢，正要找东西帮你。”

“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的东西，真是的……”周杰伟宛若这小屋的主人，笑着迎上来接过段锦炼手中的东西。

“累死我们了，你们怎么住这个鬼地方？”我把手中的棍子扔了，“刚才没被狗给吓着，倒被你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自己闯祸了。”我心有余悸。狗见我和他的新主人很热乎，只得自认倒霉，夹着尾巴退到远处的篱笆角落里去了。

“这么好的狗，你倒忍心打……”周杰伟朝篱笆脚处让，请我们进了院子。

“你昨天才到，就把这儿当成你家的了，这家的主人呢？”我问。

“早下地干活了。”

“我看这烟，还以为他家在做饭呢，所以过来问一下刘德顺家，没想到你们就住在这里。”

“我们自己生火弄饭呢。”

“我靠，你们也太潇洒了吧？居然把这里个当自己家了。”段锦炼一脸羡慕。

“可不是嘛，这满院子的小苹果，随便吃！”周杰伟摇晃着胳膊。

“早知道我也住过来了。”段锦炼说。

我走近了才房子才发现这栋房子的墙壁是用牛粪和秸秆灰抹成的，惊讶道：“这么破的房子你们也敢住？”实在不可思议。

“昨天我们一来，看这房子破的真不敢往里住，但这家主人还算热情，给我们烧好了洗脚水，我们感动得眼泪鼻涕流了一地，每人掏了五十块钱给他家。这倒好，这家老头一高兴便把他藏在地窖的两壶好酒给掏了出来，还宰了只鸡。连夜我们就开party,喝了个痛快，要是你和段锦炼在这儿就更好了，千载难逢！”周杰伟打着哈哈。

“难怪你们今天早上没去吃饭呢，原来喝醉了！他们还睡着吧？”段锦炼边说着边往屋里进。

“小心有狗！”我提醒。

“给你个馒头！”周杰伟从方便袋里掏出一个馒头，抛给段锦炼，道：“这狗不咬人，你把馒头给它，它肯定给你晃尾巴。”又转过脸来对我说：“你就别进去了吧，十个人全是臭脚丫子的味道，熏着你……”

我本也不打算进这屋的，于是马上点头，问道：“睡得还好吧？”

“当然，一群人全被放倒了，横七竖八的，一睁眼就七点多了。”周杰伟边说着从方便袋里掏出一个馒头，直接往嘴里送。

我看着他道：“没想到你这个大城市里来的有钱人也能这么轻松地接受这样的条件……”心中佩服他，面前的房子和环境更像个难民的简易住所。

“新鲜而已，一个星期我感觉自己还能接受，要是再多一天我肯定受不了。但我看赵钧很习惯，早跟着这家老头、老太干活去了。”

“是嘛？他家没别人了吗？”我问。

“儿子儿媳去深圳打工了，得过年才回来。”周杰伟把馒头吃完了。“哎，你吃苹果吗？”

“我不吃，这家主人不在。”我笑了笑。

“咳，这有什么呀？昨天他们家就进账五百，抵他们半年的收入了。吃这几个小苹果，老头、老太举双手同意。”周杰伟说着进了前边的苹果林。我没有劝阻，但也没有跟进去。我没有想到这北方的农村会有这样贫穷，贫穷得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军武，咋不进屋呀？！”陈海涛带着疲倦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考，我把头转过来，见他正和孙健站在水井边，脱了裤子就要撒尿。

我忙推了他俩一把，提醒道：“嘿，人家这是要喝水的地方。酒还没醒呢？”

“这家没厕所，老头说了就在这……顺流而下，肥他家的山楂林。”陈海涛说着又回到井边，脱下内裤，边打着哈欠，浇出水柱。

“军武，昨天晚上可就差你了！”

我听到声音马上回头，只见于成磊从屋里走出来，满足地笑着。我跟他打招呼：“以后一定补上！昨晚睡得还好吧？”

“棒极了！”他说，也脱了裤子在井边撒尿，这回我不再劝阻。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从小房子里出来，站成一排方便，顿时一阵热气直冲而起，气势倒也壮观，但尿骚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马上扑面而来。

我不好意思捂住鼻孔，只得摒住呼吸退后两步。

陈海涛舀了一盆水蹲在我面前洗脸，道：“军武，屋里还有支鸡腿呢，我昨晚特地给你留的。”

面对这个场景，我哪还有心思吃那东西？于是道：“你们吃吧，我刚吃完早饭，不饿。”

“你想吃也没你的份了……”段锦炼从屋里跳出来，嘴里啃着鸡肉。“屋里差点没熏死我！我看你们的袜子都能立正了！”跟在身后的大狗正吐着舌头，瞪圆了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鸡骨头。

倪志强惺忪着眼睛，走到我身边道：“昨天晚上要是你在就好了，害得我把你的那份也给干了……”

“那还不好？”我附和道，“有机会你可得还我。”

“当然得还……昨天还可以吧？看你们挺辛苦的。”

“我们还行，轻轻松松一个人，只是奔来跑去多走了几步路。你们肯定累坏了，背了那么多东西，天气还热。”

“也不重，就脚上起了几个水泡，喝点儿酒麻醉一下，然后再睡个囫囵觉，早好了。”

“呵呵……赵钧的脚没事吧？听说还帮人家下地干活去了。”我说。

“他呀，甭提了，跟到了自个儿家一样。虽然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但是我绝对没有他那个劲头。估计待会儿该回来了吧……”

我突然想起来和段锦炼来这儿的目的，抬手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于是道：“班长，吃早饭的时候，队长说中午有事要通知，所以叫我们过来跟你说一下，顺便也过来看看你们，带点儿吃的。现在时间不早了，那边还有八班得通知，也跟你们一样住得比较偏僻，我和段锦炼还得先过去一趟。”

“那好吧，你们有事在身先办。待会儿通知了还过来。”倪志强很爽快。

“我看时间吧，如果早，顺路我们一起过去吃饭……你们也别特意等。”

倪志强嘱咐道：“也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迷了路。”

“班长，我俩这么没用吗？”段锦炼把鸡骨头扔给望眼欲穿的大狗，手背在嘴上一抹，又往迷彩服上一擦。走到我跟前来，道：“军武，咱们走。”

“这么快就走了？再坐会儿呀，班长沏茶了没？”周杰伟从果林里出来，上衣兜了一大堆小苹果和山楂。

“周杰伟，你这是干吗？别人以为你是打劫的呢……”段锦炼走了过去，捡了一个苹果往嘴里送。

我提醒道：“你洗洗先，小心拉肚子！”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段锦炼冲我笑着，咬了一口，含糊道：“咱这是飞行员的身体……”说着从周杰伟的手里又抓了俩小苹果抛给我。我接住，走到井边。井边的余臭还未消尽，我只得憋了气儿，使劲在摇水泵上鼓捣几下，一股细流从泵口流出来，我把苹果伸过去，蹭了点水就算是洗了，赶快走出几步才敢换气，举手往嘴里送，苹果汁马上在嘴里绽开了――酸、甜，好吃！

我和段锦炼与班里的人告别后，又翻过三个小山头，问了四户人家才找到刘旁清家。通知了八班的人中午过去吃饭，时间已是将近十一点半，我催促八班长道：“班长，咱们这就走吧，要不然赶不上午饭了。”

八班长把手里的黄瓜往嘴里一送，边嚼边道：“急什么呀？还有一个小时呢。我们翻过后山便可到，用不了十五分钟就到村长家。”

“十五分钟？我们刚才走到你这，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不可思议，伸出手沿着来的路线转了一圈。突然的，那颗长得像迎客松的大槐树映入我的眼帘。伸着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使劲地拍了两下。

我和段锦炼居然绕着皮南村的外围走了一圈。

大队长在部队午餐的时候宣布，下午和第二天上午要完成寻找地标训练课目和野外战地生存训练，又交待了后天晚上进行夜行军的注意事项，让所有人作好准备。

受领任务后，各个班就着一张地图和一个指北针在方圆十公里的山村里，翻山跃岭，起早贪黑，终于在第二天午饭前及时归队，顺利完成任务。我们班在行动中，使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工具，包括村民家的牛车和马车，还有板车。虽然任务艰辛，但是我们很快乐。